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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泰把食指在嘴里吮吸一下再举起来:“这样做你们就知道风向,现在吹西南风,迎着风走30海里便能看见阿洛尼卡的亮光。”
“老人家,我们刚才在海上听到有人唱歌,却看不到有人。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莫尔泰移开目光不答话,拿出烟斗点燃起来。梅丽记起耶谷的经验,便塞给他一把银币。老头在胸前划个十字,说:“海妖。”
“海妖?”梅丽大吃一惊,“海妖在唱歌?”
“小姐,海妖是半人半鱼的仙女,喜欢在海湾、岛屿上用婉转的歌声诱惑过往的水手和渔民,使他们的船触礁沉没。你们刚才好险哪,那片海面暗礁很多,今天潮特别大,礁石都在水面下,一不小心就会撞上。”
梅丽不信:“你听见过海妖唱歌?”
“当然,大约60年了。我16岁那年出海打鱼,记得是西北风,潮特别大,直到黄昏也没打到多少鱼。我决定换个地方再试试,就来到刚才你们航行的地方下了几网,就在午夜前听到海妖的歌声。”莫尔泰吸了几口烟,“我迷了路,触礁了。我在一块露出水面的岩石上趴了三天,才遇到一条过路的渔船。”
四
鲁文基没料到昨夜出现海妖歌声的事会传得那么快。一清早,全城的人都纷纷拥向海边,以期有幸一睹那半人半鱼、金发披肩的美女。
这个新闻是耶谷给他们带来的。早上,耶谷把早饭摆好后照例不急于退出:“阿洛尼卡爆出大新闻了呢,昨天晚间海妖出现了。城里一半人现在都在海边上。”
鲁文基板起子脸:“什么海妖,你见到过?”
“没有,她五六十年才出现一次,我昨晚又没出海。但这回有不少人听到她的歌声,其中4条游艇到今晨还没开回来。市长正着急哩。”
梅丽付了小费后说:“教授,我记得书上说过所谓海妖实际上是一种叫儒艮的动物。耶谷先生,你能替我接通巴黎的法国图书馆网络吗?我来查查看这东西是什么样儿?”
耶谷将钱装入口袋,然后挺起胸脯咳嗽一声:“不必查了。儒艮是哺乳纲动物,平均身长2米,后肢退化,尾呈扁圆形。哺乳时头胸部直立于水面上,以一前肢抱幼仔于胸前。儒艮栖于浅海,以藻类为食。偶为海员所见,故讹传为半人半鱼之海妖。”
这番学术性阐述令教授和梅丽大为惊异。耶谷继续说:“传说中的海妖原型其实不止一种,除儒艮外常见者为海牛。海牛生活习性与儒艮相似,身长4—6米,哺乳时亦头胸露出水外,其不同处为海牛以胸朝天呈仰泳状,一肢抱仔,一肢划水。两者在基因角度上显示出可能有共同远祖。”
梅丽止住他:“你是什么人,耶谷先生?”
“皇冠饭店的侍者,小姐。”
“你的知识面真广,耶谷先生。”
“谈不上。我写过一本叫《海妖之谜》的书。”
“一位学者干吗要做侍者这种苦活呢。”
“钱,小姐,包括你给的小费。”耶谷微微一笑,“我是国际神秘事件协会的会员。这是个业余组织,需要会员来筹措经费。”
“哦,你是为研究海妖来阿洛尼卡的了。”
“海妖已经不再列为神秘事件了,我来这里主要是研究一桩古教堂的未解之谜。过去这里有座圣母教堂,它在建成之日便毁于地震。”
“这你昨天说过了,地震有什么神秘呢?”
“地震前夕,教堂的神父便预知灾难将临,并向全体居民发出了警报,这是一本旧手稿上详细记叙的。手稿的主人是当年神学院的见习神父,他可能也遇难了,但手稿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现在它落到我的手里。”
教授摇了摇头:“这算不上什么先知和预报。神父老是声称每个人都有原罪,一有机会便要劝人忏悔罪行。一年到头要说多少遍的话能算是预报吗?无非是地震前刚巧说过罢了。”
“是的,教授。我说的神秘之处不是指预报。当时这小镇有近二千居民,能挤在大厅聆听神父告诫的只占一小部分——我从一位庞巴先生那里了解到,那布道大厅最多只能挤进400个人,余下的一千多人都是在教堂外面几百米范围内的街道和市场上,但他们都清晰地听到神父在讲坛上讲话的声音。不但听见,而且声音那么洪亮甚至如同雷声那样震撼耳膜。神学院学生的手稿上写道:这是上帝在说话,是上帝借神父的形体在讲话。我计算过,要使这大范围复杂地形上的人都听得见,大约需要400瓦的功率。而那个时代,既没有电力,更没有扩音机。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么?”
“单凭一本古代手稿记录,便肯定确有其事,未免太玄虚了。”教授说,“要说神秘事件,昨夜所谓海妖的歌声倒是值得探究一番的。那歌声是真的——当然不是什么海妖在唱,我们也亲自听到了。”
“据我所知昨夜听到歌声的至少有20个人,显然不是讹传。但是探究原因谈何容易,从哪里着手呢?”
梅丽巴不得有点新鲜事干,赶忙说:“今晚我们再到海面上去转转,也许能发现一点昨天没注意到的东西。”
教授沉吟了一会儿:“未必会有什么结果,但也不费什么事,可以试试。这回要带上罗盘、录音机等必需用品。如果耶谷先生有兴趣,不妨和我们一起出海。”
“非常愿意。我有副夜视镜,或许用得上。”
五
海面上依然群星灿烂,万里无云。天象和昨夜没有什么不同,德伯罗彗星仍在牧夫座里,只是和大角星稍微远了一点而已。风向也仍然是西南,但只是一阵阵地断续吹着。
“小心点,今天仍是涨潮,水面上暗礁很多。”鲁文基叮嘱梅丽。梅丽一边驾着游艇,一边用临时安设的聚光灯向前后左右探巡。耶谷坐在顶篷上面用他的夜视镜四处观察,不时吆喝一声:“留神!30米外有礁石。”
时已近午夜,他们这样搜索已近两个小时了,却一无所获。教授有点不耐烦了:“我们目的不明确,这样盲目地找……”
“注意!”上面耶谷又吆喝开了,“100米以外……”
“有硝石。”梅丽故意学他的腔调。
茫茫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绝叫:“痛苦啊——”接着是一阵低声的饮泣。
三个人都大吃一惊,毛骨悚然。耶谷滚落下来:“是个男人在悲泣!”
教授比较镇定,指了指前头:“声音是从那边来的。开过去,快。”
耶谷爬起来,用夜视镜左右扫描着:“就是从那100米外的礁石处传来的!这石头很大,有七八米高,像个小岛似的。”
梅丽把聚光灯对准前方,快速驶去。声音没再出现,那小岛已渐渐进入光照的范围。这只是一块普通岩石,宽有十多米,潮湿光滑,寸草不生。梅丽打转舵绕岩石转了一圈,找个凹进去的地方把艇泊过去,用缆绳系在一块角状的突起处。
“上去看看。”耶谷先爬了上去,教授也在梅丽扶持下登上了岩石。没花多少时间他们便搜遍了全“岛”,既没见人迹,也没有丝毫可疑之处。总之,只是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仅此而已。
“哈哈哈……”突然,一阵狂笑从身边响起,震得人耳膜嗡嗡发响,随后,笑声又忽地消失了。三人惊悸之余面面相觑。教授说:“这阵笑声肯定就发生在我们身边,但是辨不清来源方向,就像是从地下发出来的。”
梅丽两手还掩住耳朵:“声音强度真大,骨头都要震散架了。”耶谷再次搜寻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先别离开,再等一回,也许还会再次发生的。”
他们脱下上衣垫在石上坐下。梅丽不安地四处张望,不时用手电到处瞧瞧。教授却默默沉思,一言不发。
一直等到凌晨两点仍没再出现什么声音,他们才离开岩礁返回。登上游艇前鲁文基学着莫尔泰教的法子,用啜湿的手指试了试风向。
归途中,由于谜未揭开,大家都默默无语。一会儿,耶谷喃喃自语道:“奇怪,那男人的呼叫、悲泣和狂笑,好像是《哈姆雷特》中王子的表演,我以前看过这出戏。”教授听了眉头倏地跳动了一下,却没说什么。梅丽没理会,她问耶谷:“那神父告诫居民的故事,你研究出什么结果没有?”
耶谷摇头:“我到阿洛尼卡才3个月。但我已查证了一下,手稿的记叙大体是真实的——我是说神父的语音确实传遍全城大街小巷这一点。现在有几个人确实深信这点,因为他们的祖上也有这样的记载或遗训。”
“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