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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丽姑姑,谢谢你的耐性。你说的对极了,跟李昂好好谈一谈果然消除了我所有的忧虑。现在可以带我去我的房间了吗?我想帮忙女仆打开行李。你认为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容纳我阿姨吗?她下星期回伦敦发现我搬走时会很不高兴。”
她的计谋凑效。海丽姑姑脸上的困惑立刻化为热切。“我说的当然对。快跟我来吧。你知不知道黛安邀请了一些人来作客?他们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大家都很想认识你,莉娜。”
书房门在海丽姑姑的话声中关上。
李昂回到窗前。他看到聚集在花园里的客人,但心思没有放在他们身上。莉娜的话似谜团般在他脑海中打转。她认为她的父亲即将返回英国……杀她。
她惊恐的眼神和颤抖的声音说明她这次说的是实话,但是她显然仍有所保留。李昂猜她愿意吐露的原因是为了使他提高警觉。
她想要保护他。他不知道他该生气或高兴。她僭越了职责。但她说的没错,他的占有欲极强。莉娜属于他,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除非先杀了他,否则谁也别想动她一根寒毛。
她怎么会认为她父亲要杀她?李昂记得雷纳爵士说过莉娜连她父亲的面都没见过。
这完全说不通,除非莉娜的母亲活得比大家想象中久,把她的恐惧告诉了她的女儿……或是别人。
抚养莉娜长大的是什么人?绝对不是孙氏夫妇,李昂微笑地心想。她真是个爱说谎的小骗子。他应该气她欺骗他才对,但是他却感到好笑。他感觉得出她编那个故事完全是想安抚他。
如果她肯对他说出全部的实情,事情就不会这么复杂。她当然不肯,但至少他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不肯了。她不信任他。
不,她不信任白人。
她指的是英国人吗?
解开谜题的钥匙掌握在那个传教士手中,李昂知道他必须有耐性。普莱已送信来告诉他,米克想起那个传教士名叫狄凡。
李昂收到信后立刻派了两个忠心的手下去寻找狄凡。虽然传教士说过他会在从法国回殖民地的途中到英国来看莉娜,但李昂不敢冒险。狄凡说不定会改变主意,或者米克根本是听错了。
他必须尽快跟那个传教士谈一谈。但是他想查清楚莉娜来历的动机已经改变了。一股不安的感觉在他心中萌芽。莉娜有危险。他无法确定她的父亲是否真的想杀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要小心。保护莉娜的冲动是那么强烈。李昂很久以前就学会信任他的直觉,他额头上的疤痕就是不听直觉警告的后果。
李昂希望传教士能告诉他莉娜的过去,好让他能保护她。李昂已经自行推得结论。莉娜可能是由传闻中那些勇敢的拓荒者抚养长大的,他甚至想象过莉娜住在荒野的小木屋里。这可以解释莉娜的喜欢打赤脚和待在户外,以及听过山狮的吼叫和看过野牛。
李昂自认那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他不会坚持己见。现在最重要的是向传教士狄凡求证。
李昂疲惫地长叹一声。他很满意他目前能做的都做了。接着他想到另一个烦恼。莉娜老是说要回家。
李昂发誓要找到使她想要留下来的理由。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路。“李昂,有空吗?”隆恩在门口问。“天啊,你的眉头皱得真紧。”他兴高采烈地说。“别放在心上,安卓。”他对身旁的年轻人说。“李昂向来情绪恶劣。也许不久前又跟莉娜说过话?”他问,看到李昂点头时,开始呵呵低笑。“安卓还没有见过你的未婚妻,李昂。我以为你会愿意替他们介绍。”
“很高兴再见到你,安卓。”李昂努力客气地说,但以凶狠的眼神告诉隆恩,他不想被打扰。
隆恩在拉扯外套袖子,可能是想把绷带藏好,李昂心想。隆恩不该出来活动的。如果没有第三者在,他会好好数落他一顿。转念一想,隆恩可能是故意拖着安卓来书房以免挨他的骂。
“淑女们都在外面的花园里。”隆恩说,假装没看到李昂的怒目而视。他踱步到李昂身旁,然后示意安卓也到窗前来。
安卓远远绕过李昂来到隆恩旁边。他红着脸,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也许我应该在楼下等。”他结结巴巴地对隆恩低语。“我们打扰了侯爵。”
“那个就是莉娜,安卓。”隆恩假装没听到他的抱怨。“她站在树篱前面跟另外两个小姐在一起。我不认得现在跟她说话的那个漂亮姑娘。李昂,你知不知道另外那个金发美女是谁?”
李昂低头注视下方的人群。他妹妹显然把上流上会半数的人都邀请来了。
他几乎是立刻就找到莉娜。她似乎被她得到的太多关注搞得不知所措,所有的女人似乎都同时在跟她说话。
其中一位绅士开始唱歌,所有的人立刻被歌声吸引。音乐室的门敞开着,悠扬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
李昂看出莉娜显然很喜欢音乐,她随着旋律轻轻摇摆着身体,陶醉的神情令李昂的心情又平静下来。她似乎听得着了迷。他看到她伸手从树篱拔下一片树叶在指间把玩着。
他猜她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自觉。她的视线一直放在唱歌的绅士身上,她的神情轻松而没有戒备。
李昂知道她也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否则她就不会吃掉手上那片叶子,或伸手拔下另一片叶子。
“爵爷,哪一位是莉娜公主?”安卓问李昂。隆恩被自己的笑呛咳起来,他显然也看到莉娜的怪异举止了。
“爵爷?”
“金头发的那个。”李昂摇头咕哝,不敢置信地看着莉娜又塞了一片树叶进嘴里。
“哪个金头发的?”安卓追问。
“在吃树叶的那个。”
日记 一七九五年十月一日
父亲看到我欣喜若狂。他以为德华同意我回家探亲,我决定过几天再告诉他真相。旅途劳顿的我需要好好休息才有体力解释。
父亲快把我逼疯了。他到我的房间来,坐在我的床边,不停地谈论德华。他好像认定我还不明白能嫁给那样的好丈夫有多么幸运。
我再也听不下去时开始啜泣,断断续续地吐露出我婚后的遭遇。我记得我对父亲尖叫。他以为我疯了才会捏造出我丈夫的那些谎言。
我试着再跟他谈,但他的心早已偏向德华。后来我听仆人说父亲已送信给我丈夫叫他来接我回家。
走投无路的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包括我怀了他外孙的事。我把信藏在父亲的冬季衣箱里,希望他在几个月后才会发现。
莉娜,他以为我的不稳定是天生神经质造成的。
我开始计划投奔姐姐翠霞,她跟她的丈夫住在殖民地。我不敢把珠宝带在身上,唯恐过分好奇爱问的翠霞会发现它们。就我记忆所及,我所有的信都被她偷看过。不,我不能冒险把珠宝带在身上,它们太重要。我偷走它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设法把它们还给德华可怜的国民,他剥削他们,我要替他们伸张正义。
我把珠宝藏在一个盒子里,等到三更半夜才到后花园把盒子埋在花圃里。
找到红玫瑰,莉娜,你就会找到珠宝盒。
漫长的结婚典礼上,新娘从头到尾都很紧张。李昂站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或逃跑。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乐在其中的傻笑。如果莉娜生性多疑,她也许会认为她的惊恐是他幸灾乐祸的真正原因。
但是他的笑容在她拒绝重复“至死不渝”的誓言时消失。她发现头戴尖帽的神职人员一直在等待,李昂快把她的手捏碎时,她才不情愿地重复那句誓言。
她让李昂看到她被迫对神父说谎的不悦,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皱眉蹙额,甚至还对她挤眉弄眼和咧嘴而笑。
可恶的李昂幸灾乐祸得没空在乎她的心情。
莉娜知道战士都喜欢一意孤行,这个战士尤其过分。他毕竟是狮子,而且刚刚掳获他的雌狮。
离开教堂时,莉娜紧抓着李昂的手臂不放。她担心她的结婚礼服,唯恐任何突然的动作都有可能撕裂领口和袖口的蕾丝花边。礼服是三个女仆在海丽姑姑的监督下赶制出来的。
结婚礼服虽然美得令人屏息,却也不切实际得令人叹息。莉娜听黛安说这件礼服穿过一次后就得好好收藏起来。她告诉李昂那样似乎很浪费时,他只是大笑着叫她别担心,还说他有足够的钱让她以后天天穿新衣服。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对我们大喊大叫?”莉娜问。她跟李昂一起站在教堂外的顶层台阶上,面对着一大群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们的吵闹声使她几乎听不见李昂的回答。
“他们在欢呼,亲爱的,不是在叫喊。”他倾身亲吻她的额头。欢呼声立刻变得震耳欲聋。“他们在为我们高兴。”
莉娜抬头望着他,想告诉他她觉得陌生人会为他们高兴是很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柔情的眼神使她忘了反驳,忘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