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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望去,大陈宫一色连绵的明黄琉璃瓦,俱都被雪埋了,桥下的玉湖同样被雪埋了,漫天漫地银装素裹又有多少香鬓影花被埋没,她不敢想,只是不寒而栗。
陡地,杜铭溪扯下来自己的斗篷,扔在了地上。又扯下来自己的衣衫,扔了出去。
风极大,如意牡丹锦的外衫极轻,这种锦绣无论怎样堆绣,都只用胭脂、紫、绿、蓝四色,娇嫩的可以滴出水来,顺风飞去,缠绵于风间,长袖流水,波浪涟漪。
望着消失在大雪间外衫,不同于大惊失色的宫婢,杜铭溪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人人皆道她疯了,那么她便是疯了。
其实,一切的开始都是在这里牢狱般的皇宫,如果不曾进来这座宫殿,也许一切将会不同。
不过,这只是如果而已。
杜铭溪抬起头,天上一轮明日掩在风雪里,黯然失色。
只着了雪白内衫的她大笑,雪冲进了嗓子几乎呛的她喘不过气。无人看着时,闭上眼睛,总是有心头一黯的酸楚涌上眼睛。
然后,以泪洗面。
陡然,天空响起了沉闷的雷声。一下又一下。在宫婢的惊叫声中,回过身来,锦绣翻飞,她的视线里一片白,在封荣站在桥的另一侧,与她相望。
即便满面惊慌,仍是如芝兰玉树一般。
封荣紧裹住自己的,正是她那件如意牡丹锦的外衫。
一瞬间,九重惊雷,骇浪般又落了下来。
杜铭溪心口端的一惊,只得上前一步,强自镇定行礼。
封荣却比她更惊慌的冲进了她的怀中,攀住她的颈项。彻骨寒气起来让杜铭溪又咳了起来,头上虚虚实实的如意牡丹锦,胭脂、紫、绿、蓝揉在一处,和着风雪落雷如巨大的翼,飞扬在上。
宫婢们反倒不再惊慌失措,而是含着暧昧的笑,将他们引致了一处偏殿。随即,将整个殿阁的窗都关了起来,无声的消失。
封荣一直在杜铭溪怀中颤抖着,受了惊一般。过了很久,久到雪已经停了。
他们就坐在地上,封荣紧紧抱住杜铭溪的腰,趴伏在她的膝上。
冬日里,向来听闻不到什么鸟鸣声,倒是风吹过的时候还会扑漱漱的落下残雪来,婆娑的沙沙声响。透过镂雕了梅花的窗,满殿雪色。
杜铭溪垂眼看着孩子似肆意的皇帝,挑起来的眉眼间,有一丝疲惫的影子。
“陛下为什么害怕打雷呢?”
这么问时,她的声音带了连自己也不觉察的温柔。
封荣一愣,神色瞬间柔和。
回忆一经带起就犹如波浪,一重高过一重,不可抑制。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抱住他,也是这样淡薄湿透的衣衫,紧紧却温存。明亮的好似在燃烧似的一双眼,让他藏在心底的喜悦和爱慕,一丝一缕的渗出。
只是如今,今非昔比。
封荣脸庞染上胭脂似的红,眼神迷蒙将醒未醒般,微抬起身来,衣衫便滑下,露出一段白皙脖颈,道:“我喜欢你。”
杜铭溪踧踖不妨,双颊染上一阵潮热,如九染的锦纱,挑起来,落下绯色。
垂眼时,仍是桃花一样的明眸,灼灼的,俊美的脸庞上依稀有些哀伤的痕迹。
“可是,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还记得你的笑,开心肆意。”
“如今却很少见到了。”
“为什么?”
“我没能让你开心吗?”
封荣笑不改色,一句又一句,丝毫没给杜铭溪喘息的时间。
说他糊涂,眼睛却透亮近似犀利,与她相望。
杜铭溪颤动的心弦,好似商调反弹错了羽调,嘎然而止。
那一声接一声说于人听的,终究不是她。
盯着窗外的香樟倒过来的影,黑煞煞的从紧闭的窗子后,一点一滴的挤压过来,压得她无法呼吸。
一滴泪就如一朵霜花,凝结在了杜铭溪眼中。
在她膝间扬起头的封荣,仍在温柔的自顾自的絮絮地言语:“我不是已经封赏了很多了吗?我不是已经处处顺着你的意了吗?你应该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然后,粲然一笑,道:“对吗?”
本就不是在问她,所以也不需她的回答,就又静静趴在她的膝上。
内衫极薄,呼吸一下又一下轻易透过,吐在肌肤上,烫的杜铭溪眼睑一跳,含在眼中许久的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从薄薄的白色内衫,流淌如墨化开,一点一点的洇湿白裙。
手抚上了封荣的发鬓,轻轻地、柔柔地摸索着,他再次茫然抬起头,迷蒙着眼。
朝去暮来时的雪光仍盛,自窗花缱绻而入,轻飘飘地在眼中散开,染着了黄昏。
封荣眸子掠过一丝迷茫,欲细看时,眼却被蒙住了。
即便如此,封荣还是不解的眨着眼。睫毛在杜铭溪的指下,如蜓虫颤动透明的翅。
杜铭溪俯身吻上了面前人冰冷的唇。
好似一丝温软的风卷过,微温之时竟然幽幽散出花的香味。
朦胧时,香息幽彻,直如软纱,入口绵长。
似乎知道她在害怕一般,那唇呵着的热气带着宠溺的笑意。然后,封荣就反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裙裾褪尽,在青砖上滑过,发出丝绸的声音
身下铺的是那件被她弃了,却被他拾起的如意牡丹锦外衫。
敞开的身体,柔软的任君采撷,碎而凌乱的发,垂在她的身上,和他的嘴唇一起。
高亢的呻吟里,手伸到了封荣的腕上,从套着玉镯的腕间到胳膊,一一点点抚摸着……
恨不得交融而死,窒息而死!
封荣是冷火,是燃烧人着。而她杜铭溪,在那火焰中无法自拔,甘心情愿被烧成灰烬。
雪落的声音很大,安静的,无法停止这种燃烧……
唯有清泪,缓缓流过眼角,被牡丹锦吸取而去……
这一梦极沉,再没有搅得骨都痛的寒,她心中无比舒适,只愿一直这样陷落下去,不再醒来。
然而,庄生梦蝶,终归要醒。
杜铭溪睁眼时,日落西山,满眼沉沉的乌黑。
呼吸间满是佳楠香。
起身时,看见封荣蜷缩着身子,睡的无忧无虑。
身下的如意牡丹锦外衫好似被啃食后的肉体残渣,脏污狼籍。
杜铭溪悄悄起身,掩着内衫出了内殿。
蓦地,宫婢上前左右搀住了她。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铭嫔娘娘穿衣?”在阴影中稳稳坐着的女子,缓缓开口道。
宫婢便不由分说的伸手去扯杜铭溪的内衫,这才反应过来的杜铭溪挣扎惊呼道:“墨国夫人!你们做什么?!”
香墨缓缓起身,绛色缎鹤氅,绣狸猫牡丹,行步间纤柔的细阴线花筋叶脉舒展,冬寒犹冽中更显得风姿绰约。
偌大的外殿仿佛为了不惊扰他们,只在窗边燃了一盏烛火,清晰照耀着她微笑眼底的冷厉。
“轻些,铭嫔娘娘不怕吵醒了陛下?”
牡丹狸猫,这喻意着“富贵耄耋”的图样本是极为平常的,如今却立时刺痛了她的眼。不自觉的,杜铭溪就放低了声音:“你们想要做什么?”
来到她身前,香墨轻轻伸出手慢吞吞划过杜铭溪的颈、胸,连接其间的是一连串的红痕。
那只手冰冷而滑腻,杜铭溪不由就想起幼时贪玩,潜入池塘时,塘中的贴着身游过的青蛙皮肤。
香墨极轻地一声笑,收回手道:“娘娘怕什么,只是看娘娘衣衫不整,有损仪容罢了。”
话音一落,杜铭溪就象一件物品一样被人架着,然后,几只双手伸了过来,剥去了她本就无法蔽体的内衫。
杜铭溪挣了挣,反被按得更紧,亦不能呼救。恨恨地咬了咬嘴唇,黑色的眸子里,寒光如箭,狠狠射向香墨。
宫婢们木无表情地脱光了杜铭溪,雪做的肌肤从帛缎里层一点一点地透了出来,高耸的胸、纤柔的腰肢、修长的双腿,鲜嫩如刚剥了壳的荔枝,仿佛欲滴出水汁来。
“真漂亮。”香墨喃喃地叹了一声,赞叹的神色间反夹了怜悯:“多好的颜色,多年轻的肌肤。看见娘娘的模样,我总是忍不住的想,自己已老的那么不堪。”
那样的怜悯一丝丝渗入杜铭溪肌肤下,叫她周身起了一层寒栗。
香墨轻笑时一点头,宫婢已拿出了准备好的衣服,帮杜铭溪重新换上。
碧色袖衫,缃色紫汤荷花锦裙,发上花钿花钗,勿用置疑的盛装。却好似砧板上的鱼,被人剔干净,又慢慢蒸煮装点上桌。
杜铭溪双眼闪过一道扭曲的阴影,突地,妖妖娆娆地笑了笑。
“没错,我就是勾引陛下了能怎样?你以为我是范婕妤,魏贵嫔她们?我是杜家的人,你根本不敢把我怎样!没错,我就是年轻貌美,你佟香墨就是人老珠黄!你能如何?不过是在这里虚张声势罢了!”
声音并不大,但已足够让外殿内的宫婢一颤,犹在为她系着宫绦的手嘎然而止。
香墨的眉端深深地皱了起来,负手站在她面前,不怒反笑:“娘娘也别急,要知道,这世上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