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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撕心裂肺的哭闹,没有惊天动地的诅咒,云洛洛就这么平静地将那封休书交到了白吟岚的手中,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那封休书一并留在了唐门之中。
他失忆了
云洛洛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白吟岚相处时的一幕幕画面来,那些曾经不稀罕的事情,现在想来是如此的温馨,如此的疼痛。她徐徐抬手,轻轻地放在心口,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自己对白吟岚的牵挂究竟为何。
只是,这幡然醒悟是否太晚了一些,这教训是否太过深刻了一些?云洛洛深吸一口气,感到心口都在隐隐泛疼。
她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走着,瞧着大街小巷那番热闹的情景,耳边传来各种嬉笑议论,云洛洛却无动于衷。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起来,鼻子有些酸酸的,这一刻,她才体会到那种失去的痛意。缓缓地深吸了几口气,云洛洛这才强压下眼底的泪意。
不愿再瞧见这片欢腾,也不愿再听到这些热闹,云洛洛脚跟一转,便走出了蜀州城的大门。
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的季舒玄不远不近地走着,没有想要隐匿自己行踪的意思,更加没有上前打扰她的意图。
季舒玄的视线始终落在云洛洛的背影上,虽然是男子装扮,但仔细瞧来,那女子的纤腰还是显而易见的。
此时的季舒玄心情是复杂的,望着云洛洛的背影,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人在藏书阁中的情景来。那时的云洛洛的眼眸瞧着是如此的生动狡黠,令他移不开眼。可刚刚在唐满月的婚堂上,季舒玄分明瞧见的是一双森冷的眼眸,眸光中带着怨恨,让他的心都忍不住地在抽疼。
在离开武当的时候,季舒玄早就心有所料,知道云洛洛的本命必定不是白洛,更加知道她去武当别有用途。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的是白洛竟然就是名满江湖的云洛洛!
季舒玄曾想过,无论白洛是谁,他都只认定了她一人。然而,但白洛的身份彻底地在他面前赤果果地揭开时,季舒玄的心如同被人狠狠地挖掉了一般,因为,是谁他都能接受,唯独不能是云洛洛!
这不仅仅是因为云洛洛是有夫之妇,更是因为云洛洛在江湖上的名声,注定了她是无法让武当接进门的人。
一直跟在云洛洛身后的季舒玄随着云洛洛一块走出了蜀州的城门。两人各怀心思,却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终于,云洛洛的脚步止在了蜀州城外的一处小山坡上。和煦的秋阳温馨地洒照在大地上,和着微凉的秋风,令人有种萧瑟的之感。漫山遍野的橙黄,肆意喧嚣地在蔓延,疯狂却又苍凉。
云洛洛迎着山风站在山尖,任由秋风瑟瑟地吹着,吹得她眼眸都变得有些酸涩起来。
听着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身后三步开外的地方,云洛洛的眼眸微微地动了动,水波轻轻敛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在无人的山尖,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衣袍迎着山风舞动,在空中翻腾,如同一幅生动的画卷一般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终于,还是云洛洛先开了口,只听她口气漠然地问道:“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是否后悔让我离开了?”
季舒玄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薄唇轻轻地嚅动了一下,但却没有开口。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心中自问了千遍,可却依然没有答案。
半响,云洛洛没有听到季舒玄开口,于是,她无声地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不急不徐地说道:“即便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如果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定然是不肯让我留在藏书阁中的,一定是早就将我交了出去!”
云洛洛这话听起来有些嘲讽,落在季舒玄的耳中,令他为之一震,心下一紧,毫不犹豫地便开口否认道:“不会的!”
云洛洛闻声,微微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此时再来追究过去又有什么意思?于是,对于季舒玄的话也没再往心里去,她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说,轻轻地摇了摇头,继而,视线落在了远处,脑海中又再次浮现出白吟岚的身影来。
季舒玄站在云洛洛的身后,瞧着她此时那般淡然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空,一种再不说些什么就会失去她的感觉顿时爬上心头。季舒玄心中一慌,两步走到云洛洛的身前,望着云洛洛说道:“如果回到当初,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或许我会将你交给师父处置。但,此时,就算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没有后悔让你离开!”
云洛洛听着这番话,视线徐徐收回,落在了季舒玄的身上,眼底带着几分深思,半响之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有你这番话,我心中也要好受一些了!”
云洛洛的话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好似她随时都会被风吹走一般,让季舒玄觉得心底不踏实,感觉不真切。
季舒玄知道,白吟岚的事情对云洛洛来说必定是一个极大的打击,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在知道云洛洛的身份时,季舒玄曾产生了一瞬间的嫉妒和怨恨,他嫉妒白吟岚能拥有云洛洛,也怨恨白吟岚如此不知珍惜。
在瞧见云洛洛亲手将那封休书交到白吟岚的手中时,季舒玄的心中竟然生出几分庆幸和欣喜来。
此时,瞧着云洛洛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季舒玄很想告诉她,让忘了白吟岚,忘了那个负心汉,天下好男儿何其多,必定会有一个比白吟岚更加适合她的男子在等着。
然而,季舒玄虽然这么想着,但开口的话却变成了:“你切莫太过苛责他,他失忆了。”
云洛洛闻言,眸色微微一闪,但面上却始终无动于衷。好半响之后,才徐徐开口说道:“我知道他失忆了!”
从唐满月说白吟岚叫陈继贤,白吟岚没有任何反对之后,云洛洛就已经确认了白吟岚失忆的事实。
可是,很多事情并非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失忆就能解释的,也并非是两厢谅解就能解决的,横在云洛洛与白吟岚之间的问题,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亲近一点
白吟岚失忆了,云洛洛知道此事与唐满月脱不了干系。虽然知道不是故意的,但在白吟岚失忆的这么些日子里,早就融入了一个叫做唐满月的人,这便是云洛洛不能接受的事情。
很多事情,不是说记起来就能恢复原状的,尤其是白吟岚同唐满月都已经走上了婚堂,谁能保证白吟岚没有对唐满月动心?
她云洛洛一向跋扈嚣张,奉行自己的东西绝对不让,更何况是相公?不是唯一,她云洛洛宁可不要!
在心底,云洛洛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她在害怕,害怕白吟岚亲口对她说出想要将唐满月娶进门的话,害怕白吟岚亲口对她说出喜欢唐满月的话,害怕见到白吟岚在她面前对着唐满月温柔的笑,悉心的呵护,轻声细语的哄,就如同当初对她自己那般。
所以,云洛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先一步放弃,在白吟岚对自己做出更大的伤害之前,她先断了两人的情谊。
可有谁知道,她这一举动做下去,心里是多么的疼。
季舒玄静静地站在云洛洛的身边,瞧着她双眸中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哀伤,心上如同扎了针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着。
他清晰地从云洛洛这句话中听出了她的胆怯,也听出了她的无奈和忧伤。季舒玄瞧着云洛洛那双曾经透彻的眼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徐徐开口道:“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其他人了。”
季舒玄的这户话如同敲在裂冰上的锤子,瞬间就击垮了云洛洛心底的最后一道自尊的防线。
两行清泪徐徐顺着她的面颊滑下,那迷蒙了双眼的水意终究是落下了。
云洛洛无声地哭泣着,晶莹的泪滴顺着面颊一滴一滴地落下,那不断抽泣的模样,瞧着就让人感到心疼。
季舒玄在一旁看着云洛洛,心下默然感慨:这个小女人,明明就很脆弱,却硬要在别人面前强装坚强。
瞧着云洛洛此时泪意满脸的模样,季舒玄一点也不会将江湖上对云洛洛的那些评价联想起来。
或许,那些流言蜚语和刻意对名声的抹黑正是云洛洛给自己套上的保护罩,为了掩饰她真实的性情和脆弱的心。
这一瞬间,季舒玄恍然大悟,在云洛洛的眼泪中,他第一次真正读懂了云洛洛这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子。
也正是这一瞬间,季舒玄为她感到心疼,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他这么想着,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做了起来。只见季舒玄伸手徐徐搂住了云洛洛的肩,默然叹了一口气,徐徐说道:“怀抱借给你,痛快地哭出来吧!没有人会知道的。”
季舒玄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沙哑,尽是满满的怜意和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