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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笑没有说话，默默地点燃了一支烟，看着她穿上外套，穿好鞋子。
施沁打开门，正准备走出去，姚笑忽然说：“无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这儿等你。”
施沁走出宾馆时，初冬深夜寒冷的风刮进她的脖子，她一遍遍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颜枫坐在沙发上，身旁放着一堆凌乱的纸巾，他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施沁回来，他头也没抬，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她走过去，将那一堆纸巾收拾起来，扔进垃圾筐里。
颜枫忽然冷冷地问：“你还回来干什么？”
“回来看看你。”
“哼，别假惺惺了！你喜欢的是他！我不需要你可怜！”
施沁没再说话，她很想安慰他，但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她陪着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他正眼也不看她，忽然站起身来进了卧室。
施沁来到书房，拿出她锁着的日记本，写道：今天是第279天，离300天还有21天，我的婚外恋情在这一天终于被颜枫发现了，他让我选择。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爱姚笑，他也爱我，但他没有承诺，如果和他在一起，快乐很直接，痛苦也可能很直接。颜枫爱我，胜过我爱他，我觉得他是我最亲的人，亲到就像是我身上的一条胳膊，我不会对一条胳膊产生爱情，但少了胳膊我会残废、会钻心地痛很久，而且我知道颜枫会比我更痛，或许会痛得他这一辈子都对爱情失去知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用剩下的这21天去思考吧，等到第300天来临的时候，我想我会有了答案。
窗外明月高挂，月冷如霜，阳台上纤长的花枝在月光里轻轻摇曳。
“唉……”施沁长叹一声，如此良辰如此夜，她却满怀愁绪。第300天的时候，她真的能作出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第一章 出走
施沁蜷缩在书房里的沙发上，她没有勇气再走进那间睡了四年的寝室，她凝神屏气倾听着寝室里的声音，没有传来颜枫平时睡着的打鼾声，也没有辗转反侧的声音，空气静得让人窒息。她想像着颜枫静静地躺着流泪的情景，心里禁不住一阵阵酸痛，不知不觉中，她也已流泪满面。更要命的是那像天罗地网一样把她包围的负罪感，让她实在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饶恕自己。
“我竟如此深刻地伤害了这么善良的人！我是这个世上最坏的女人！”她狠狠地骂着自己，但无论怎么骂，她知道都于事无补。
黑夜变得无限漫长，北风从窗的缝隙处钻进来，冷得她一个寒颤接着一个寒颤地打。沙发旁的椅子上放着一件大衣，施沁拿地来披在身上，那是颜枫的大衣，从前颜枫和施沁吵架的时候，颜枫就是披着它躺在沙发上过夜。施沁想起往事，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她看着窗外的月亮，脑子乱得想不到任何东西。失眠的夜晚施沁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如此痛苦而漫长的失眠之夜让她几欲崩溃。事已至此，她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明天该怎么办。
但只要生命还在，再漫长再难熬的夜晚也终会过去，当天边渐渐露出曙光的时候，施沁知道她已熬过黑夜，迎来了新的一天，无论这一天发生什么，她都要去面对。经过这一夜的煎熬，她明白她无法再这样熬够300天。自己种下什么种子，自己就要承担什么后果。她伤害了颜枫，已是无法挽回的事实；她爱上了姚笑，也是无法否定的事实。那么事情该是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吧，在这一场晦涩的游戏中，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了，别人也有选择的权利。她决定把一切都告诉颜枫，让他去选择。
当她无从选择的时候，她更愿意听从别人的选择。
施沁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夜的煎熬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她用热水洗了把脸，觉得精神了些。她在柜子里翻出白果，一颗颗地剥壳剥皮，她要煮颜枫最爱吃的白果瘦肉粥。无论将来怎样，也无论颜枫原不原谅她，她都想给颜枫伤痕累累的心多一点儿温暖。
当她冒着刺骨的寒风到市场上买回瘦肉的时候，颜枫已经起来了，他见她在厨房里忙乎，他冷冷地说：“不用忙了，我不会吃的！”
施沁手中切肉的刀停在空中，不过很快地又落了下来，照旧切着肉。
颜枫说完，径直走回房间。
施沁听见房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她不知道他要怎样的发泄，唯有低着头，默默地切着肉。她切肉的手法真的很差，因为颜枫从前整日出差的缘故，她几乎从来就没做过饭，总是一个人到外面吃。一块巴掌大的肉，她小心翼翼地切了许久才切好，因为她从她母亲那儿知道肉不能乱切，得按着纹路来切，要不就会韧得嚼不动，还要切成薄块，要不煮老了就不够嫩了。
粥早就开了，施沁把肉放进锅里，盖上盖子略煮了煮，然后放了盐关上火，用一块帕子包着锅柄端出来放在桌上。她想也许她走开后，颜枫就会吃。于是她走回书房，穿好外套，准备去上班。在经过寝室的时候，她低着头轻声说：“我上班去了。”没听见颜枫回答，只听到柜子开合的声音，施沁抬起头来，见颜枫正在收拾衣物往行李箱里放，施沁心一沉，问：“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你管不着！”颜枫的声音比寒冬的风还要冰冷。
施沁知道他常出差，但这次似乎太突然了些，昨天没事发之前，也没听他说过要出差。施沁心里惴惴不安，但又不敢再问，站在门口看着他一件件地收拾衣物，又把洗漱用具收好，装了满满一大箱，施沁从没见过他出差带那么多行李。
在给行李箱拉链的时候，因为太满没拉上，颜枫怒气冲冲地从中掏出一个风筒，一甩手就摔在地上，“啪”地一声，风筒被摔成两截，但行李箱的链依然没拉上。
“操他妈！”颜枫狠狠地骂了声，又伸手掏出个刮胡刀来，看也不看，又摔在地上。
“我去上班了，你……你保重！”施沁不敢再看，她知道她再看下去，他不知还要摔多少东西，她拉开门逃也似地跑了出来。本打算告诉他所有真相，但在这种情况下，她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开口，她想还是写一封信告诉他吧，不必直接面对他。
天还没有完全亮，街上行人廖廖，施沁走在冬天早晨的寒风里，脸上被吹得刀割一样的痛，她也不坐车，只是一路迷迷糊糊地往单位方向走去。来到办公室，看门的陈大爷正在扫地，他朝她点点头，笑着打招呼道：“小沁，今天这么早？”
施沁好像没听见，径直朝办公室走去。陈大爷奇怪地看着她，嘴里嘀咕道：“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
因为还很早，办公楼里空荡荡的，施沁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地在楼道里回响，她觉得那声音就像天外飘来的声音，恍惚间似近还远，好像不是自己脚下发出的。走进办公室，坐在熟悉的办公桌前，施沁看着姚笑坐的那张椅子，心里蓦地升起一种温暖，无论如何，这个世上还有姚笑陪着她，无论将来生活有多少压力，毕竟还有爱情在。想到这里，她的脑子清醒了一点，心情也稍轻松了些。
晨曦从窗外射进来，在玻璃窗上折射出耀眼的嫣红。
“你又在发呆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施沁回过头去，见姚笑正站在她跟前，和她一起沐浴在折射后的晨曦里，迎着朝阳，他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暖，施沁张了张嘴，眼睛一酸，反倒是泪水先掉了下来。
“你别这样，这样我会担心的。”姚笑边说边在桌子上的纸筒里拉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
施沁接了擦了擦眼泪，慢慢坐下来说：“我心里很难受，不过会好起来的，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祝霖走了进来，他看见施沁在擦眼泪，不由小声问：“施沁姐，你怎么了？”
施沁摇摇头，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
祝霖侧头看着姚笑，眼里装着愤怒与鄙视，“施沁姐，有些人不值得你这样的！”自从他发现姚笑和施沁的私情后，他就没再怎么和姚笑说话。
施沁知道他是误会姚笑了，但这些事又不好摆明了来讲，她转了话题问：“你找我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找你拷个技术文件。”祝霖说完递了个磁盘过来。
施沁接过磁盘按他的要求给他拷文件。
姚笑坐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拿出一支烟来慢慢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