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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她才恢复平静,提出要去看看孩子父亲。警察出于同情马上同意,将她领到凌
信诚的病房。仇慧敏走进病房后便扑在凌信诚的身上放声大哭,那时我也恰巧在场,
我记得四周除了那凄厉的哭声之外,万籁俱静。
凌信诚半躺在病床上,木然地让她抱着,眼中含泪,口中无声。仇慧敏痛哭之
后,突然起身,用尽全力,在凌信诚瘦弱的脸上,狠狠抽了一掌。那一掌将凌信诚
抽得双目紧闭,口角出血,脸上也现出了几道红红的指印,脸孔歪在一边,几乎窒
息。警察们这才一拥而上,连劝带喝,拉走了这位全身瘫软的母亲。
仇慧敏被拉出了病房,没再回来,显然已被警察带离。屋里只剩下床上索索颤
抖的凌信诚,和在床边木然而立的我。我慢慢地坐在床边,轻轻抽出床边的纸巾,
想替信诚擦擦眼泪,不料眼泪越擦越多。凌信诚细弱发抖的声音,断断续续,从痉
挛的胸腔隐约透出。那是一种非人的哭嚎,一种压抑的泣咿,一种接近于崩溃的哀
鸣。
“是我害了……我的儿子,是我……害了优优,是我把他们,全都害了……”
第三卷 第五章
?优优被捕之后,最先来找我的,是优优的大姐。
她是让阿菊陪着来的,在优优被抓的第二天中午敲开我的家门。人还没有进屋,
优优大姐就屈膝跪在了门外的地上。
我和阿菊一道,扶起这个病弱不堪的女人,把她扶进屋子。我给她们倒了热水
和饮料,但没人去喝。优优的大姐再次要跪,被我及时拉住。阿菊也在一旁不停劝
慰,让她坚强一点,有话快说。
她们来此的目的,当然是为了优优。她们不相信优优会那样伤天害理,但又提
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面对这位只会以泪洗面的大姐,我也只能正面安慰:相信政
府,相信法律,公安机关自会调查甄别,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我甚至以我浅薄的法律知识,向她们进行了如下讲解:即便公安机关有所疏漏,还
有人民检察院认真把关。即便检察院认定优优犯罪,还要经过人民法院审理确认。
法院审案子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还要组织合议庭一起商量。再说就算法院判了,
也还可以上诉。上诉就有可能改判减刑,最多维持原判,加刑是不可以的。再说还
有律师。律师都是最懂法律的人,会帮助优优据理申辩。
在我如此这般的开导劝慰之下,优优大姐渐渐平静下来。在我把这位半信半疑
的女人送出家门的时候,我悄悄问了阿菊:“为什么优优姐夫没来,他难道不关心
优优?”
阿菊也同样悄悄地,用最微小的动作,点了点头,说道:“她姐夫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我表示惊疑:“难道他也牵涉进去了?”
阿菊摆手:“不是躲公安局,他是在躲凌信诚。他怕凌信诚派人找他还钱,要
他那辆车子。原来凌信诚见了面也叫他姐夫的,现在优优干了这事,那还不成了仇
人。”
我想也是,亲仇之间,常常只是一夕之隔。
关于优优的案子,我也通过分局的熟人,设法打听过侦查进展的内情。据一位
办案民警透露,因为这个案子情节简单,证据充分,方向明确,没有第二个嫌疑人,
所以很快就会侦查终结,提请起诉。估计检察院同意起诉,应不成问题。
果然,半个月后,我听说公安机关已将优优的案子移送了检察机关,检察机关
审查起诉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抓紧进行。据公安分局的熟人透露,此案因是针对
儿童,且情节特别恶劣,所以惊动政府上层,已有领导同志专门批示,要求司法机
关从重从快,尽早审决,及时宣判,以安定社会,安定民心。
就在优优被公安机关提请起诉不久,凌信诚从医院回到家里,仇慧敏也刑满到
期释放出监。乖乖的葬礼一直在等他的母亲,等她恢复自由之后,才在西郊万安公
墓举行。参加乖乖下葬仪式的,除了凌信诚与仇慧敏外,只有照顾乖乖的保姆,和
专程从上海赶来的姑妈。
姑妈在北京住了一周,天天陪在信诚左右。在姑妈返回上海的第二天仇慧敏打
来电话,提出想来信诚家里,看看乖乖住的地方,和孩子生前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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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慧敏是独自一人来的,她在乖乖住的那间屋里,看了儿子的小床,儿子用过
的被褥,和儿子的每一样玩具。那些玩具有些还是新的,刚刚买来未及拆封。那些
被褥用手摸摸,尚能感到些许余温。看着她将孩子的遗物遗像抱在怀里,—一摩拳,
那位一直陪伴乖乖的江苏保姆,禁不住失声痛哭。凌信诚也同她一样,泪流满面,
哀伤已使他的面色枯槁,眼大如灯。
仇慧敏也掉了眼泪,但只是啼嘘几下,没有放声。比起保姆和信诚,她已有了
更多的镇定。那天她和凌信诚坐在宽大的客厅里,进行了久违的长谈。从孩子的音
容笑貌日常起居谈起,那些彼此会心的回忆,伴随着硬咽与叹息,将两人的关系重
新拉近。毕竟,他们过去曾有一段共同的快乐,现在又有共同的悲伤,他们都深爱
着同一个孩子,那孩子是他们的见证和结晶。
长谈之后,在分手告别的时候,凌信诚不忘提到:他父亲生前承诺过的那笔三
百万元的钱款,他会马上兑现。他让仇慧敏给他一份现成的存折,他好把这笔巨款
直接存到里面,免得彼此现金授受,还要费时—一清点。
而仇慧敏对这笔钱款,似乎并未表现出应有的热衷。她告诉信诚,当初她想用
孩子换钱,是为拯救舅舅的工厂,舅舅从小养她成人,她既受深思就该反哺。可现
在舅舅的企业已将破产,那钱投进去也是白投,顶多便宜了那帮如狼似虎的债权人。
仇慧敏说她现在关心的只是信诚,她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只要能让他开心,只要能
让他的身体和精神,尽快复原。
凌信诚对仇慧敏的关心表示了感谢,也希望她好好保重,不要被忧伤纠缠。分
别时他起身把她送到门口,在开门前这位初恋情人突然拥抱了他。
凌信诚一动没动,任凭她抱着自己细瘦的身躯,任凭她亲吻了自己的脸颊和脖
子,他听到她轻柔如丝的耳语:“你想让我再给你生一个吗,再生一个和乖乖一样
的儿子?”
凌信诚没有回答,但他抬起双手,轻轻地抱了一下仇慧敏。他用这样的动作,
表达了他的感谢。只是感谢而已。
凌信诚在与仇慧敏见面的次日,便派人为她办理了三百万现金的人户手续。那
天晚上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与仇慧敏见面的事情,然后说到了优优。
他问我是否知道优优的案子有何进展,优优是否已经承认作案。他同时表示相
信公安机关会进行细致的调查,因为到了法庭一切要凭证据说话。但他并未对我掩
藏他的心情,他说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个念头作怪,总让他满心希望公安机关经
过调查,最终证实凶手不是优优,他说虽然乖乖人死不能复生,但如果此事与优优
无涉,他的内心会好过许多。
我理解信诚的心情,我明白他还爱着优优,所以他的直觉到目前为止,依然被
这种感情控制,他不相信优优会杀他的儿子,他不相信优优会干这事。
我毕竟不是公安人员,我毕竟不是办案民警,对他的直觉我无法呼应或者反驳,
无法表示是与不是。我只能冠冕堂皇笼而统之地劝他相信法律,以证据为准。我告
诉他案子已经送到检察院去了,法院不日就要开庭。这种案件按规定一律公开审理,
到时一切证据都会公之于众,一切真相,都会随之大白。
在与凌信诚通话的翌日上午,我突然接到了检察院打来的一个电话,他们说件
事情,是关于优优的案子,希望我能过去一趟。我放下电话之后没有耽搁,立刻接
对方在电话中留下的地址,找到了检察院办公的地方。在一间相当正规的接待室里,
我受到了检察院一位官员的接待。尽管我一路上预想了多种可能,但那位官员话一
出口,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请问您与凌健安被杀案的犯罪嫌疑人丁优是什么关系?”
那位官员这样问我,我想了一下才镇定回答:“我们算是朋友关系吧,普通朋
友的关系。”
官员提出希望看一下我的身份证,我同意了。他看完身份证后向我问道:“您
就是那位作家海岩吗?”
我说:“对。我因为要写一部小说,描写外地青年在北京打工的成长和遭遇,
所以经人介绍,认识了丁优,对她进行过几次采访……”
我这样说明我和优优认识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