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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乘保姆出门购物的机会,吃了下去。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意识渐渐消失时,她留言给高荫田,“田,今生我不能再与你相伴,好遗憾。我不能成为你的累赘,来生再相见。你曾经的梅。”
那天是星期一,上午是高荫田主任大查房的日子。
这天的查房,高主任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主管医师汇报病情的时候,他居然没有听清,硬是让他重复了一遍。
九点,正在查房的高主任忽然一阵心绪不宁,想立即回家看看。
出了病房,在走廊上,他交代侯副主任继续查房,脱下隔离衣,开车直接奔向花园小区自己的家。路上碰到一个卖草莓的,他停下车给于梅买了两斤新鲜草莓。
换上家居鞋,就说:“小梅,看我今天给你买的草莓,很新鲜,你现在吃吗?”没人回答,他把草莓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走到卧室门口。于梅翻身向里侧卧着。
高荫田又叫:“小梅,吃草莓吗?”于梅依然一动不动。
半掩的窗榧吹进一缕风,吹着于梅的一缕头发飘了起来。高荫田轻轻扳过于梅的肩膀,看到于梅紧闭的双眼,灰色的嘴唇,好一阵心痛。
高荫田潸然泪下,“小梅啊,你这是何苦呢?”
他轻轻地掰开于梅的嘴,闻不到特殊的异味,又看到安眠药小小的药瓶。心下了然。他不想张扬,立即抱起于梅坐电梯直接来到地下停车场,把她放在车上。
路上,他拨通好友鸢城疗养院院长于诗隐的电话,说明情况让他提前准备一下。
鸢城中心医院几乎都认识他们夫妻俩人,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想来于梅也不想让人们知道这事吧。
洗胃,灌肠,催醒剂,输液,吸氧,一番折腾后,于梅终于悠悠醒来:“田,你怎么不叫我走呢?”
高荫田沙哑着嗓音说:“是我关心不够,梅你别这样,我们还有齐寰呢,明天他就放暑假了,让他陪你好好散散心。这是于院长的疗养院,风景宜人,还有温泉,你换个环境,开阔一下心胸。”
保姆小翠说:“于姐姐,你吓死我了。你这样走了我是有责任的。高大哥对你多好,还有齐寰,你怎么舍得走呢?乡下,我哥喝醉了酒打昏了我嫂子,嫂子都没舍得走,还不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和家吗。”
“小翠,你不懂……。”于梅的心思很重。
高荫田不知如何开解,他坐在于梅的病床边,温厚的大手抓住于梅冰凉的小手。这双手曾经也是一双拿手术刀的手啊,可现在……
“梅,还记得我们一起连台做的直肠阴道修补手术吗。昨天,他们两口子一起到我的办公室感谢我们呢。”
于梅苦笑了一下:“今后再也没有了。”空气一下子又沉闷起来。
直到于诗隐敲门进来,“嫂子,想到我这里疗养说一声,我去接你,看你把老高折腾的,魂都快吓掉了。”
“打扰你了,于院长。”于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想明天回家去。”
“刚来急什么,我这里有温泉,你和高主任泡几次再走吧。”于诗隐很热心。
“不了,齐寰回家看不到我会着急的。”于梅推辞道。
“诗隐,你嫂子不愿住,我就和她回家吧。”高荫田说。
“那好,有时间你们领着齐寰过来,我随时欢迎。”
回家路上,这些陈年往事的片段不时翻上高荫田的心头,算一算,已经八年了。
第二更完毕。
第五章另样的团聚
故事进行中,夜晚的舞蹈!
夜,如水的月光,一地碎银。
高荫田把车窗放下,让夜晚清凉的风吹去遗留在身上酒吧的味道,避免妻子不必要的询问和担心。
清荷园小区里,五幢大楼静悄悄的,夜已深了,草坪上人工湖周围已看不到散步的人了。
高荫田手拿康乃馨走进电梯,他用手轻轻抚摸康乃馨娇嫩的花瓣,感受那种细腻在指腹间的灵动。轻微的“嗡嗡”声后,电梯“叮咚”一声停在十九层。
清荷园是鸢城中心医院组织职工集资盖的宿舍楼。
高荫田住的第三栋第二单元,1902号,是一套复式公寓。这是高荫田和于梅在很多年的奋斗后,一起贷款买下的家产。
就要到家了,高荫田把手中的康乃馨捧在眼前,看着粉色花瓣温柔的舒展,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情绪。
往常,高荫田如果晚回家,总是买一些妻子爱吃的宵夜,水果,虽然家中保姆可以随时去超市给妻子买她想吃的任何东西,可高荫田还是喜欢按自己的认知买一些东西宽慰自己的妻子。今晚,他买给妻子于梅买的是花。
轻轻打开家门,里面是温馨的微暗。摸黑换上家居鞋子,卧室里传来于梅细微的呼吸声。
高荫田搬过一把椅子,轻手轻脚的坐在床前,静静的看着妻子的脸。
于梅截瘫八年了。这期间,于梅哭过闹过吃过安眠药。一次次的住院出院。就这么一路风风雨雨走下来,心慢慢的沉寂了绝望了。无可奈何而又绝不甘心的接受着这个严酷的事实。好在有齐寰膝下承欢,也算无可奈何的一种圆满吧。
不知是高荫田的叹息重了,还是握痛了于梅的手,亦或就是一种心灵感应,于梅醒了。睁眼看到高荫田坐在床前,梦呓一般说:“田,你回来了,累了吧。”
“梅,齐寰的阑尾炎又发作了,我傍晚刚给他做了阑尾切除手术。现在他睡着了,我回来看你一眼,跟你说一声。回头还得回医院陪咱儿子去。”高荫田握着于梅的手轻轻的说。
高荫田还想说,儿子手术前备皮不彻底呢,体毛居然没有剃去,那个值班的小护士想什么呢。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
“可怜的老儿子,这阑尾炎闹腾了两回,还是切了。齐寰没事吧。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医院吧,在家我也是不放心,睡不着。还不如去看看放心。”于梅着急的撑起上半身。
高荫田顿了一下,“都这么晚了,你行动不方便,还是明天吧。”
“明天行动就方便了?”于梅很敏感。
又说错了,怎么就没记性呢,为甚么总是提起这事,高荫田心里责备着自己。
“田,我希望儿子醒来时握着的是我的手。我是他母亲,他现在有病,我却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他心里会难过的。”于梅的伤心是自己的无能为力,但凡有一点可能,她也愿意为儿子为丈夫付出。
于梅的意识里,高荫田的孤独是她的不能同步。她知道,工作上她再也不能以相同的姿态与丈夫一起同台做手术,共同工作了。
生活上,她包揽一切的时代已成为过去,代之以依赖和仰仗,接受丈夫的帮助和给予。这是于梅最大的悲哀。
高荫田对于病中的于梅充满了深深的怜悯,想起以往和妻子同出同进,一起上下班,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的日子,他感觉好像是昨天。有时候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感到心里空空的。
现在,妻子对他依然有着温柔的关怀,甚至更加细致专心,但高荫田就是觉得一点情趣也没有了。甚至有时候,他要刻意提醒自己于梅的好。
他们各自在自己困苦的环境中,享受着没有任何办法的忧郁。
高荫田想说,你去了我还要照顾你,这样子我更忙。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尽快帮于梅穿上衣服,把她抱到轮椅上,推着她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再将于梅抱到车上安顿好,驱车向医院驶去。
在车上高荫田对于梅说:“今天我见到张得了。”
“张得?”
“就是我的大学同学。你不记得他了吗?我们结婚时,数他闹洞房闹得凶。弄了个苹果吊起来让我俩啃,结果终于让我当众亲上了你。当时你脸红得跟床上的红缎背面似的。唉,真好看,那样的你,可真年轻啊。”高荫田感慨岁月流逝的无情。
“你们怎么碰到一起了?”于梅轻轻问道。
“市科技局科研课题评奖会上碰到的。他现在一个心理咨询诊所就职。”高荫田把白天的事向于梅讲述了一遍。
“和张得一起的那位姚起大师说是擅长预测,他说我近期会遇到一些事,并说,当我感觉幸福的时候,我在乎的人就会伤心。”
于梅一愣:“你在乎的人伤心,是我和齐寰吗?还是父母他们有事?”于梅很敏感。
看到妻子疑惑担忧的眼神,高荫田安慰的一笑:“他也就这么一说,你还真信了。”
于梅沉默良久,脸上忽然露出向往的表情:“那个姚大师能不能给我预测一下?”
“给你预测什么?”高荫田问。
于梅慢慢的说:“看我这辈子还能有奇迹重新站起来吗?”高荫田一窒,他无法回答这个已在医学上宣判了的结论。
趁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