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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过去这一星期以来的每一天一般,最后一堂课最后一分钟,她便飞快地收拾书包。
终于,打下课铃了。
这头美美在喊:「娃娃,一起回家吧!」她跟娃娃的家是顺路的。
「不用了。」心语头也不抬地答。
那头小月嚷着:「娃娃,等一下到我家看新买的公主芭比。」
新的公主芭比?好强烈的诱惑啊……不过——
咬牙道:「改天吧。」
惨了,拖了五分钟了,官梓言一定又自己先跑回家了。
每次他都走得好急,让她跟不上。
小妈已经关切起她最近这阵子晚归的事。
但她觉得,自己非得这么做不可。
官梓言的妈妈那么开心见到她,让她觉得,她好像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因此过去这一周来,她几乎天天跟在官梓言后面,回他外公的家。
但有时候还是会跟踪失败——因为路会跑——好吧,因为她是个路痴,对于需要拐弯的路线,她实在无法应付。(幸好从她家到学校的路是一条直线)
好不容易终于收拾好书包,拎了便当盒,就要飞奔出教室,却不料在教室外的走廊一鼻子撞上正站在那里的——
「官梓言!」捣着撞痛的鼻子,方心语眼睛先是大瞪,继而伸手揉了一揉。
确实是他本人没错。
他还没走啊?放学都过了五分钟了耶。
官梓言摸摸也被撞痛的鼻子,看着眼前这个矮他半个头的小女生。
今天她依然梳着一条长长的辫子——他猜方心语的妈妈只会梳这种发式,不像他妈妈会梳很多女孩子的发型——已经够小的脸蛋在长辫子的拉长效果下,看起来似乎又更小了点。不知道有没有巴掌大?
只见她圆圆的眼珠子黑溜溜的滚来滚去,嘴角像要大笑似的咧了开来,但终究没有大笑出声。
幸好如此,否则他肯定转身就走。
但她只是要笑又没笑地问:「官梓言,你在等我吗?」有可能他终于被她的诚心诚意感动了吗?有可能吗?
不愿意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官梓言脸色臭臭的,有点不甘愿地道:「我是在等一只乌龟。」收个书包居然要花五分钟!
方心语连忙转动头颅四处张望,只见走廊中、校园里,一片兵荒马乱,人潮大多一窝蜂涌向校门口,准备排成路队回家。
除此之外,四下无人,只有他与她。
所以——「乌龟?」她指指自己。「是在说我吗?」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要酷地道:「哼,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
「要!」乌龟立即变身为兔子,飞快地跳向他,捉起他的手牵着。「走吧,我们一起回家。」感动啊,老师说的故事原来是真的,铁杵真的可以磨成绣花针。
相较于方心语的激动,官梓言脸色为难地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涩涩地道:「只是一起回家而已,不用手牵手吧?」
「NO、NO、NO,一定要手牵手回家才能算是一起回家喔。」之前她都嘛跟小月或美美一起手牵着手回家。她非常坚持地说。
坐在她身边两个礼拜,已经非常熟悉她个性的官梓言,只得退一步道:「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很丢脸,会被别人笑。」
「为什么会很丢脸?」好奇宝宝举手发问。
「因为男生跟女生是不流行牵手的。」放眼望去,有在牵手的全都是女生跟女生。他觉得这是一个摆脱她的手的好理由。「跟妳牵手会影响我的男性气概。」
「什么是男性气概?」好奇宝宝再度举手发问。
「就是男性气概嘛!这么简单的事妳都不知道?」
「男性气概」究竟是什么意思,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但绝对跟男生不能跟女生走得太近的那条不成文规定有关。
要不是妈妈昨天又问起方心语,还说很想再看到她,他才不等她呢。
而且这几天你追我跑的经验累积下来,他发现,方心语好像不大会认路。
只要他跑得让她追不上,她就会找不到他外公家。
因此连续两天,他几乎都是一放学就飞快地跑回家,速度快得连想追来咬他的狗都追不上。至于她是不是因追不上就自动放弃,循原路回家,他就没管那么多了。
可妈妈说想见他的同学,想见方心语……
犹豫了一整天,放学时,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要带她一起回去。
妈妈最近脸色又苍白了起来,也许看到方心语她就会开心一些。妈妈总说,她一开心,病就好了。
如果能让妈妈的病快点好起来,就算要他每天都带方心语回家,他也愿意。
决定就从今天开始。
他会每天跟她一起「回家」。
仍在思索什么是「男性气概」的方心语丝毫没有察觉官梓言内心的起伏。她只是单纯地想着,要怎么样才能牵着官梓言的手回家,而不影响他的男性气概。
终于,她想到了。
「好啦,我不牵你的手。」
终于,她放开了她的手。
官梓言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她又笑嘻嘻地伸出手道:
「换你来牵我的手吧。」
这样就不会影响他的男性气概、也不会影响她的女性尊严了吧?
尽管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到底什么是「男性气概」或「女性尊严」,用这两个词,纯粹是因为常常听见别人在用。
官梓言脸色再度变臭。「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啊。」看不出哪里一样了。「管他!」她坚持地说:「反正不是我牵你,就是你牵我。选一样吧。」
见他迟迟不牵,她又催促:「选啊。」
讪讪地,官梓言牵了她的手——指头,只轻轻握住,要牵不牵的,深怕被人看见了。
「呴!」方心语立刻纠正他的牵手方式,一定要他牢牢地握着,切八段也斩不开。
实在忍耐不住,官梓言不高兴地问:「为什么一定要牵手?」
赏给他一记「这还用问」的眼神,美少女战士宣布:「当然是因为,牵手才是王道嘛!」
王道?那是什么东西?男孩再度讪讪地别转过头。
果然还是不懂啊。
都说她是外星人,呴,还不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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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心语见到官咏兰时,她正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
四周都是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家具、白色的衣裳和白色的苍颜。
那种白,让方心语打从骨子里感到一阵寒冷。
走进妈妈房里时,官梓言也感觉到了。
但他也立即注意到,房间里因为方心语的到来而起的变化。
首先,是一串铃铛似的笑声打破了沉闷的寂静;再接着,是她红红的脸色为白色房间带来一抹鲜艳的色彩;而后,她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为死寂的冬天带来春天。当她撩开窗帘,正绽放着的黄昏玫瑰染上了夕阳的余晖,将鲜艳的花色映照进缺乏颜色的房间里。
房中因此产生了细微的改变,那些幽影般的白色似乎也渐渐染上各种色彩,而不再那样令人沉重得无法呼吸了。
「娃娃,妳来啦。」连妈妈都比先前多了点活力。
为此,他深深感激。
「咦!」女孩看似纳闷地道:「梓言妈妈,天还没黑,妳怎么躺在床上睡懒觉?大人都这么爱偷懒吗?」
官梓言听了差点没昏倒,倒是官咏兰很有默契地眨眨眼道:「是啊,梓言妈妈正在偷懒呢。」
「龙老师会说,妳不乖,要打屁股唷。」酷斯拉很严格的,会让人不敢作怪。
「呵,那好加在我已经毕业了。」官咏兰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
就这样在房间里聊了好一会儿,官咏兰才打发儿子去厨房拿饮料和点心来请小客人享用。
被打发去跑腿的男孩虽有万分不愿,但终究还是服从了。
「我马上回来。」几乎不敢让妈妈离开自己眼皮底下一分钟。
儿子一离开房间,官咏兰便向她的小客人道:「娃娃,妳辫子有点散掉了,把桌上的梳子拿来,梓言妈妈帮妳重梳好吗?」
「好啊。」女孩乖巧地拿来梳子。
当发梳温柔地滑过发间,按摩紧绷的头皮时,女孩听见身后的温柔母亲低声道:「娃娃……」
「嗯?」什么事?
「我把梓言交给妳,好吗?」
「嗯?」不懂……
「永远当他的朋友,好吗?」
唔……「嗯。」小小脑袋轻且慎重地点了个头。
「别告诉他,就当作是我们两个女生的小秘密,好吗?」
「嗯。」用力地点头。她还满喜欢有秘密的说。
小妈总是说:有秘密的女人最美丽。
她年纪小,也许还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然而她却明白,有些承诺是许下了就要遵守一辈子的。
得到这个小朋友的允诺,官咏兰笑中带泪,温柔地对待女孩的发丝。
「真好,梓言妈妈没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