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杆底部,痛得我连冷汗都冒出来了。
“不要放手。”卡尔颤抖着声音说,被抓住的胳膊反手就死抓着我的手臂不放。他脚底就是那个恐怖的引擎机器,掉下去连葬礼都可以省了,因为尸体支离破碎得根本收不全。
我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指甲都扣到他肉里,无奈地对他说:“闭嘴。”省点力气爬上来吧,不然两个一起死。我可不相信他掉下去的时候,会念在我救他的份上放开我的手臂。
我们俩接近得头发都缠到一块去,我脸上的汗水掉到他额头上,卡尔愣愣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地倒影出我的脸孔。
我们没有这么接近过,除了在码头撞到他的那一刻。
“快点将他们拉上来。”轮机长着急地对还在铁梯走道上的工人喊道,他自己也急忙从车钟那边跑下来,往我们这里拼命赶。
被机油滑倒的工人半坐起身就伸出双手抱住我的腰,他怕晚一步我们俩都直接进去喂机器了。
几个走道上的工人都争先恐后地跑过来拉住卡尔的手,连拖带拽将他从外面硬生生拉回来,场面混乱而惊险。期间卡尔死死抓住我的手臂,那力气大到都快要掐碎我的骨头。我对他生气地喊:“给我放手,你安全了。”
“简直乱来,太乱来了,你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先生!这位女士,你知道不知道很危险。”轮机长砰砰地从铁梯爬上来,他看起来像是愤怒得头发都快要烧起来,鼻子下的黑胡须抖个不停。
卡尔坐到走道上,抓着我的手颤抖个不停,刚才他差一点就掉下去被活活碾死。
“放开我,卡尔霍克利。”我疼痛难忍地对他说,刚才差点一起死的恐惧感还没有完全散去。
他才勉强镇定住,看起来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生这种事情,让他觉得特别丢脸难堪,他压抑住嘴角的轻微抖动,用一种凶恶的眼神瞪向那些围着他的工人。
“放手。”我终于忍无可忍,生气地对他高声说。
卡尔被我的声音反射性地吓到更加用力钳住我的手臂,我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他又连忙松开手,我乘机用力就将自己的手抢回来,再给他掐下去我就要当杨过了。
“有人受伤了吗?”轮机长好不容易挤过来,他担心地询问。
我酝酿半秒,加上刚才真心实意的害怕夹杂一块,几乎一瞬间就改变脸上的神态。伸手捂住嘴,发出一声颤栗的惊恐喘息声,看起来就像是要晕倒,接着掉头就走,对迎上来的轮机长说:“我哥哥的脚被撞到了,我去叫医生,求求你们救救他。”
轮机长脸色大变,几步冲到卡尔面前,蹲下去将要起身的卡尔按住,“让我看看你的脚,先生。”
“我没事,走开。”卡尔拔开他的手,试图站起来。
我已经提着破裂的裙子跑下铁梯,回头看到卡尔才刚站起来,双手抓住上面的栏杆低头死死地看着我。
我随手给他一个飞吻,永不再见,卡尔霍克利。然后再也不回头地跑出引擎室,看到楼梯就踩上去。
☆、第22章 孤
我从引擎室走到三等舱所在的走廊,期间无数次警惕回头,想看那个脚力很好未婚妻还跟人跑了的家伙有没有跟上来。然后我发现也许是对方被一次生死大劫给吓到腿软,还在引擎室里发抖,所以没有空再跟我玩抓迷藏。就连我腿都有点抖,刚才要是没将他拉上来,我就跟着他一起死了。
我手撑着走廊的墙壁,脚步慢下来地往前走,看起来时间已经非常晚,所以所有舱门紧闭,大家都包裹在被窝里做着去美国的梦。我当然不打算回三等舱自己的房间,不说舱房里的乘客除了我都是男人,就是为了安全我也不能回去。我总觉得老贵宾犬一定在附近徘徊,或者雇了服务生在我的舱房外盯着。
就为了抓个小偷,他们可真快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
说真的,卡尔霍克利要洗清被污蔑的罪名简单得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我跟安德鲁在一起的时候,关于自身的信息基本就没有说实话。只要他拜托一下这个跟我同过桌的总工程师去查证乘客名单,就该知道没有出现过我的名字,更加不可能出现一个即将在明天下船的叔叔。
泰坦尼克在明天上岸的,我只记得有一个英国神父,他拍摄了泰坦尼克最后沉没前的照片的人。
只要安德鲁给他作证,那么我是小偷这个身份就会暴露出来。他不仅没有丑闻,还能赢得一大票上等舱妇女的同情。
我根本不在乎小不小偷,我只知道明天必须下船。我拯救不了一千五百人,但是不能连自己都救不了。走到走廊转角,一个小女孩抱着个洋娃娃站在舱房门口,棕色的卷发,脸红扑扑得很健康。她似乎是跑出来的玩的,可是一时间找不到路,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我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走到面前,扯出一个阿姨级别的和蔼笑容,“迷路了吗?你妈妈呢?”
“妈妈在睡觉。”女孩露出一个可爱得像是天使的笑容,她摸摸自己怀抱里的红衣服娃娃,一点都不怕生。
“你叫什么名字?”我直接蹲下去,跟她平视。
女孩将下巴磕在洋娃娃的头顶,小声说:“科罗拉。”
我看着她,好不容易扯出来的亲切笑容慢慢垂下来,变成一个苦笑。然后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好吧,科罗拉,你妈妈应该已经在找你。你告诉妈妈,这艘船要沉了,让她带你明天下船,好吗。”
科罗拉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深色眼睛看我,接着她非常果断地摇头,稚声稚气地说:“这是一艘好大的船,爸爸说它永远都不会沉,它不会沉。”
它不会沉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我摸她头发的手只能拿回来,随后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终于忍不住将那句憋了很久的脏话骂出来,“妈的,这艘该死的破船要是不会沉,我就将泰坦尼克号整艘船吃下去。”
连个几岁的小孩都知道泰坦尼克是永不沉没的,所以明天靠岸的时候又会一大批移民赶来送死。就算最后遇难的时候女人小孩先走,三等舱的儿童也死了近六成。我又想爬到驾驶室里掐船长的脖子,你倒是该死的快点给我停船啊。对了,船长最后也死了。
我努力将那口憋屈气给吐出去,才再次站起身,想告诉这个孩子在这里不要走动等人来找她,结果一抬眼就看到洛夫乔伊站在走廊那边看着我。那眼神,说形象点就是猎狗见到腐肉,又痛恨又犹豫着要吃下去。
我只有一个感觉,简直就是阴魂不散的模范典型。
二话不说我转身就跑,他立刻追上来。我冲到一个舱门里,直接将门踢上,然后扳动手柄锁上,老贵宾犬非常大力地在外面抓着门柄要打开。我慢悠悠地离开那扇一直晃动的门,无事一身轻地往楼梯上走,我还真不相信他能撞开。
等好不容易走到船尾的D层甲板,我才累瘫地在三等舱的散步甲板找张椅子坐下来,打算缓个两分钟再继续往上爬。不然老贵宾犬还没找到我,我就已经过劳死。
海风吹过来,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我揉搓着双手,顺便双脚地磨蹭几下增加温度。挂在旗杆上的电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深夜的甲板没有看到人,我很没有形象地靠着椅背仰头看着星空。
星子亮得像是白天的太阳,我默默地数起来,一颗,两颗,三四五六七……
突然我身后一张休息长椅传来衣服摩擦的声响,我楞了一下,然后慢慢回头,先是看到一头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深色的金发,再然后是杰克满脸睡意的脸。他边从长椅上爬起来,边抱怨,“睡着了,现在几点?”
我回答,“大概凌晨两点多。”
杰克显然被我的声音吓一跳,然后他定睛一看,发现我像是海底幽灵一样坐在他前面。
“哦,是吗?谢谢。”杰克笑着道谢,然后他奇怪地说:“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到房间里去,这里很冷。”
“待会就走,晚安。”我特意压低声音,不让他听出来我们曾经相处过。
“晚安。”杰克抓抓有些乱的短发,然后往前走去,应该是要回到自己的舱房。走到一半,他好像想起什么地转头看我,那眼神很奇怪,似乎在计算什么,接着他不太确定地问:“艾……艾米丽?你是艾米丽。”
我习惯性去摸脸,奇怪,我脸上是不是又涂上黑炭了,他怎么看出我是艾米丽的。
“一定是你,你忘记我是画画的,我画过你。”杰克兴奋地走到我面前,抬起手指远远在我身体上衡量一下,“对,你的身体比例就是艾米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两个人的身材是一模一样的,就连双胞胎都会有细微的差别。”
画画的还是当侦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