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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底下的“什么”两字刚冲上牙关,沈楚天的人影已经消失,身后铁门恰好打开。
活像早已约定了似的,他几乎以为房东丈夫和小琴事先安排好出场顺序。
“是你。有事吗?”祥琴懒懒靠着门框。
时序进入盛夏,她几乎耐不住空气中沉重的暑意和温度,只要稍稍离开冷气空高的场所,炎炽气温便威胁着吞噬她。最近几天她窝在公寓里吹凉风避暑,连根手指头也懒得动。正寂寞时,他倒送上门来了。好一阵子特意不和他碰面,还以为他做实验做疯了哩!
“沈楚天叫我来找你。”他发现他常常穿得很少很薄。真是奇了!他居然会注意到女性的衣着,自己都不敢置信。
“哦?”她怀疑他的日子若少了沈楚天,可能连吃喝拉撒睡也忘了该如何做。“那么沈楚天有没有告诉你,他叫你来找我的目的?”
“有呀!他吩咐我来你这儿看录影带。”没理由呀!他的公寓里也有录影机,何必……啊!想到了,那台老爷录影机上个月就寿终正寝,难怪沈楚天要他来她家借看。“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客厅两个小时?”
那家伙真有办法,连他的录影机坏了都知道。
“可以。”她让他进来。“什么片子那么重要,非得要你看不可?”
“不晓得。”他打量黑色的录影带塑胶壳。壳背并没有贴上任何标示,所以它应该属于私人的产品,否则便是翻盗带子。“我会尽快把它看完,不妨碍你的作息,你去心慌你的吧!”
“无所谓,我清闲得很,正在读一些法国研究所的资料。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一起看影片。”她倒想瞧瞧沈楚天又传授给这个宝贝蛋什么绝招。
录影带很快放进录影机里。她先按下暂停键,去厨房爆好两大碗玉米花,拿出两罐可口可乐,一切准备就绪后,伴着他窝进舒服的藤椅沙发,等着好戏开锣。
荧幕上的第一个场影映出成串日文。
“日本片?”他的眉心拧起来。“我不懂日文。”
“耐心看下去。应该有中文字幕的。”她的脑中忽然有种隐约的预感。“沈楚天有没有提到影片的内容和哪方面有关?”
“他说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秘芨。”他仍然没有听懂。
她点头,不再说话,继续往下看。
黑底白字的演员名称出现完毕,故事的开头影像是个高中女生,身穿青春活泼的水手制服立于黄昏中,靠着公车站牌等巴士。
老天,学生等公车!他还以为这部电影是创世纪的发明啦、理论啦、学说啦、之类的内容有关,结果居然是小女生等公车的画面,沈楚天简直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叫他看这种片子!
“真是无聊!八成是文艺片,我最不感兴趣的东西。”他拿起摇控器就想快转,随即考虑到她。“你想慢慢看吗?”
听说女人就喜欢看文艺爱情。
她的反应非常奇特,双眼缓缓从画面移向他的脸庞,眸中藏着若有所思的光芒,仿佛明了某种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人家是准备给你看的,你问你做什么?”口气显得有些超然物外。
“噢。”他搔搔脑袋,偏头观察她的反应,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仍然一脸的莫则高深。“哪,嗯,那我们继续看下去好了。”
画在转换,高中女生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电视!”他咕哝。多么精彩、多么优秀的剧情!目前为止,没有一句对白出现。
接着门铃咚响,高中女生跑去应门,一个看起来和也同年纪的小痞子型男生走进来,两个人坐下聊天,从“今天天气很好”、“哪里云层很厚”谈到“我的数学小考一塌糊涂”、“历史老师看你的眼光色迷迷的。”
承治掩唇偷偷打个呵欠,奇怪!他怎么还有精神往下看。
高中女生进厨房倒水,小阿飞跟进去。
承治仰头灌着可口可乐。
“咳咳??咳??”随后发展的剧情几乎呛出他肺腔内的所有空气。
那个小阿飞居然伸手摸她的臀部。
“日本人都……都这么快进入情况吗?”他无法置信。
她仍然静静不吭声,眼睛甚至未曾离开电视荧幕。呆子!长到三十多岁才接触生平第一卷A片。严格说来,陪他开洋荤还真算她的荣幸。
情节很快进入重要状况,过不了几分钟,销魂的呻吟声充斥空荡的客厅。
面对完全不合理的情节布局,他迷惑得瞪大眼睛。
他那副呆样,害她也跟着迷糊透顶。二十世纪未,任何男人即使没看过激情戏,也该听说过吧!她就不信他如此纯洁。
“你简直纯得超乎想像!”她低嚷。“你前半辈子的时间都花到哪里去?”
“实验室。”
“学生时代呢?”
“哈佛。”哇噻!他是哈佛的毕业生!“哈佛的实验室。”
她发觉自己极端不了解他的背景。
“从哈佛毕业之后呢?”
“伦敦。”他去过伦敦?“伦敦科学研究机构的实验室。”
“伦敦之后呢?”
“回台湾。我自己布置了一间实验室。”
换句话说,他等于是在实验室里长大的。天!这男人的生活比受监禁的囚犯更封闭!
“你哪来的财力选购这些器材?你家里有钱吗?”她甚至对他的家庭背景也一无所知。
“全靠我自己赚来的。我没有家人。”他背诵出少得可怜的家族史。“我父母在我七岁的时候过世,之后我被送到美国的舅舅家寄养,再之后去上学,更之后拿到学位。”
“那么,你如何来到台湾的?”
“有一天我在英国的国家科学研究院待累了,想回台湾看看,就买机票回来啦!”他如数家珍地讲述。“我在街上流浪了两天,风师叔捡到我,带我回家。过了几个星期我在街上捡繁红,也带她回家,接着繁红上街时捡到小路和春衫姐,又带他们回家……直到有一天下午征收土地,拆掉风师叔的房子,我们全部上街晃荡,正好房东小姐有空公寓出租,是以她等于捡到我们,让我们有个家。”
总归一句话,吴氏公寓类似变相的流浪汉大本营。她听得有些头昏脑胀,一时之间还不太能消化他的生活史。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财路是怎么来的?”除非他做奸犯科才可能赚到近千万的设备添置费。
“我虽然人在台湾,仍然是英国科研院的成员,他们的薪水和研究补助金付得很慷慨。”他不懂金钱的问题有啥好追究,他鲜少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烦心。“而且我也参加过国际间的科学发明展,得到一大笔奖金。”
“光靠奖金哪够本哪!又不是诺贝尔奖。”她忍不住嗤笑。
“咦?你怎么知道?”他惊异的望着她。“我就是拿诺贝尔奖金啊!”
她险些跌倒在地上。诺贝尔奖?他?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台湾出了一个诺贝尔奖得主?”若真如此,他早就被网罗进中研院当国宝,哪可能没姓无名地窝在台北效区的小公寓?
“因为,当时英国的一位同事知道我发明了以分子转换来组合成相异物质的方式,就认定我一定能夺下诺贝尔化学奖。他又告诉我,如果我得了奖,全世界的记者必定会围过来要求采访,一大堆学校啦、组织啦会拼命鼓吹我前去演讲,总之,会有太多的干扰砸到我头上来,让我无法专心地从事实验、研究。我可真的会给他们烦死。”他得意兮兮地诉说自己的解决之道。“我想了老半天,决定和他商量,由他出面担任发明人和受奖人的名义,奖金则拨给我当研究经费,于是他就答应啦!”
“他答应了?”她慢慢重复,脑筋仍然晕眩无法承受这个事实。“他答应了。”
他当然会答应!任何懂科学的人都会答应!天上掉下来的鸿福谁不想要?这个白痴到底懂不懂他被人骗了?骗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而他居然以为人家帮了他大忙。
令人不敢置信,她正和一个实际上的诺贝尔将得主坐在沙发里??看A片!
诺贝尔得主耶!
“小琴……”
“别吵,乖乖看录影带。”她需要时间理出些许头绪。
他似乎完全不为自己错身而过的名声感到惋惜。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终于稍微懂他。他确实是无所求的,热衷实验的目的在于个人的兴趣和执着,并非为了扬名天下。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