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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者就有二十余万人。
就在言邑的军队逼近京师的时候,有两人来到了军中,让李承贺大喜。
那是他心爱的女子,即使额际已经有了白发,依然美丽如斯的女子。二十岁的相漓,眼间眉梢是化不开来的忧愁和痛苦。即使如此,重遇心上人,她终于能绽出一个微笑来。
而她身边的是薛明的弟弟薛亮。这个狡猾的男人眼见言邑势力渐涨,为了保住性命,从哥哥的府上劫走了相漓,才让已经分别近两年的恋人相遇。
终于见到了未婚妻的李承贺紧紧握住了相漓的手,为了这段感情,两个人都付出了那么多。但此刻的相漓,已经不是昔日的女子,可以想见,两人若要再在一起,会面对多少置疑的眼光。即使如此,李承贺也不想放弃。
在这样确定后,李承贺更紧地握住了对面苍白女子的手,而就在那个时候,相漓慢慢放开了他。
李承贺心中微微讶异,正要问她时,言邑走了过来。
那是相漓第一次见到言邑。冰冷如刀的男子看着她行礼,微微抬手示意起身。相漓看到了王者的威仪,也看到了李承贺的尊敬目光。那也是那么多年来她第一次觉得放心:心上人跟随的是个王者,心上人正在做的是他想要进行的事业。这样想着,相漓微笑了。李承贺回头看到她的微笑,不明所以然,但也自然地笑了。
那一刻,他笑得像个孩子。幸福好像一幅画卷,慢慢摊开在他的面前。
当晚,相漓在房中自缢。
那一晚,月光很好,美丽的白色月光温柔地铺了一地,李承贺睡不着,月上中天之时偷偷到了未婚妻的房间。原以为看到的会是她温柔的笑脸,结果却只看到梁上垂挂下来的僵硬尸体和她的发丝,一点一点飘荡在风中。
李承贺如木偶般站在房内,那一晚美丽的月色流淌在他心底,把他的心一点点冻结。
很久之后,他才看到了端正镇在桌上的一张白纸,纸上有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那个女子对于死亡的态度如此之冷漠,甚至没有一丝惊惶:
苟延残喘这许多时日,只为见君一面,君既然安康,妾心也无所牵挂。君心似明月,不责妾身之瑕,妾感激涕零。原当终身侍奉君前才能报此大德,然念及妾累得君家破人亡,无处可归,年来千里亡命,万般苦楚皆因妾而生。而今君心虽皎皎,妾却无颜再伴君终老。
愿为君歌一曲,自此相忘,愿来世相漓有缘再得伴君。
春日宴
绿酒一杯歌一遍
再拜陈三愿
只愿郎君千岁
愿做梁上燕,岁岁相守君身边。
微风吹起,月光照在纸上,冰冷如同大雪。李承贺心里空空茫茫,慢慢倒地。
第二天夜晚,李承贺率三十人偷入京师,刺杀薛明。九死一生后,终于得手。当然,这其中薛亮提供的情报也十分有用。
当夜,京师大火,薛家一夜烧成白地。火势最后蔓延到隔壁其余重臣的家园,城里大乱。
那时的薛明,本来是言谦任命的忠勇将军,正是抵挡言邑的重臣。他死后,原本涣散的军心更是雪上加霜。言邑领兵攻城,言谦眼见不敌,下令以京中百姓躯体为盾护住城墙。这个荒谬无比对现状没有一点帮助只是令人齿冷的决定传下后,所有大臣都面面相觑。
即使是平素里能面不改色撒谎拍马、趋高踩低的言谦的众心腹,听到帝王这个匪夷所思的命令后,众臣还是忍不住颤抖了。
平时坐在高位看不清面目只会以冷漠口气下令的帝王是怎么了?这样的决定根本不是正常人所会下的。
心中慌乱的同时,鸟兽散的想法如洪水席卷着所有大臣的心:这样的帝王,很快就会拖着这个王朝腐烂的吧?什么国家社稷,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呢?
陈的熊熊火光,如同黑暗夜里慢慢响起的一曲悲歌,意味着结束的到来。
事后想来,正是相漓的死,最后促成了言邑的王朝。
只是,自此之后,李承贺即使微笑,眼中再也找不到幸福之感。
而在众人欢呼声中进城的言邑,首先见的人就是自己的侄儿,已经被囚禁起来的言谦。
言邑慢慢踏过庭院。这个地方是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从小就在此生长,却也有数年不曾来了。
众仆们瑟瑟发抖着接受接管者们的清点,有些人抬起头来看他,但没有任何人敢正对他的视线。
偌大的王室庭院有些萧条,虽然这里每天都有人用心伺候,但是前帝王的衰败之气似乎已经渗入了这个地方。极目之处,仆役们大都垂头丧气,死气沉沉的一切令人心里也冷冷清清。
言邑微微笑着,神情冷淡。
前面引路之人缩着肩膀,朝着目的地而行。那是嘉永王朝的左丞相,此刻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期望以这样恭顺的态度来取悦新主人。
行到一处别院时,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依然低着头,视线只敢接触到言邑的衣袍下角:「言谦就在里面,王爷您……」
言邑摆了摆手:「你们就在外面吧。」说完,迈步进入别院。
别院的树下倚着一个人,那人手里执着一根枝条,慢慢用力着把枝条拗成一段一段。
言邑在那人十步开外处停了下来,唤着:「陛下。」
对方的眼睛扫了过来。
言邑的心里冷冷地哼着。这个侄儿如今已有二十四岁了吧。正当日上中天的年纪,言谦的眼已经混浊如死鱼。淫靡的岁月耗尽了他的元气,如今站在言邑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内里已经腐朽如老者了。
言谦眯着眼看着他,轻轻问道:「皇叔?」
言邑以对人君之礼待之,然后直起身。
两人互视,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之后,言邑才叹息:「陛下,你为何要如此?」
这「如此」二字虽然含意不清,但两人都心知肚明所指何事。
言谦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颇有点怪异。他抬起头:「皇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为什么呢?这是我的王朝,为什么你要来插手呢?」
言邑点头:「原来如此。」
言谦慢慢走近他,然后对着他又哈哈大笑起来:「皇叔,你我心知肚明,天下只不过是游戏一场,你何必如此装模作样,倒似个圣人般的来唬人。」
言邑不动声色,慢慢退后一步,然后又行了礼:「陛下且好好休息,臣告退。」离开的时候,还听到笑声不绝于耳。
走出别院,左丞相仍在等待,见他出来立刻抖擞着精神迎了上来:「王爷这么快就出来了?」
「言谦前段时间精神如何?」
左丞相一愣,想了想才道:「言谦他早已经丧心病狂,平时沉溺于酒色,对我辈的劝告置之不理,总而言之,非常颓丧。」
言邑盯着他的头顶,淡淡道:「是么?」
左丞相的手心已握了一把冷汗,不知道刚才的回答是不是令面前这可怕的人满意,只能再度答道:「确是如此。若不是迫于其淫威,老臣早已经恭请王爷入朝整顿社稷……」话没说完,就听到头顶冷冷一哼。老人的汗流得更急了。幸运的是此人流汗多半是背脊流得多些,脸上倒不多,看起来还是挺沉稳。
言邑没有说什么,过了很久才又说道:「那么,你觉得现今应该怎么办?」
左丞相又是一愣。
虽然是六月,但老人却觉得冰冷而阴沉,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言邑的眼。言邑冷冷望着他的头,视线如同毒蛇。
老人慢慢点了点头,缓缓道:「老臣会导正陛下,王爷不需费力。」他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如果能帮言邑解决了这个心腹大患,自己的性命也能得保吧?不这样做,还能怎样呢?
他的心里升起一点寒意,但是很快摆脱了这种情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成者王败者寇,皇上,你不能怪我。
当夜,寂静的别院里传来奇怪的声音。那是绳索缢人的声音。一点点绞起来,令人齿酸恐惧的声音。
一瞬间,有野兽般的嚎叫传来,如垂败的狼,但很快就悄无声息了,像是被人强力掩住了狼口。
恍然如梦。
中夜,左丞相来报,说是言谦已自缢而亡。
言邑冷冷笑着,很快叫了人进来。左丞相不解。那个小小的司吏垂着头看来万分恐惧的样子,正是之前在言谦身边服侍的。左丞相有些茫然,但随后,老人就明白了。
小小的司吏在言邑的面前陈道,左丞相如何派人绞杀君王,如何丧心病狂。
老人汗如浆汁,直直瞪着言邑的眼睛,忽然明白掉进了这个人的圈套。
不着一词,令他杀了言谦这个心头刺,再落实自己的罪名。世人只道宁王光风霁月,龌龊事全是他人所做,哪里知道背后这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