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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生的爱情(1)
王晓生正在长个,人显得单薄,军装穿在身上逛逛荡荡,头像从衣领里冒出的长梗蘑菇,东张西望,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王晓生是个爱看热闹的人,哪里有热闹,他必然就在哪里出现。
王晓生十二岁那年想当兵,招兵的像敲西瓜那样敲敲他的脑袋说,你还没长熟哪!没要他。第二年,招兵的又来了,他知道后,拿了一块砖头,站在军区大院篮球场扬言,谁不让他当兵他就砸谁家玻璃。他一直吹牛他就是这样当上了兵。其实,是他爸爸给他走了后门。他老爸是战斗英雄,朝鲜战场上打下过美国鬼子的飞机,他管教儿子也采取打美国鬼子的办法,但很不奏效,他儿子更加变本加厉地调皮捣蛋。他爸送他当兵是想叫部队继续收拾他。王晓生十三岁就穿上了军装,他那时当兵就是想逃避他爸的军阀管教。
王晓生到部队的第一天就出了名。他去打饭,炊事员看他人小,给他盛的红烧肉比别人少。他不干,问为什么比别人少?炊事员说:就给你少了怎么的?他二话没说就把饭碗扣到了炊事员头上。
按理,王晓生可以分配到一个有技术的连队,比如汽车连、有线连、导航连,可他爸来过电话,说哪个连队艰苦就把他放到哪里,于是他就分到了农牧场。这里的活很杂,养猪种地,做豆腐酿酱油,唯一的好处是纪律约束少,干好活就可以四处溜达。
那时机场农牧场每个星期天早晨都杀猪。猪一叫,大人们就唤小孩儿们起床去排队买肉。煮沸的沥青在一口大锅里发出难闻的气味,家属孩子们在旁边排成离离歪斜的长队。这时,格子就看到他了,细细高高地杵在那里。大概是因为军装领口大的缘故,脖子显得特长,总像是在伸着四处张望。干活的人一般都穿高帮套鞋扎一条黑皮革围裙,身上水汲汲的。他不干活却也把裤管挽得老高,大概是怕杀猪的脏水弄脏了裤子。猪杀好后,便放在大锅里,把煮沸的沥青浇在猪毛上,然后把猪抬出来放在案板上,把沥青刮掉,这时猪像刚从澡堂子出来一样,一下子变得雪白。然后,把褪了毛的猪吊在一个铁钩子上,用一把锋利的尖刀,从猪脖子那里划下来,就看到猪下水冒着热气,哗哗啦啦地流到了下面的木盆里,紧跟着会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他总要全神贯注看完全过程以后,才拿着一沓纸条走到格子他们这边来。他清了清嗓子后,说:家属小孩注意,都按次序排好队,我要发号了。谁要夹心,我就把他给扔到沥青锅里褪毛。他说话时并不带凶相,其实就是想逗小孩们乐乐,但他自己不乐。因为他会逗乐,很多小孩喜欢他。他开始发号,发到女孩时,速度就快一点,微微有点脸红。
春天,梧桐树下簇拥着很多孩子,树上的人在剪枝,孩子们抢了树枝拿回家烧火。
格子抢不到,偶尔有落在眼前的才仓促地拾在手里,怅然地立在一边。
树上剪枝的,是农牧场的,他们干活的时候通常都不戴领章帽徽,所以也就分不清他们是军人还是职工。王晓生就喜欢当孩子头,他在树上高喊:谁叫叔叔我给谁!于是下面孩子都大声叫他叔叔。格子远远地站在一边,心想:叫也白叫。
王晓生于是就看到了远处站立的小姑娘。他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手里捏了一大把枝条,在孩子们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女孩面前,用幽幽的黑眼睛看着小姑娘。姑娘接了过去,内心虽是感激,脸却红了,不敢看他的眼睛。王晓生又上了另一棵树,留了一把枝条在手里,可树下的女孩子却不见了。
女孩本能地回避着异性,以为他们什么都是不好的。
男孩其实也是不懂,只是心思阻拦不住。女孩清纯明丽,像花草般叫人怜爱,就是想为她做点什么。
格子和桂桂阿姨去豆腐房买豆腐,豆腐没做好,她们就在一旁等。格子看到王晓生在里面晃悠,别人身上湿漉漉的,他依然是干干净净的。格子觉察到王晓生在看她,心里很不自在。豆腐做好了,一板一板用杠子压着,直压到隔板下面不滴水了,才起板。一直呆在一旁的王晓生开始给豆腐拆包,然后再把豆腐用铝板划成一块块的,每快三分钱。王晓生在划豆腐的时候,手上的铝板偏了一下,划出的豆腐明显地有大有小。旁边有人说话,怨他不公平。他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人家,振振有词地说:你把你的五个手指伸出来看看,一样长吗?看他蛮横嚣张的样子,别人也不愿招惹他。落在格子盆里的豆腐总是特别大。这一切,桂桂阿姨都看在眼里。回来的路上,桂桂说:这女孩子长得俊,连买的豆腐也比别人的大。格子不响,“哐”的一声就把豆腐扣到了桂桂盆里,脸涨得通红,真的生气的样子。桂桂阿姨也不恼,笑嘻嘻又把豆腐分了出来。格子说:你以为我愿意占这小便宜?他讨厌!还真是的,眼睛里竟冤出了泪水,桂桂就看不懂了。
王晓生的爱情(2)
那以后,格子再不愿去农牧场了。
其实,王晓生并没在农牧场呆多久,很快就分到了有线连。
王晓生在飞机场混了八年,有线连是他呆得最长的地方。
王晓生到有线连没多久,就改叫老三了,意思是指导员老大,连长老二,他老三。除了点名以外,连指导员、连长也都喊他老三。渐渐他的大名就不再有人喊了。
老三的活动范围并不仅仅是连队,大部分时间是在飞机场四处逛荡。指导员和连长换了好几茬,他一直是个兵,直到复员都没入上党,但“老三”的地位从没改变过,这很让他引以为荣,能长久地排行老三也只有他王晓生。
老三当兵的时候,他自己说刚好学到正负数。据说他爸爸给部队首长来过信,让部队领导严格管教,但这面的领导理解有偏差,以为要他们特别关照,遂推荐他去上军校,但没想到被他自己拒绝了。他有自己的算盘,上学可就不是混了,上学势必就要考试,一考试他就露馅了。他权衡了一下,认为凡事都要扬长避短,还是在部队混下去比较有利。他文化虽然不高,但头脑机灵,人缘好,还爱出点子,谁有困难都愿意找他,所以上上下下结交了很多朋友。
连长老婆探亲来了,但连长老在连队转悠不回家,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于是问连长:
嫂子来了,咋不回去?
老二上长了个疮。
碍事儿吗?
咋不碍事?疼。
老三想了想,这事他没遇过,但他想起以前他屁股上生疮,涂点紫药水就好了,于是就说:
上点紫药水。
管用吗?
不试怎么知道管不管用?
他骑着连长的自行车,到卫生队要了瓶紫药水。
过两天连长老婆请他去吃饭,吃饭的时候老看他笑,他知道紫药水管用了。
无知的烦恼
自从“小铁梅”死后,格子走路总是绕开枇杷园。
现在,“强奸”是格子有限词库中最阴险恐怖的一个词。她认为“强奸”比“死亡”要可怕得多,如果哪一天,她面前只有这两条路可走,那她会毫不犹豫选择死亡。
金桂桂每次见到格子,总要端详个够,然后说:这丫头专往好处长,一天一个模样。
格子听后不好意思,心里却是欢喜的。
格子几乎是班级最后一个来月经的。斐斐发育早,十一岁时,突然发现自己下面流血,非常恐怖,但又不知如何对妈妈说,恹恹地像生病的样子。妈妈问时,不好意思直说,一会说头疼, 一会说肚子痛,一会又说发烧。妈妈一次次带她去卫生队看病,终是没有查出是什么病,后来妈妈发现了床单上的血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是有前车之鉴的,所以格子乖乖地跟妈妈说:我来那个了!妈妈一听就明白了,转身就拿出了两个卫生带和一卷卫生纸,像是早就准备好了。
格子很自觉地把自己当成大姑娘了。伴随着身体的成熟,她越发惧怕异性,总以为他们对她是一种威胁。格子到底是不知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有些东西,因为不懂,所以畏惧。
路上看到对面有男孩走过来,老远就低了头。在学校,她甚至不坐男孩子坐过的椅子,她以为男孩的东西都是不可近身的。
暑假里,飞机场游泳池中午和晚上对学生开放。天气炎热,孩子们还没等到游泳池开门就已经拥到大门外了,为了能早一刻下水,已在家里把游泳衣穿在里面了,门一开,脱掉连衣裙就下水了。
有一个高二的男孩,和妈妈随军到部队没多久,刚学会狗爬式。孩子们一般欺生,把他拖到了深水区,他本来刚学会游泳,第一次到深水区人紧张,被水一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