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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说,失去了月柔,盛南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荣轩低声说完,就静静离去。留下其他三个人,各怀心事,久久不能动弹。
“我错了!”晓真掩着脸说:“我竟不知道他那么爱月柔,他所做的一切,都为了月柔呀!”
“可是他所表现出来的,为什么都是相反的呢?”仰德喃喃地说:“我真的想不通。”
“天呀!仰德!”晓真泪眼看着丈夫:“我害死了荣轩的孩子,还差点害死了月柔。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爱到那一种程度了,否则我说什么,也不敢插手的!我觉得我好罪孽深重呀!”
“不!罪孽深重的是我。”雅惠恍惚地说,面孔一片死白:“我把所有的痛苦和包袱都压在他身上,连带把他的快乐和幸福都压垮了。我怎么都没有看出来,要荣轩在仇恨中寻找他的人生和未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呢?!”
“郑妈妈,唯今之计,只有帮他把月柔找回来。”晓真很实际地说。
“我这样对她,她还会回来吗?”雅惠哽咽地说。
“我想她会的。”晓真说:“她能这样无怨无悔的容忍荣轩,想必还是爱着荣轩的。”
“我要到哪里找她呢?”雅惠拭着泪问。
“听说他去日本了。”晓真说:“她的合伙人方明雪一定知道她的下落。”
“那我明天就去问她。”雅惠说。
晓真看着雅惠,蓦地发现她脸上一向刚硬的线条不见了,下巴额际都变得柔软,使晓真想起丈夫、儿女在身旁围绕的快乐雅惠,仇恨真的过去了。
※ ※※
日本京都近郊山城。
月柔又走在古雅小铺间的青石板路。
十二月初,气温极低,冻得不见行人和旅人。小铺绝大部分关闭,有木门紧锁的,有帘布掩垂的。一、两家有人走动的话,也紧密地关在暖气里面。
所有落叶乔木都露出光凸的枝桠,像青刚栎、橡树、山毛榉、白杨树、矮杉……只松柏尚绿,夹着一些干涩的长芦苇,令人想起青丝白发。
来时,山城已寒,她错过了秋天送鬼篝火祭。只见处处是焚烧草叶的人家和味道。现在她在等待第一场雪,天上云层总是厚重,雪久欲下又不下。
她裹在大衣围巾里,心情纷乱,想到神社为腹中的孩子祈福,顺便求一个“安产御符”来保平安。
前天她和雅惠、晓真通过电话。
“我没有办法,她们天天来。我应付不了,只好你自己跟她们说。”明雪把麻烦丢给她。
雅惠一直对她忏悔道歉,希望她救荣轩一命,说荣轩失意丧志,连盛南都不管了。晓真则声泪俱下,连连对不起,不知道荣轩爱她如此深,希望她回来。
荣轩懂得爱吗?月柔怀疑,由爱生恨很容易,但由恨来生爱,其过程就像耶酥被钉上十字架般惨烈,多少人能捱过呢?
离开他,心中仍有止不住的牵挂。荣轩真有那么悲惨,真的都因为她吗?考虑再考虑,真不敢相信,何况她还要顾到孩子,所以坚决不回去,也不透露她的住所。
到了神社,有些人烟,常夜灯石柱立在冷风中。月柔静心参拜求符,那红色锦囊,上面用金线绣着“安产御符”四个汉字,穿一条红丝绳,可以挂在胸前,她虔诚地为孩子祈祷……也为孩子的父亲。
打算到竹林,有人挡住她的去路。抬头一看竟是荣轩,她眨眨眼,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他穿着旅行夹克,一身简便。人削瘦些,胡碴隐现,头发微乱,看来是失意憔悴,虽然浓眉下的双眼仍如鹰般犀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月柔慌乱地问。
“你的邻居说的,我们笔谈了好久。”他神色忧郁。
“不!我是说,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她再问。
“你小叔叔给我的。”他说:“我去了旧金山一趟。”
“你和我小叔叔见面了?”她惊恐地说。
“别那么害怕了。我们没有瘊斗。”他看着她说:“只是很友善的谈话。我们甚至一起钓鱼、看海、逗弄可爱的辛蒂,就像回到年轻无忧的时候。”
“你们和解了吗?”她期待地问。
“和解了。”他眼光仍没有离开她。“我还告诉他我们的事,他鼓励我来找你,虽然我实在没有勇气。”
“你找我做什么呢?”她避开他的眼:“我们的事不是都了了吗?”
“月柔……”他伸出手想碰她,又颓然放下:“你明知道没有我的天使,我是活不下去的。”
“不!我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是你的天使!”她匆匆转过身去。
“你到现在还要否认吗?”他又挡在她的面前:“那么多年的黑暗地狱,你是我唯一的光明和希望,是你带我走出可怕的长长甬道,你很清楚的。”
“如果我是你的天使,你如何忍心来伤害我、欺骗我、折我的翼呢?我好难相信你!”
她责问中充满哀伤。
“月柔,你要相信我,我在刚认识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沈家的孙女,我就深深受你吸引,把你看成是我快乐的源泉。”他又急切又激动:“知道真相后,我矛盾痛苦,你的纯真叫我远离你,但我走不掉了!我利用仇恨,进一步去拥有你!月柔,郑家祠堂的事完全正确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绝对不会这样对你的……”
“无论如何,你是报了仇了……”她驳回去。
“不!事实上我仇恨已消了大半,只是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演出一场罗蜜欧与茱丽叶吗?!”他想着往事:“结果你带翼远扬,到了日本,让我见不到摸不到,我的恨才燃起,恨沈家恨你,我也才领悟到自己是多么爱你,对你的依恋有多深。”
“那后来呢?后来我们再度相逢,你为什么又对我极尽胁迫羞辱之能事?根本除了恨,还是恨!”她强迫自己绝不心软。
“因为我害怕。你是那么美丽、冷淡、遥不可及,我好怕我的天使早不为我而存在了。”
他的眼内有着凄凉:“最可悲的是,我知道我已没有说爱的资格,所以恨是我唯一的手段。
我只想紧紧地把你绑在我的身边,不再飞走。你原谅了十年前那个混蛋该死的我,可不可以也请你原谅我现在这个为情痴傻的我呢?我没有任何借口,只能说我太爱你了!”
“爱我,为何要叫我离开呢?”她的泪盈在眼眶。
“那不是你的要求吗?”他痛苦地说:“我是万分不舍,但我又怎能残忍地再妨碍你的自由呢?但,月柔,我真的受不了,我要你回来,没有你,我生不如死……”
月柔的泪扑地流下,在寒风中冰凉,她迳自穿过木桥、竹林,荣轩看她的神情,不敢阻止,只能相随。
林深处有一间木屋,脱鞋进去,迎了三尊牌位。她跪在榻榻米上,叫愣在玄关外的荣轩进来。
他也学月柔坐跪下来,看着牌位上的名字:沈绍宠、沈铃子、沈翔太。
“这就是孩子。”月柔指着翔太。“外婆问神,说是个男孩。我不忍他魂魄无依,接他婴灵,给他一个姓氏。我想你们郑家一定不欢迎他,所以给他姓了沈。”
她凝视牌位沉思,不见荣轩反应,转头一看,他竟哭了。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掉泪,都是为了翔太,可见他是非常在乎孩子的。她不禁拿手帕为他拭泪。
“对不起,非常的对不起。”他咽哑地说。
“我若知道自己怀孕了,绝不会去投湖的。我太脆弱了!”她陪他垂泪。
“不!都是我的错!”他急急地说:“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怀孕,没有做到保护你的责任。
当时我没什么经验,所以……”
月柔将胸前的“安产御符“拿下,放在他手上。
“这是什么?”他疑惑地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她说。
“安产御符,你……”他有无法置信的表情。
“你现在似乎也没什么经验,我又怀孕了。”她低声说。
“什么?”他好震惊,双眼睁圆。
“已经四个月了。”她说:“这也是为什么我匆忙离开你、离开台湾的原因。”
“天呀!如果我早知道,我绝不会让你离开一步的。”他握住她的手说:“现在你别无选择,必须跟我回去了!”
“我十年前就别无选择了,不是吗?”她看着他说。
“这是什么意思?”他紧张地问。
“意思是,无论我飞多高飞多远,终会回到你的身边,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爱。”
“月柔!”他激动地抱住她,用发自内心的声音说:“我爱你,可以为你生、为你死,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意了!”
他们在牌前恭谨地叩首祭拜,荣轩以虔诚的感情向月柔的父母指誓:“伯父、伯母,我将娶月柔为妻,保护她一生一世,我发誓要永远爱她、照顾她,不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