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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承锦做事周到,又肯用心。老夫人不是睁眼的瞎子,虽然觉得陆世玄已然是十分有出息,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少君只怕又要比自家儿子能干许多。这么个人,只可惜竟是个哥儿。
更难得这人识礼节知进退,从第一天起就不曾自恃身份而盛气凌人,待人接物都温恭有礼。老夫人起先不愿意他进门,除了不愿让一个哥儿做自家正室,更有一层担心是迎了这么位少君进门,只怕日后不好伺候。但眼下将一桩桩事情看在眼里,人心皆是肉长,老夫人虽然对他还没法到亲如母子的地步,心里却已经改观不少。
老夫人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复杂,隐讯的不安与惶惶交杂其中,最后拉着衣角拭了拭眼角,喃喃道:“……难为少君费心了,是世玄没有福气……实在亏了你……”
燕承锦想一想其实也觉得自己还真有点不容易,不过这话他也不能就这么坦然受之,展颜笑道:“……言重了。”
他憋了这半年终于能再次说话,心情委实不错,这一笑便不同于平常礼节性的客套微笑,眉眼皆鲜活灵动。若从前他像水墨,如今则变作淡彩,让在场的人都有种面目一新的感觉。
老夫人心神不宁地看看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向他解释点什么。
却是就在这时,隐隐约约的喧哗声从灵堂的方向传来。
燕承锦从中分辨出小太子稚嫩的喝骂声,眉心微微一蹙,也顾不上老夫人的欲言又止了,冲着老夫人略一点头,提着衣摆朝着声音来源处匆匆而去。
侍卫早就呼啦啦来了十几人,等燕承锦赶过去的时候,只见被围在当中的燕凌脸上带着几分暴戾,正跺着脚指着旁边不知所措的一个人,要侍卫们把他抓起来,打死拖出去喂狗。
侍卫们把他护在中间,却谁也没有听从他的吩咐上前动手,都显得有些无奈。其中一名侍卫小声地道:“小……少爷,这位是前来拜奠的客人,随着庄子里的管事一道来的,不是什么可疑的闲杂人等……”
燕凌满脸的气急败坏,捏着小拳头就往又不听话又敢顶撞他的这侍卫身上擂:“我说他是他就是!他就是坏人!他就是刺客!就是就是!”又蛮不讲理地指挥几名侍卫道:“快把他抓起来,抓回去凌迟处死,诛他九族!”小太子稍有风吹草动就喜欢嚷嚷有刺客,因此这些侍卫都有几分麻木了,嘴上应着,却只是好言好语地哄他作罢,谁也不上前动手。小太子便擂完这个又去擂另一个,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燕承锦走过来的时候,正听到燕凌喊打喊杀正起劲儿,沉下脸来道:“燕凌。”
这世上敢直呼小太子名字的人实在掰着手指就能数得出来。这并没有让小太子对自己的名字感到陌生,反而有种格外的敏感。燕承锦喉伤初愈,声音低而轻,但小太子还是一下子就听到了,他一下子转过身来,带着一种做坏事被抓住的些微不安,睁大了眼睛看燕承锦,一付可怜巴巴的样子。
燕承锦早就见识过聪慧狡黠的小太子的种种小手段,此时丝毫不为所动,抿着嘴唇沉静地看着燕凌,等着他自己幡然悔悟。
小太子眨了眨眼,突然回过神来,惊喜地扑上来一把抱住了燕承锦的腿,摇晃着他道:“皇叔,你能说话啦?”说罢便仰着脸朝着燕承锦嘿嘿地笑。
小家伙的喜悦实在是发自内心。燕承锦一时也不好发作,咳了一声点点头,伸手捏捏小太子的鼻子,又将他抱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小太子这才想起方才的事来,他在燕承锦怀里扭过头去,小眉心皱得紧巴巴恶狠狠的,瞪着被他指是刺客的人。
燕承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人低低地垂着头,哆哆嗦嗦的也不敢往这一边看一眼,站都要站不稳了。当然他本来就长得矮小瘦弱,看那身形单薄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燕承锦疑惑了半天,终于才恍然大悟,哦,哥儿。如此这人的纤细瘦小也就说得通了。像自己这样身材高挑的毕竟是极少数。燕承锦其实自己也没怎么接触过别的哥儿,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两眼,那人像是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似的。越发的惶恐不安,头都要埋到胸口了。
燕承锦觉得就凭人这付连只小鸡也恐怕捏不死的样子,那有个刺客的模样,只是不知道怎么就惹毛了小太子。当下揪揪燕凌的耳朵道:“你又欺负人,皮痒了?来,给客人道个歉。”
向来在他面前装乖弄巧的燕凌这天异常不听话,扭动着身子躲开燕承锦的手,眼睛仍瞪着人,紧闭着嘴巴就是不开口。小太子觉得这天底下够资格让他道歉的人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还轮不着这人,而且他觉得自己一丁点儿错也没的。
燕承锦见他摆出一付犟牛的小模样,还真不好当着众人如何削他。心里暗骂了一声‘小鬼’,只得自己上前一步,温言道:“小侄不懂事,让这位……尊客受惊了。”
他虽然嗓音不佳,但自问口气十分温和。却没想到低着头的那人听到他和自己说话,竟朝后退了半步,险些将自己绊倒。
燕承锦能觉窕小太子扶在自己肓上的手紧了紧,揪住了自己的衣襟,显然是十分不快。又见这人实在惊慌,只好站住了不去扶他,越发放缓了口气:“你不必怕。”朝左右使了个眼色,原本围了一圈的侍卫便纷纷散去,回去各司其职。
那人这时才似稍稍镇静了一些,他悄悄地抬起头来看向燕承锦。
他的年纪看起来比燕承锦还要小上好几岁,眉目间还带着点少年的稚气和清纯气息,但脸色不算太好,那种隐藏在皮肤之下的腊黄菜色并非惊吓所至,必然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造成的。这使得他还算清秀柔软的五官也失色了几分,不过这人却有一双大而黝黑的眼睛,乍一看竟似有几分深不见底。此刻他正睁大了眼睛,即胆怯却又控制不住般地看向燕承锦。
燕承锦也是微微一怔,他从前和很多种人打过交道,一眼就能分辨出这人看向他的目光绝不仅仅是畏惧,那分明是一种打量与权衡,目光中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惊诧和世故得极深的羡慕,虽然只是一瞬之间。
燕承锦不明所以,只好又对他莞尔笑了笑。不提防衣襟又被小太子一扯。小太子一脸不快地喝道:“你看什么看!我皇叔是你能看的么!”
燕承锦扶着他的手悄使了点力,捏了捏小太子腰上的软肉。
这非但没能成功地让燕凌闭嘴,反而让他委屈愤怒得不得了。他凑到燕承锦的耳边道:“皇叔皇叔,这个人不是好人,他是……是狐狸精!坏东西!”燕凌终于想起他从宫中听来的某个合适的词语来描述,立即用了出来,十分的志得意满。再一想又觉得现在词用得好不是重点,忙又说:“……我听到他说什么很想念皇叔夫,还说什么让皇叔夫托梦的时候给没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这不就是,不就是……”
小太子这次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出合适的词语。突觉得燕承锦抱着他的手就那么突然地松了一下,吓得他连忙搂住燕承锦的脖颈不敢乱动。可燕承锦仅是失神了一瞬,很快又把他抱得稳稳的。
小太子本能地觉得不对,转眼去看燕承锦。
燕承锦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地敛去,目光慢慢沉下来,再次仔细打量对面之人。他不是听到风就是雨的人,全凭燕凌一说他就信以为真。可越是打量,心里的惊涛骇浪就越掀越大。这人的乍一看面皮腊黄枯瘦,可若是仔细打量,那五官却生得不错,他身上穿的是件颇为臃肿的簇新棉夹袄,本来并不显眼,可燕承锦留了心看,便觉得他腰腹部相较他纤细的身材明显粗了一截。
燕凌方才的说话他想必也是听到的。这人却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无话可说,脸上虽显得越发惊慌,却也没有为自己分辨上一句两句。
有那么一瞬的工夫,燕承锦都觉得这人其实镇定得很,那些惊慌失措都是表象。
正僵持着,眼前这人目光越过他身后,随即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娘……”人一下子就像是再也支持不住,软软地向一旁边地上倒去,整个人顿显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陆老夫人腿脚不便,慢了这半柱香的时间才赶到。才看到这个哥儿,脸上掩盖不住地就露出十分吃惊的神色来。她犹疑了一下,看样子本来想装着不认识,可看见他软倒到地上,又忍不住低呼了一声,顾不得自己腿脚不便,抢上前两步,似乎想要伸手去扶。
燕承锦一直在旁冷眼看着眼前这戏一般的闹剧。轻轻咳了一声提醒道:“老夫人,小心脚下湿滑!”
老夫人讪讪地站住了,本来她刚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