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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把蛋糕和桂花茶推到她面前,微微一笑,“还热着呢,吃点吧,不用想太多。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觉得像是被困住了,其实就当是放假,喝点茶,吃些蛋糕,休息一下,放松一点,然后试着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事情,等时间到了,你自然会知道要怎么做。”
门外,来了新的客人。
桃花拍拍她的手,微微一笑,这才转身迎上前去。
水净看着手中那杯温热的桂花茶,慢慢轻啜了一口。
茶很香,小小的桂花在白色的瓷杯里飘荡着。
天上的白云被风吹着跑,她捧着茶,看着天上的云,鼻间都是桂花淡淡的清香。
喝点茶,吃些蛋糕,休息一下……
桃花的话,回荡在耳边。
乳黄色的奶酪吉士蛋糕,看起来十分诱人,她放下茶杯,拿起小叉子,切了一小片放进嘴里。
微热的奶酪蛋糕,像白云一般柔软,入口即化。
喝着清甜的茶,吃着甜蜜的蛋糕,不知怎地,事情好像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莫名的,她放松了下来。
当屠鹰回来时,只看见她坐在那个靠窗的位子,脑袋靠着墙边,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替她盖上披肩,拿了一本书,静静的陪着坐在她身边。
几分钟后,她在睡梦中换了个姿势,不自觉靠到了他身上。
他没有动,只是偷偷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窗外,如火一般红的凤凰花,又悄悄飘落了几朵。
没有人注意到那小小的动静,只有春风,轻轻溜过……
他是在这里长大的。
一天又一天,她渐渐了解认知到这件事。
清晨,他陪着她去单车道散步时,有好几次都遇到从小看他长大的长辈:他的老师、他的学长、附近菜市场卖干货的老板娘,甚至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小儿科医师。
他指给她看,他读过的小学,国中、高中,他儿时跌破头的山坡,和人打架的公园……
“那一次,岚姊本来是来劝架的,哪知一听到对方骂我们是杂种,气得她破口大骂,结果来劝架的她,反而和对方打了起来,变成我们要把她抓住,可她力气很大,挣脱的技巧又好,最后我还被她的手肘撞断了鼻子。”
“你的鼻子是她撞断的?”
她一愣,脱口问。
“嗯。”他摸着有些歪掉的鼻骨,点头。
“当时我鼻血流个不停,这才让她打消去追那些家伙的念头,赶紧把我送回家。”
她好笑的说:“我一直以为你是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受伤的。”
“不是。”
屠鹰一扯嘴角,轻笑,“是她打断的。”
他陪着她走上单车道的斜坡,看着海上升起的朝阳,边说:“我们小时候,常常会遇到这类的事,一直到高中偶尔还会发生,但那时,我们的身手在海洋的教导下,都已经变得很好了,可以轻易避免被人打伤,或打伤人家。”
青少年时期的他,不知是什么模样?
应该,也很帅吧。
她可以轻易了解他为什么会被人找麻烦,人们总是会排挤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而小孩子,有时候是很残忍的。他真的很幸运,能够被懂得武术的海洋领养,否则不知道会被欺负到什么程度。
水净看着身旁的屠鹰,好奇的开口再问:“为什么……你都直接称呼海洋或桃花的名字,而不是喊他们爸妈?你介意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吗?”
屠鹰愣了一下,“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太阳在海面云层间若隐若现,阳光像是替海上的云彩镶上了金边。
看着从海面云层间逐渐爬升的金阳,他认真的想了两秒,然后说:“我并不介意自己是不是他们亲生的,我是个孤儿,从小就在一个研究机构里长大,我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完全没有印象。对我来说,海洋就是海洋,桃花就是桃花,他们就是我爸妈,称呼只是习惯而已,他们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们也就一直这样叫到现在。”
她理解的点点头,然后过了两秒,才慢半拍的理解到中间有一段不太对劲。
“研究机构?”
她呆愣的脱口询问。
有那么一瞬间,他微微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深吸了口气,看着她说:“我和一般人有些不一样,”
一道金光,穿透海天相接的层层积云,划破天际,在他英俊的脸上形成明显的阴影。
他很紧张,她感觉得到,他全身都是紧绷着的。
忽然间,她知道,这是他几乎不曾主动和人说过的事。
也许她不该问,她可以跳过这个问题,但她想了解他。
眼前的男人,很少说起自己的事,但最近他渐渐开始谈起自己,一次一点点的,把关于他的过往,告诉她。
即使她拒绝了他两次,他依然没有掉头离开。
所以,她问了那个问题。
“哪里……不一样?”
他没有说,他伸出了手。
山坡上一朵开了一半的牵牛花,缓缓落到了他的掌心上。
那朵淡紫色的花,不是从山坡上掉下来的,它是被摘下来的,花梗的断面,还有着新鲜的汁液。
那朵半开的牵牛花,在他的掌心中,缓缓舒展开来,然后微微腾空,离开了他掌心,旋转了起来。
她讶异的捂住了唇,看着那朵旋转的花,直到它又慢慢落下,回到他手掌中,她才有办法抬头看他。
“你可以……这是……”
她没有办法找到正确的词汇形容,她没有办法解释眼前的现象。
“我可以移动物体。”他低头看着她,语音低哑,“不用手。”
她微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半晌,脑子才把字句整理出来,“你有特异功能?”
“嗯。”他点头。
“但是你……”她看着那朵花,再看他,“这些年,我从没见你用过,为什么?”他盯着她秀丽的面容,悄声道:“因为没有必要。”
就这么一句,她突然忆起过去相处的日子,他很喜欢亲自动手做事情,他总是不厌其烦的陪着她贴马赛克,和她一起动手做些小东西,帮她搬着重物上楼。
他喜欢自己动手。
“你不喜欢你的能力。”她说。
那是一句陈述,不是问题。
“桃花说,这是上天给我的礼物。”
他抿着唇,看着自己手里的小花。
“我以前一直不这么认为,它让我不一样,我得克制我的脾气,不然就会伤害到别人。”
泪水,悄然上涌。
水净强忍住泪,听着他说。
“以前在研究所里,就算我不想,那些人都会强绑住我的双手,逼我去测试,那是我为什么会从孤儿院被带到那里的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我有这个能力,他们才不让我用手。”
所以,即使是再小的事,他也宁愿亲自动手。
他喜欢触摸的感觉,物体的形状、质感、温度,都能经由手的触碰来感觉,光是能亲手抚摸触碰一样东西,都让他珍惜感动不已。
“我不喜欢这个能力,我不认为它是个礼物,”他们不让他用手。
她没有办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一颗心,因为他曾遭受的待遇而扭绞着,隐隐作痛。
海风吹得他满头黑发飞扬,屠鹰抬起头,凝望着她。
“但那一天,当我发现你还在火场时,我第一次觉得它是项礼物,它让我可以轻易的走进去,开出一条路,然后带你出来。”
看着眼前低声诉说心情的男人,水净几乎要哭了出来。
难怪,每次她看他做事,都异常认真专心,他珍惜每一个能亲手做事的机会,他喜欢触摸它们,亲手制造一切:从贴马赛克磁砖,到煮饭做菜,他从来不曾厌倦。
天上的彩霞,因为朝阳的出现而消失。
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包括他英俊的脸。
他的脸上除了僵硬紧张的线条,还有更多的不安。
虽然他以右手捧着那朵花,但他的左手,始终在身侧紧握着。
她试了好几次,才有办法让自己不要掉泪,然后伸出手,仰望着那个看似冷漠,其实却压抑又温柔的男人,开口要求。
“可以……把花送我吗?”
刹那间,他眼里的阴霾尽去。
她可以轻易的感觉得到他情绪的改变。
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在瞬间,卸下了他肩上的万斤重担,屠鹰喉头有些紧缩。
可以把花送我吗?她说。
看着眼前含泪微笑的女人,他莫名感动。
轻轻的,他把右手掌心上的牵牛花,亲手交放到她手上。
淡紫色的牵牛花,柔软有如云朵。
她珍惜的以双手捧着那朵花。
他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别哭。”
他抚着她泪湿微凉的面容,低哑开口。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