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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叫盼儿是吗?今天的事千万别说出去,你身上有手绢儿吗?能不能借我擦擦?”姬如凤先以袖子擦干泪迹,觉得这样还不够,伸手跟盼儿讨手巾。
唉,早知道会如此出宫时就多带几条手绢了。
“啊?”盼儿张大朱唇及杏眼,下意识地往怀里掏出了丝帕递出去,幸好她出宫时早有准备,不然现在可就糟了。
盼儿不愧是精挑细选万中选一的监视宫女,喔不,是随侍宫女,很快的,她又从怀里掏出自家收藏的丝帕,细心地沾了水替凤王擦去脸上的痕迹。
“主子,好点了吧?放心,您方才没哭过头,只是眼袋有些肿而已,盼儿这里有水粉可以帮您掩饰一下,没人知道您方才发生过什么……”盼儿将丝帕收进怀里,仔细端详这眼肿鼻头红的大男孩,方才见他一听到摄政王派她来,整个鼻子都哭红了,浑然不觉失态,看起来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哪里像是外界传言威风凛凛风流倜傥的凤王呢?
不过,看得出来姬如凤是真心在意傅玉衡的,盼儿原本稍嫌冷硬的嘴角缓缓有了弧度。
第六章
姬如凤不是没想过自己这样一路招摇前来迎娶苗族公主可能会出事,也许是被苗族摆一道,也许是让胡人半路劫杀,以上这些情形傅玉衡都跟他分析过,不过他可没想过会遭遇到这种情况……
眼前几十个彪形大汉手拿着大刀,赤裸着上半身,脚底踩着草鞋,胸膛上晒得黑亮的胸肌一颤一颤地对着众人示威,如虎的目光一致盯着姬如凤从京城里带出来的一箱箱嫁妆——最前头那一个看起来像头目的男人还抖着他的右脚,伸手搔了一下胯下止痒,摆明了不把人看在眼里。
姬如凤一头雾水,他活了十八年可没见过这种仗阵,左瞧瞧右看看,发现大家的脸色都有点难看,只有盼儿还算从容,不过笑容也给藏住了,所以他不由得凑近侍卫长耳边悄声问着:“他们干什么来着?怎么大家都这么紧张?”
侍卫长除了指挥手下将凤王四周包围得水泄不通外,还得分神跟搞不清楚状况的姬如凤说话,平时看起来没什么表情的侍卫长此刻也多了几分凝重。
“主子,此地蛮荒,天候又不佳,收成难免差,收成差,就有人聚众为盗、落草为寇……”
他们人虽多,但也不过百来人数,再说此地是进入苗族的清水江下游,地势虽然不像林子那般不适合群斗,但是对他们这些城里训练出来身娇肉贵的侍卫来说情况也不太好,武功再高,遇上这些懂地形擅长在江湖里讨口饭吃的粗人,他们不见得有胜算。
“……侍卫长,你说了一长串,我还是听不懂呀。”姬如凤可以感受到周围的紧张气氛,他知道前面那一帮人来势汹汹,肯定没什么好事,不过……他们到底是干什么来着?
“主子,这些人是来抢我们东西的。”一旁看不下去的盼儿悄悄来到姬如凤身边,悄声解说的同时,衣袖里的短匕已经握到了手中。
虽然她不觉得这些草寇有什么威胁性,不过元圣皇朝安逸惯了,朝廷里养出来的军队懒散无比,这号称宫中铁骑的御前侍卫……就不知道有没有兰太贵妃嘴巴上说得那么厉害了。
“抢我们东西?”姬如凤顺着盗匪的视线看过去,有些明白盼儿所说的话了,若是他没记错,书上管这种人叫草寇或是山贼。
“嗯,主子请小心,等一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冷静……”盼儿的手心有点湿,临出门前她早知道此行必定灾难不断,不过她最主要的任务并不是上阵杀敌保护凤王,而是在最紧要关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好让凤王能全身而退。
“唉,他们要的话,就把东西分给他们就好了,何必动刀动枪呢……”惊人之语出自姬如凤口中,盼儿险些昏倒,幸好他们的对话很小声,不然让那些草寇听见了一定笑掉大牙。
“主子!”没见到情势这么紧张吗?真不知道他是在说笑还是真这么想……盼儿暗恼,她正烦恼着怎么将人安然带离这蛮荒之地,姬如凤却老是语出惊人,这般傻气,难怪从小到大会让这么多人费心。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姬如凤摸着头傻笑,他再怎么不解世事也知道事情不妙,不过他以前当小神仙的时候经常是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种心态,现在当了凡人遇上了大家都怕的盗贼,还是改不了那种心态。
其实呢,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活着时能用到是福气,用不到是没运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为此而拼命。
这厢已在最短时间作好了应战的准备,那厢的盗匪头子却还在搔他的胯下止痒,好半晌才张开嘴巴露出一口黄牙说出一句废话。
“留下你们所有的钱财,否则大爷们认钱不认人,错杀了达宫贵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御前侍卫们无语,只有姬如凤还傻笑着,盗匪头目一看到此人穿着光鲜亮丽,又被众人护在中央,心底就明白姬如凤就是这群人里地位最高的头子,他见姬如凤一脸傻笑,还以为是让他的气势给吓傻了。
“小公子,你别怕,只要让你手底下这些人乖乖让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搬走,大爷我保证不伤你们的性命,而且绝对不动你们的女眷一根寒毛,你知道的,咱们兄弟众人长期野居山区,没女人陪伴寂寞得紧,你身边那个小姑娘虽然有些高大不过还是漂亮极了……总之,一切端看你要钱要命?”
“大胆!恶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这里的女人不是你们碰得起的!要钱是吗?拿你们的命来换吧!”不知道是哪个沉不住气的小子冒出来这么一串话,搞得原本僵持的局面一下子就火爆了起来。
“他奶奶的!管你是谁?老子今天人也要钱也要!”山贼头子朝上里吐了一口唾沫,他身后那些神情懒散的手下马上变得面目狰狞,手里握着亮晃晃不知沾了多少鲜血的大刀直往侍卫群砍过来。
侍卫长大喝一声,率领着平时跟随他的手下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身后有数十人将姬如凤及女眷们围得水泄不通,一些比较胆小的宫女早已被吓得不断低声啜泣,没哭的也全缩成一团发抖。
只有盼儿还留在姬如凤身边,一声不发。
杀声震撼着天地,旁边林子里的鸟兽也被这场面给吓着,一时间兽散鸟飞,衬得气氛诡异无比。
山贼的武艺跟侍卫们比起来尚差了一截,可是他们嗜杀成性,下手毫不手软,又懂得利用地利来造成障碍,以致于两方人马虽然相当,但是侍卫长这一方的人却不断倒下去,断肢残骸在林子里四散,鲜血汇聚成小溪流入清水江,使得青蓝色的江水染成了漂亮的粉红色。
不到一盏茶功夫,侍卫长的人就已经死伤过半,就连勇猛过人的侍卫长也让盗匪头子砍得血肉模糊,鲜血四溅,但他仍死撑着一口气,眼看情势不妙,他提着一口气,将全身的功力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威力,砍杀两三名残杀他兄弟的盗匪。
“这边撑不住了!带着爷往清水江上游逃去吧!”侍卫长卸下左边一人的右臂,一回头,他的左臂又多了一道口子,白森森的手骨在鲜血中显得醒目吓人。
围着姬如凤的侍卫们哪里看过此般阵仗?幸好在腿软前他们还记起此行的任务是保护凤王安然无恙,众人吆喝着往南移动,撤离时还留下七八人帮侍卫长断后。
姬如凤在众人的簇拥下快步离去,就连胯下座骑也在混乱之中让盗匪给杀了,在如此紧张的逃亡时刻,他忍不住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傅玉衡,频频回首看着身首异处的侍卫,心,有些沉了。
抬着嫁妆的脚夫们在混乱中全逃了,一箱箱的珠宝躺在地上无人理会,圆润闪烁的珍珠映着众人逃亡的身影,显得模糊不清。
等到众人的踪迹消失在侍卫长视线内时,他忍不住轻叹口气,逐渐气空力尽的他抵挡不住阴狠毒辣的一刀,颈子上喷出了大量的血液,就这么睁着眼倒在盗匪头子眼前,死时眼睛还瞪着盗匪头子那狰狞的表情,恨不得将他挖心掏肺。
面对满地的尸体与珠宝,盗匪们居然连看都不看宝箱一眼,残余下来的盗匪们将留下来断后的侍卫们以残忍的方式杀死,放眼望去,地上的尸首居然没有一具是完整的,一名手下上前踢了侍卫长的尸首几下,确认这具死尸再也不会跳起来砍众人几刀后,才向头子报告情况。
“老大,留下来的全死了,还有几个人护着那少年走了,要不要咱们兄弟追上去?”
“不用了,别忘了,这里可是清水江流域,方圆百里内只有这条河有水,爷已经让人在中游处下了蛊,这班人跑不掉的——”盗匪头子刀尖一刺,将侍卫长死不瞑目的眼珠子挖了出来。
“哼。想护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