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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小声问他:“我长得胖吗?”“一点都不胖!”“你点吧,我跟你吃。”时雨跟她讨论了两个菜立刻发觉,这个看上去像女孩的女人真的没经风雨;她淡而雅,有点情调是她自己的,幽幽的,像孤芳的那种,暗自己飘香。他说的话她不但懂,而且也能说,说出来的也像她这个人,表面上淡淡的毫无挥发,本意里却有滋有味性情浓厚。时雨差不多有些激动,他惊惧自己的内心,他认识的女人倒不少,跟她有共性的却差别太大。那天晚上两人没要名贵的酒。时雨有意说:“有女人的场合是要有点红的。”她听了也不躲避,反问他:“我像有点红的意思吗?”时雨看她一直瞅着自己,就硬了胆子说:“觉着是不红,可也是红的。”她说:“你可别喝。”时雨说:“看着已经醉了……”她睥他一眼,把话叉一边。听上去似乎是颇少许可的暗示。他觉着自己有点过分,怎么说她是朋友的女朋友,尽管没有走到婚姻。
她喜欢吃那盘糖醋素排,它有点甜味。时雨就轻轻端到她跟前去,她笑了笑。她的玻璃杯沿沾染了她的唇膏,与暗红的酒液分不清谁染红了谁。
他说话是标准的市南口音。而她因自己是外地人,十分注意口音,她说得可是流利的普通话,听着十分悦耳。青岛的本地话没有普通话柔软,她对于他也就有点动人的优越感。
两人的谈资不局文学,趣味相同是首要的。她觉着他身上的东西多有许多,而少的也稍微少一点。她很敏感地发现他不吸烟。她揣度他哪个口袋装有香烟。他酒又不多喝,每当她手捏杯子的时候,他也赶忙去手捏杯子。“莎当妮”他只喝了几口,脸上就已经泛红了,像一个小孩子刚从外面红扑扑地跑进来。她认为他根本就是不喝酒的人,真是少有。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用一只小手掩着口,笑吟吟地瞄着他。时雨迷茫。她说:“诗人不都能喝酒吗?”时雨不以为然,他拍拍那纸包,说:“能诗者必好酒……”还没说完,她接上说:“好酒者未必都能诗。”其实,他想说“我是能诗者不好酒的例外。”
两人由此而笑。他说:“咱俩说了一晚上,我还不知怎么称呼你,敢问你芳名。”丰格把名字念给他听。他说你好文诌的名字。他问她啥时读得幽梦影。她说在大学里读了许多书,你不说我还忘了它的出处。小姐进来把桌上摆了二根蜡烛,赤铜錾花的底座,周围又配上几个亮晶晶的小蜡烛杯。她点燃后,在退出的当口顺手把灯关掉……
香格里拉的烛光晚宴营造了情人的气氛。虽然是小姐熟极而流的点缀,对丰格可是新鲜中夹着挑拨。今晚是偶遇的晚宴,档次极致,任何的扭捏都会流于平庸。烛光下似乎又增了点胆气,两人彼此牵引着对方,从中学到大学那些没有层次的、残缺了许多的往事,像摇梦一样断续地讲给对方听。有一个听得懂她的男人,在烛光里用豁然明了的眼神注视着她,这是一种享受。与他谈话的乐趣令她愕然,她从来没有对一个男人这么痛快地、无遮掩地叙述自己,仿佛要把一生的内容相倾。丰格不明白自己今晚是怎么了,她有个感觉,她不敢往下想。对面的这个人仿佛是她前生的什么人。这种恍惚的感觉在梦里有过……
时雨什么都懂,不管她说什么他都端严点首颇有赞同。她说她的生活就像一张打湿的纸,画什么线条都洇渗。她说她也羡慕人家,看着她们穿着高筒靴、漂亮的衣裙,觉着自己的生命枯燥乏味。时雨点头,吮吸着她的思想,说:“那总归能提高你的心智的。”她说:“你想象不出我在学校为了读书怎样出去打工。”他作兴地说:“那就说说你那段生活吧。”她笑睨着他,说:“怎么你的口吻像个记者!”时雨急忙笑眯眯地给她添酒,一头说:“我没有你那样的生活,这叫搜集素材。”她做嗔色,说:“原来你这么市侩!”时雨朝她伸出一个小指,用母指掐着,说:“只占这么一小点,几乎没影儿。听你说话的乐趣和享受早已把我带到另一个境界里了。”她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的酸色堆在小鼻子上,轻问:“真的吗?”时雨怦然心跳,点头说:“是真的。”她说:“我也是。”时雨觉着玄妙,把一大杯酒往嘴里倾倒。她说:“尚老师突然能喝了。”他说:“可能要做诗。”两人爆笑……
突然沉默,气氛有些谨然。从舞厅里隐隐传来了席琳狄翁那饱满的倾诉。丰格幽幽地说:“我那时在一个饭店打杂,饭店离学校有五六里路,每天下午二点开始直到晚上十一点。那个秃头老板每月给我二百元,他说我可以在饭店吃他二顿饭。其实,我为了让他多加三十元,就省去了一顿……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又饿又累,浑身的骨头都在向我讨伐,钻心地疼。”她停一会,冤郁地:“为了不叫家里的日子难过,我在饭店干了二年。每次回家还可把我攒下的一点钱给我娘。可是,我娘从来没用就去世了。”“你母亲得了什么病?”“脑炎。”“家里还有谁?”她说:“一个妹妹、一个弟弟,我爹的腿还不好。我娘送我出来上学已经很不容易,我能挣二百元也是好的。”他同情地蹙着眉,点点头:“是,看不出你上学受了这么多苦,跟城市的学生相比难以置信。”她说:“他们当中也有苦的,只是心灵上没有多少苦楚……”时雨努力去理解她。她有些哀戚地说:“这些苦头对我算不得什么,如果不是出了那件事,我还会干下去……”他诧异地问她:“那是什么事?”她捏着高脚杯,顿了顿,说:“我每天晚上都是一个人走回学校,那天实在是太晚了……撞上了流氓……”她把眼帘垂下,手里的酒杯微微抖动。他也低下头,把眼睛狠狠地闭上,牙关紧咬,仿佛看到她生活的粼粼的凹凸的痕迹。他再看她,她掩映在轻光中的脸颊,如玻璃杯里的樱桃酒。她有一双深黑的眼睛,精巧的鼻子略显短促,微微泛出点荧光;下巴颏乖尖伶俐,嘴角稍稍下弯,别有一种凄楚的韵致。
她走出校园转眼三年。她的眼神沾染了点杂色,依稀残存山村的一点象征,这一点无疑使她能吃苦。把知识灌输给这样标致的女子,就使她脱颖、清秀了;她的语言、举止早已同化城市,显露出静谧的气质。她向往的是理想的城市生活。
时雨望着桌上的菜肴,烩鸭泥腐竹的米黄色,高丽凤尾虾的金黄色都显得多余。他并非浅薄无聊,实在是……他今晚在另一方面犯了一个不大的错误。
他问她:“后来呢?”她用女人那种特有的眼光,惨戚地瞅着他,说:“都过去了……”“后来呢?”她无力地说:“我也只有忍受了……在学校里可不是别的地方,我不敢声张……”“他知道吗?”她摇摇头:“毕业后,我是他远房表姐介绍给他的。认识了一年后,我很拘谨的,房租又贵;原来住得地方好几个人在一起,就像下饺子……他跟我提出同居时,我是那种情况,就答应了他。”她的叙述和故事的原色让他很容易接受,她形单影只的轮廓楚楚动人,他对于她的流露苦于找不到一种安慰她的办法。他提起描金小茶壶“哗哗”小声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就像在啜泣,为这位并非人尽可夫的女人。
二
他们走出香格里拉时,外面是火树银花,街道上跑流星。青岛的夜晚连半个天空都热闹。她第一次不关心自己怎样回家,并非出于滥交与放纵,虽然她还处在这种年龄上,难得一个不要收敛而不危险的晚上。她觑他的表情,在如昼的灯光里,有点凛然。忍不住想挎他的胳膊……她的脸其实没红,是旁边的灯光映得,脸蛋不热,是天太冷!
她问他:“你真不吸烟?”他微笑着说:“从来不。”过一会,她说:“你手不冷吗?把它放我包里吧,不用这样捏着。”她指指他手里的那个纸包。他浅笑,又给她。她想,男人出门没有带包的习惯,分开时再还他。她把手抄在大衣口袋里,与他并排着走;她根本不想问他要往哪里去。他们一直走到了吵嚷的商业区后。她想起他的那句话:人流的王国!
他高瘦坚硬的身子晃进一家小超市。她抬头看去,水银灯下白底黑字的门头,上写:维吾尔。她很奇怪地跟着进去。刺目的冷光下到处都是黑和白强烈的对比调,就连货架也是白面黑边。这里可都是琳琅满目的女鞋!
她的眼睛对这些漂亮的女鞋只是细致地抚摸着。他沿着她的目光把一双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