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算是捂紧耳朵,那阵阵耻笑声也在心头不断轰鸣,不断放大!
桑柔开始尖叫,挣扎,倘若地上有个裂缝,相信她会挤碎浑身的骨肉,深深躲进去!
晏时面色铁青,紧紧拥住桑柔的身子,对那恬不知耻的楚虞楼怒目而视,“楚大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休要口舌招摇,毁人清誉!”
街边一个闲汉看得起劲,起哄戏道:“哎哟,原来世上还真有人戴绿帽子戴得这么舒坦的——”话音未落,痛呼连连,脸上多出一个手掌印。
何栩面如严霜,一字一顿地喝道:“哪个嘴贱不要命的,姑奶奶也赏他五百!”
周围人群都见过何栩的本事,哪里还敢造次,纷纷闭上嘴。
晏时抱着桑柔,挥臂推开人群,何栩紧跟其后,将一干无聊闲人甩在身后。
楚虞楼虽不甘心就此放过,无奈何栩身手了得,不敢造次,恨得钢牙咬碎,寻思如何整治这对夫妻。
何栩三人出了城门,见桑柔的情况也无法步行回家,于是雇了辆驴车返回家中。
一回到家,桑柔就如回壳的蜗牛一般龟缩在房内,任凭晏时、何栩如何呼叫,都不开门。
晏时听妻子在房中嘤嘤抽泣,也是心痛万分,唉声叹气。
何栩也不好相问,不过细细想来,那泼皮所言应是不虚。桑柔文质彬彬,温婉有度,纵然眼盲,但平日也可提笔描画,怎么看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但其心性气度却全无风尘味,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要说她曾在湖中画舫卖笑为生,何栩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这样僵持了一夜,屋里的哭声渐渐停了,晏时生怕妻子有事,正趴在窗口张望,却听房门“呀”的一声打开,桑柔立在门口,虽然双眼红肿,却勉力维持平静。
“娘子。”晏时奔上前去握住桑柔的双手,甚是关切。
“我没事了。”桑柔极力挤出一丝微笑,“天亮了,该做饭了,你还要去上工,不可以饿肚子。”
晏时摇头道:“今天不去上工了,我就在家陪你。”
桑柔轻声言道:“我真的没事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权当被恶狗咬了一口,哪里能够整得咱们的日子也往坏里过?”
晏时听得妻子言语,方才相信妻子当真没事,稍稍放宽心,“那就好,反正我在顾掌柜那里接了一笔大生意,今天就会把木料运来,我就在工房里做,不用出门。”
桑柔微微点头,言道:“就算在家做,也得先吃饭啊。”说罢摸索着走向厨房,晏时本想跟去,见何栩上前一步扶住桑柔,心想有何栩这手帕交陪她,也好散散心,于是和何栩交换了一下眼色。何栩自然心领神会,开口言道:“柔姐姐,我帮你择菜。晏哥先去忙吧,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桑柔低低应了一声,两人步入厨房,在灶头边坐下开始择那一簸箕昨日摘的豆角。晏时见桑柔情绪稳定,也放心不少,转入工房仔细收拾,腾出大片空地以备劳作之用。
何栩陪着桑柔择豆角,见她表情平静,眉目之间却是难掩凄苦,心里也觉不安,想宽慰于她,又怕勾起她的伤心事来,就这么相对沉默,心中辗转,许久也没择出多少豆角来。倒是桑柔操持家务有道,便是目不能视,手指也是十分灵巧,不多时手边择好的豆角已堆成小山。
这样持续了许久,桑柔叹息一声打破了沉默,“小栩,你一定想问那姓楚的所说的是否真有其事。”
何栩听得此言,连忙说道:“那泼皮口舌招摇,自然不是真的,柔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
桑柔苦笑一声,沉默许久,开口言道:“姓楚的虽是个泼皮,但所言非虚,我没有遇到相公之前的的确确是风尘中人。我自幼家贫,五岁便被卖入东湖销金舫,被老鸨看中,聘请专人教授我琴棋书画,有心要把我栽培成销金舫的摇钱树。”
何栩叹了口气,心想这位姐姐当真是身世坎坷,“在这世上行走,谁都有过去,柔姐姐不必耿耿于怀。”
桑柔微微摇头,神情凄苦,“一直以来,都是以所学的歌舞诗画娱人,虽然颇受眷顾,但我也知道早晚逃不掉和其他姐妹一般操持皮肉生涯的宿命,所以一直克勤克俭,攒下银钱想要赎回自由身,眼看数目将满,脱身有望,不料却在四年前遇到了那姓楚的泼皮……”
何栩见她双目含泪,身子微颤,情绪颇为激动,也猜到了七八分,放下手中的豆角,伸手握住桑柔的双手,“柔姐姐,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桑柔恍然一笑,两行珠泪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这件事情,我谁也没有说过,憋在心里太久,很是难受,而今就让我一吐为快……那晚是元宵节,楚虞楼来销金舫寻欢作乐,点中我相陪。老鸨知晓那楚虞楼恶名在外,也怕折了我这摇钱树,在中间斡旋迂回。不料楚虞楼财大气粗,指定非我不可,老鸨无奈,只好把我送到了他的小舫上……”说到这里,桑柔脸色愈加惨白,似乎眼前再度看到了当年那痛不欲生的景象。
“以往在销金舫也见过不少寻欢客,却不知道那个姓楚的……他不是人,是一个禽兽不如的恶鬼……”桑柔的语调变得急促而惊怖,“我在小舫上不断逃避,但怎么也逃不掉,那泼皮用鞭子抽得我一身是伤,还用手掐我的脖子,直到我晕了过去……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她唇角抽搐般抖了抖,“我只觉得全身都疼痛,就连后背都覆盖着一大片被烛火烧出的燎泡……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比一只最低贱的牲畜都不如……那姓楚的躺在那里睡得正香,我心里很恨,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捡起地上的发簪,朝着他袒露的胸口插下去!”
何栩听得这些言语,不寒而栗,昨日见那泼皮还算人模人样,不想却是这等禽兽不如,便是以往收服的凶魔恶妖,都不比这等寡廉鲜耻的凡人恐怖!
桑柔的眼神很是空洞,语调却渐渐平缓,“那人有些功夫底子,我还没有刺到他,就被一脚踢了开去,后脑撞在画舫的花窗上,窗子被撞得稀烂,而我的头很痛很昏,眼前只剩黑茫茫一片……那泼皮见我居然胆敢行刺于他,怒不可息,又狠狠将我折磨一番。本以为我会哀哀告饶,我只是咬紧了牙关,任凭他如何凌虐,都不发一声,他恼怒之下便将我自小舫推进了湖中……”
何栩眉头紧皱,却无法不动容,伸手揽紧桑柔的肩膀,“早知那泼皮如此丧心病狂,昨日就不该手下留情……”
桑柔用手背擦擦脸上的泪水,“我在湖里浮浮沉沉,居然被浪头卷到岸边,逃过一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相公。”说到晏时,桑柔的脸上露出几分神采,“当时我已经是半死之人,昏昏沉沉,浑身是伤,衣衫不整,相公把我带回家,倾尽积蓄为我延医诊治,过了两个月,我才真正苏醒过来,却发觉再也看不见东西了。”
何栩心中沉痛,不知如何宽慰,但凭女儿家的纤细心性也感知桑柔的情绪渐渐舒缓,尤其是说到相公晏时,就如同在支离破碎之中觅到重生的希望一般。
“那时候我心中伤痛难当,加上眼盲,时常无理取闹,只想这个捡我回来的男人心生厌倦,任我自生自灭。不料这个男人原来是天下最好的男人,纵使我如何无理取闹,也依旧温厚待我。有段时间没有工做,生计艰难,他宁愿自己不吃,也没让我挨饿,更出去接下石匠的体力活计,挣来微薄的工钱……”桑柔轻轻叹息一声,“我不解地问他为何要待我这低贱女子如此好,他只是憨厚地笑笑,说世上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还说他老家有一种野菊花,每每开败之后,就会腐朽在原地,但到暮春时分,又会从腐朽之中开出好看的花来……再后来,这个男人成了我的相公,虽然我一直没真正见过他的模样,但没了眼睛,似乎是比以前看得更为清晰了……”
何栩微微颔首,心想柔姐姐能够历劫之后遇到晏哥,也算苦尽甘来,劫后重生了。
“相公从来没问过我的过往,只是对我百般呵护,我也下定了决心,无论有如何不堪的回忆,我也要撑下去,和相公相濡以沫,好好度日。”桑柔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所以小栩你可以放心,我不会为那些污言秽语就自寻短见。毕竟一辈子这么长,只要和相公一起,没有什么坎过不去。”
何栩点头称是,心有戚戚。
桑柔微微一笑,“其实一直以来,我有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希望上天垂怜,可以给我片刻光明,让我看看相公的脸,此生也就无憾了,不过相公请了那么多大夫来看过,都说没办法,只好作罢。”
何栩闻言稍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