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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霸中的恶霸,纨绔中的纨绔!
沈云初抬头去看,来人身量削瘦,紫色的锦袍贵气盎然,头戴一顶紫金冠,冠发上斜斜地着插着一支赤金的风头簪子,凤眼处居然镶着一颗桂圆般大的明珠。沈云初眸光流转,瞥见他腰间悬着的六个色彩缤纷的香囊,她禁不住嘴角抽动,这是谁家的郎君,如此的——
暴发户!
然而他装饰如此恶俗,五官生的却似女子般精致,眉宇间一滴朱砂痣更显得雌雄莫辩,仔细看,他长得与荀阳竟有五六分的相似,沈云初移不开眼,脑子里禁不住想象,若是在荀阳的额间用胭脂点上美人痣,是否也这般魅惑?
“沈家大娘?”那人出声询问,眼角带着丝浅笑,沈云初登时回过味来,忍不住羞红了脸,苍天,她定然盯着陌生男子看了半晌。
“十三郎,你怎来了?”山阴公主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冲着那年轻男子,柔笑着道。
原来是荀阳同父异母的弟弟,沈府众人顿悟,怪不得如此仪表堂堂,风姿出众,沈云颜雀跃地跑过来,娇声唤道:“表哥!”
那男子看沈云初灿若烟霞的俏脸,微愣,然后冲着沈云颜点点头,谈不上亲近,却不不让人觉得疏离,然后冲韦氏与老夫人问了好,最后才躬身对山阴公主道:“母妃,父王嘱咐儿臣来接您与妹妹回府,说是宫里有懿旨,传您进宫。”
好个八面玲珑的人啊,沈云初心中暗赞,湘王府嫡出的二郎,排行十三,都道荀阳是梁国圣人,生性孤僻,拒人于三尺之外。弟弟荀卿却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与韦庄都是京中恶霸小混混的头领,狐朋狗友一顿,贩夫走卒,鸡鸣狗盗都与之交好,是梁国祸害。
荀阳与荀卿,是京都父母教导子女的两个典范,而荀卿很不幸是反面教材。此刻见他本人,沈云初顿时觉得京中传言有误,这样圆滑通世故的郎君,定然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山阴公主凉凉地瞥了眼地上的沈云虹,冷声道:“阿柔,你这就随我回家去吧,省的跟着沈三娘学坏了,哪天也做出谋害手足的大逆不道之事!”
只说谋害手足,不追究谋害公主,韦氏与老夫人到底稍稍舒了口气,然而山阴公主今日直言沈云虹谋害庶姐,沈云虹的名声也算是毁了,韦氏有些可惜,却无所谓地看了眼地上的沈云虹,冲着旁边的婆子道:“还不赶紧将娇娇扶起来,找医生来帮她诊治!”
婆子们应声而去。
这时候,沈云初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笑声,她抬头去看,站在旁边的男子,突然冲她挑了挑眉,“阿柔若是能跟着沈大娘学些疼爱庶妹的方法,也不是不错的。”
山阴公主以嫡系公主的身份下嫁湘王,湘王宠爱异常,府里连个歌姬都没有,更别提小妾通房了,又哪里来的庶妹!
这话摆明了是说,你方才那些小把戏,我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沈云初挑衅地看他一眼,将他的溢美之词全盘接受,“多谢夸奖,府中姐妹众多,身为长姐自然要多疼爱她们一些。”
听她如此大方地承认,男子先是微怔,而后眼中的笑意渐浓,山阴公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七郎,这位便是你兄长未行拜师礼的小徒儿。”
“未行拜师礼,便算不上徒儿,母亲莫要搞错了啊。”荀卿忽然开头,如此认真地强调二人并非师徒,众人不免思量他话中的深意。
沈云初再看他,早就恢复成纨绔恶俗的模样,她不由得蹙了眉,口中却恭敬又卑微地应声道:“阿初资质鲁钝,有幸得到过少师的指点,虽说算不上正经弟子,然而在阿初心中,少师便是阿初的恩师。”
荀卿微微皱了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再说别的,跟在山阴公主身后,往府门口走去。
以德报怨
“跪下!”送走了山阴公主,韦氏顿时变脸,傲气的眉眼蒙着不尽的寒意,盛气凌人地冲沈云初呵斥道。
“母亲息怒,女儿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沈云初故作怯懦地抖了抖,躲在老夫人的身后,显得十分没用。
“她今日本就受了惊吓,即便犯了错误,你耐心些,初娘又不是顽劣的孩子。”老夫人顿时不满,通过山阴公主的态度,她对这个孩子还是很满意的。
“母亲,你难道没有听到虹娘喊吗,是她将初娘推到墙上的!”韦氏耐着性子跟老夫人解释,虽然她是郡主,身份上能压老夫人,然而梁国提倡孝道,她总要表面上顺从老夫人,何况沈将军常年驻守边关,她身为沈夫人本就该替他尽孝,所以韦氏对老夫人十分孝敬,“这丫头明着在救虹娘,却是害了虹娘啊!”
“我老婆子还没有眼瞎,虹娘是自己撞上去的,关初娘什么事情?”老夫人对韦氏越发不满意,沈云虹之所以做出谋害庶姐的事情,跟韦氏的娇惯脱不了关系,“何况她胆敢指使自己的贴身婢女,做出那等丧尽天良的混账事情,本来就该受罚,否则事情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沈府没规矩!”
“是。”韦氏狠狠瞪了沈云初一眼,却不得不放过这个问题。
这时候大夫提着药箱子出来,韦氏似乎看到了希望,“林太医,她伤的怎样?”
林太医脸色不太好,这几日尽往沈府跑了,为太后娘娘专门研制头痛药的事情几番被沈府打断,心中很不高兴。
小小的庶女竟然也找他来治,若说沈府大娘吧,那是未来的晋王妃,也算是有半个皇室身份的人,沈府三娘不过就是个庶女,又是个心思毒辣的妇人,简直是浪费他的药方。
“回夫人的话,三娘无甚大碍,卧床榻休养半月即刻。”林太医觉得沈府就是他的灾难之地,发现姨娘有孕,娇娇向他索要见血封侯,也不知道韦氏是不是外面所传的那般是个仁善的慈母。
他直觉不是,否则府中不会如此的乌烟瘴气,他祈祷沈府有事也别再找他了,他是太医,不是没有诰命封号的阿猫阿狗都配他来诊治。
“她撞的那样重,大娘不仅不拦着她,听说还推了她,当真无事吗?”韦氏难以置信,沈云初是个难缠的,要想抓她的把柄不容易,若是林太医稍稍说几句,她就能借机收拾沈云初,所以她才出声提点林太医,希望他能听懂。
林太医早就见惯了女人间的争斗,如何能不明白韦氏的意图,但是当他的眼神不自觉地瞟到老夫人身后的沈云初时,再给他好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配合韦氏陷害沈云初啊!
“大娘纵然推了三娘,大抵也是为了救她,夫人切莫误会。”林太医捻着胡子,诚恳地解释,“若是寻常人撞到墙上,有的顿时就撞死的,最不济也会撞成重伤。然而三娘的伤,经过医女仔细检查,并没有伤在要害部位,不过就是肋骨断了两根,腰部小骨错位,右腿小骨有些折损,这些都是皮肉伤,仔细将养就能痊愈。”
男女授受不亲,即使是医者,也当注意男女有别,尤其是那些贵女们,将来都是要嫁入公侯之家的,所以林太医听到沈府婆子的转述以后,果断地带了位女医侍过来,方便仔细验伤,尤其是骨伤,必须要亲手摸一遍的。
“对啊!”老夫人听了林太医的话,越发觉得沈云初这孩子是个宅心仁厚的,“初娘这孩子自小跟着她父亲,果然学了他父亲以德报怨的仁厚之心,当初虹娘可是抱了必死的心的,若不是初娘急中生智,她怕是已经——”
韦氏的脸色顿时很不好看,沈云初是跟着沈将军长大的,不用老夫人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刺激她,何况此时提及,难道不是在说她教导出来的女儿都是狠毒的吗?
“这就是了!“林太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大娘在边疆跟着将军学过骑马射箭,身手很敏捷,她看似推了三娘,实则是救了她啊!她将三娘撞墙的受力点,从要害部位转到了无关紧要的皮肉处,若非如此,三娘哪会只受些皮肉伤啊!”
“林妈妈,吩咐厨房给梧桐苑多添几道菜,初娘为了救自己的庶妹,自己倒受了伤,是该给她补补才好。”老夫人觉得林太医分析的很有道理,心中高兴,早忘了沈云初的手上的伤是被玉兔咬的,而不是救人受的伤。
“是。”林妈妈应声,反正大厨房的找妈妈是老夫人这里拨过去的,自然是惟老夫人的命是从。
她根本就没想结结实实地撞上去!
她原本就是做做样子而已,都是沈云初这个贱蹄子,害她重重地撞上去,害躺在床榻上,半个月没法动弹,可是林太医居然说沈云初救了她!
以德报怨!
沈云虹觉得自己要被气得吐血了,更可气的是,老夫人还要奖赏沈云初!
躺在床帐子里的沈云虹,面部表情扭曲到极致,将身上的锦被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