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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跑出院门没几步,迎面就走来几个公公,拿着扫帚柄蘸糨糊往门上刷了刷,贴上封条。封条一出,定没好事,陈皮使劲往边儿上拉石榴,唯恐惹祸上身。石榴掂掂手里的铜钱包,估摸着分量够,对陈皮作了个“嘘”的口型,摆摆手叫她别出声继续走。
她自己则转回去,指着门上的封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罗公公不住在这里了吗?婢子奉公主之命来给罗公公发赏钱。找不到罗公公,这些赏钱可该怎么处置呀!”
“罗公公跑了,甭找他了。”端着糨糊的宫人说。
跑了?石榴暗惊,抓出一把铜钱挨个递给他们,想求个详细解释:“婢子还得向公主回话,请问罗公公跑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们握着钱没有要讲的意思,石榴忙塞上第二次贿赂,把整个包裹都送空了:“找不着罗公公,这些赏钱咱们见者有份,均分,均分。”
收足了钱,公公们才露出笑容,你一句我一句告诉石榴:罗公公昨夜潜逃出宫,直到上午六局宫官聚在一起,商量凑钱向新帝献一尊佛像时,才发觉罗尚工不在。派人一查,守门的核对了出入宫记录,罗公公早已拿腰牌跑走了,还拐带了殿前太监罗槐。
“逃跑?他们会被抓回来打死吗?”石榴强装好奇,继续问。
“皇上大赦呢,抓什么抓。既往不咎呗。可惜了他的官儿,要走也该说一声让给亲信嘛,白白丢了从六品。他一个没家没族的宦官,出了宫就是平民百姓,见个县令都得拜,哪有当尚工舒服。”贴封条的人觉得罗公公选错了路子。
石榴这才放下心,大概两人逃跑时事态紧急,没办法留下口信吧。平安就好。她跑回去赶上陈皮,把罗公公的事情跟她讲了讲,感叹自己不如老太监们,个个老奸巨猾,懂得如何保命。石榴提出大家应该抓紧时机一起逃:“陈皮,罗公公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了,不如我们也逃出去吧,开个酒肆,赚银子养活自己,有钱了去做地主,爱雇几个小厮就雇几个小厮……他们说大赦天下不会被抓回来,多好的皇上啊,不逃实在对不起这份大赦令。”
“别瞎想了,你出不去。”陈皮及时敲碎了石榴的美好念头。“罗公公出逃在先,赦令颁布在后,所以他被赦了。我们逃走肯定会被抓回来。”
石榴想想也对,如果在赦令颁布之后的烧杀抢掠还能无罪,刑部绝对会乱了套。遂灰心丧气地灭了这个效仿罗公公出宫的念头,默默祝福他们“旅途愉快”,从自己荷包里摸出一颗金豆子补上刚才的亏空,带着陈皮往鹤翔殿走。她在那边小厨房结识的不少宫人都有门路替宫女们置办些零碎货物。
“小槐子是个好太监。”路上,陈皮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嗯。”石榴应着,竟伤感起来。往常差事忙时,七八天见不了一回,等他巴巴地跑到司膳坊,还要替这个跑腿,替那个办事,自己都没能认真做一回蜜饯给他吃,这姐姐当的忒不称职。如今说走就走了,唉。
走了也好,省得担惊受怕,他的差事不比司膳坊。司膳坊安逸,像她的哑师傅,半辈子不出司膳坊的地盘都没事。殿前太监得跟着皇上混。伴君如伴虎,不如归去啊!
“小槐子从来不跟咱们要跑腿钱,我最爱听他在院门外边敲门边喊石榴姐姐,而你又不在,大伙就一起出去逮住他,瓜分各种稀罕东西。你别生气啊。”陈皮开始想念他了。
“嗯。”石榴也开始想念他了。
走到鹤翔殿,打听清楚殿里一切平安没发生什么大事后,石榴把陈皮介绍给王公公认识。留下陈皮跟王公公详谈购物单子,自己抽身端了杯热茶,往书房去找临淄郡王。一般情况下,她只在小厨房安份干活,绝不乱走。这间书房是第三次进来。
门口的小公公禀过郡王后,示意石榴可以进去。还使了个眼色小声提醒:“您悠着点儿,里头那位闷了好几个时辰不说话了。”
石榴点头,女皇登基,搁谁身上也得消化几天。李隆基闹情绪可以理解。但是他们立下的军令状三天期限一拖就过,石榴想看看还有没有可能讨要这笔帐。如果他心情非常不好就算了,只当是拿这个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说不定发通脾气砸个茶碗发泄发泄,心里会好受很多。
托盘被轻轻放到桌角。屋里熏着五六炉安神香,石榴从门外进来一下子还适应不了这么浓又重的烟雾。空气很浑浊,感觉像是很久没有开过窗。
李隆基坐在桌前,正握着香囊贴在鼻下使劲嗅,他需要镇定。燃了大量的香饼,可头脑依然平静不下来,想睡一觉忘掉这些事情,拼命嗅安神香,却毫无睡意。
“郡王,婢子来讨债了。”石榴奉上茶,她做好了往左跳跃或往右跳跃以逃避碎瓷渣的准备。
没回应……石榴小心地把茶碗放到李隆基手边,试着问了句:“您还好吧?”对方眼里布满血丝,香囊看上去已经被捏变形了。果然好大的怨气。
仍然没回应。石榴建议道:“要不然您摔个茶碗?碎碎平安。”李隆基抬眼看了看她,没动。
石榴默不作声地行了个礼,拿出陈皮那个装铜钱的包袱皮,开始一件一件往里面装东西。镇纸、砚台、摆件,但凡看着值钱的,都收了。他是个只爱进不爱出的铁公鸡郡王,按理不会坐视石榴大肆掠夺他的财物。
来跟我讨价还价呀,来冲我发脾气呀,回头多付点工钱就行了。石榴边想边扫荡。
直到她装满一大包,李隆基还在沉默着。
好吧好吧,这厮终于从装深沉进化到真深沉了。石榴又把装好的东西重新一件一件摆回桌上,抢他东西都没反应,还是别要了,深沉的红眼郡王太可怕,放弃努力,脚底抹油撤吧。原本想着劝慰劝慰,好叫他心情好转,替自己画一副小槐子小像,以便带回去收起来留作纪念。现在恐怕不好讨要。
“郡王保重,婢子告退。”摆完东西,石榴要走。
“等等。”低声喝住了她。
“郡王您终于说话了,我跟您说啊,其实吧,女皇帝跟男皇帝都是皇帝,玉玺在谁手里都是玉玺,您想想皇上的年纪,人生七十古来稀,皇上一旦去了西方极乐世界,皇位不还得传给儿子们嘛,且宽怀,且宽怀。”石榴忙抓紧时机劝了两句。
李隆基放下香囊,对她说:“你包袱里还剩一张红笺没拿出来。”
“……马上还,刚才看着花纹好看就收进去了,没留神。”石榴忙不迭打开包裹,把纸张平平整整搁回桌上。郡王有心思惦记着他的纸,至少说明神志清醒没有精分。唉,吓一跳,还以为他真要变红眼魔王了呢。
“你要什么?多少金豆子?军令不可违,我不赖账。说吧。”李隆基捏住红笺一角,问她。
石榴说她想要一张画:“小槐子跟着他干爹出宫走了,石榴想求郡王给画一幅小像留着聊解思念。一是您丹青妙手,比花钱找来的画匠要好。二是您见过小槐子,音容笑貌,婢子不需形容,您也可以画出来,比请别人画的更像。”说完,殷勤地把茶杯又往他手边推了推:“如果您心情不好,就先喝杯茶降降火。婢子就在这里等您慢慢画,不着急。”
小槐子?帮大哥遮掩行踪而挨了打之后出宫走了?李隆基疑惑地看着石榴。石榴点点头,确认了小槐子已走的事实:“出宫是好事,婢子心里为他高兴。”
宫墙高,禁卫严,太监尚能谋得出宫,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堂堂郡王不如一个宦官乎?!李隆基顿悟了。纵使他现在要尊皇奶奶一声吾皇万岁,将来怎样,看的是他有多大本事,而不是皇奶奶给他筑起的壁垒有多高。诚如石榴所言,皇奶奶会慢慢老去,终有一天将无法挥鞭驯服厩里成群的桀骜马驹。
“嘶——”指间捏着的笺纸,被轻易撕碎了。
“走,陪我打马球去!”拍案而起,一扬眉,展尽羁绊,临淄郡王英姿勃发。
石榴被钳住手腕拖在后面,连声叫着:“郡王,放手,明明是我赢了军令状,请先作完我要的画!喂,你放手啊,我不会骑马!我不想摔残疾……陈皮,陈皮你在哪里,找医官救我!”
训马击鞠
陈皮听到有人喊她,从屋中探身寻声,眼睁睁看着石榴被一个男子拖着带了出去,后面还跟着几个常侍宫女太监。她身边的王公公及时向她科普:“那位是临淄郡王,鹤翔殿的正主。”
“王公公,您多照应着点儿,我的姐妹石榴有时候缺心眼。”陈皮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带着一丝含意不明的暧昧笑容,额外塞给王公公几个钱。旋即告辞,回司膳坊去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