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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内一目了然,只见近窗站着两位年轻人,之之朝他们点点头,她记得他们,
这两张面孔以前见过,他俩来找过陈知。
两人即刻过来向陈之报上名字:“我叫张翔,他是吕良。”
陈之说:“你们好,我找陈知有点事,”她转过头去,“妈妈生病,她想见你。”
那个叫吕良的年轻人立刻说:“陈知,你现在不能走。”
陈知急问妹妹:“妈妈没有事吧?”
之之恼怒,“即使是重伤风,你也该回去见她。”
陈知如热锅上蚂蚁。
之之骂他:“岂有此理,陈知,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吕良同张翔交换一个眼色,“陈小姐,你听我们说。”
之之又怪他俩,“你们这种人,诚属损友,只有自己,没有别人,总不替他人没想,
这回子留住陈知干什么?”
之之口渴,拉开厨房门去取水喝。
众人欲阻止,已经来不及。
弹簧门一拉开,之之只见有一名青年背着她面对墙角,她脱口而出:“敢情好,你
们四位可以开始搓麻将。”之之斟了水,喝一口。
就在这个时候,那名年轻人转过身来,双目凝视之之。
之之在狭窄的小厨房与他打一个照面,把他的脸型、五官、眼神都看得清清楚楚,
无一遗漏。
之之震惊,电光石大间她把他认了出来,她知道他是谁,她认得他,之之的手一松,
水松堕地,碰巧窗外忽辣辣一个天雷打下来。
之之呆了一会儿,缓缓蹲下,拾起玻璃碎片扔掉,若无其事说:“好响的雷,吓死
人。”
她推开厨房门回到客厅,靠在墙上喘息。
这一惊非同小可,绝非陈之的智慧经验学识可以应付得了。
之之看着她兄弟。
随知在她耳畔问:“你知道他是谁?”
之之只有点头的份。
“他刚出来,现在暂住这里,有关人士会设法联络到外交人员把他送出去。
之之说:“要快。”
“这个他们都知道。”
这时候,吕良咳嗽一声,“我们肚子饿了。”
真的,不由人不正视这个严肃的问题。
张羞说:“陈小姐,现在你是我们的一分子。”
“不,”之之立刻申辩:“我不是,我是局外人,整件事与我无关。”她才不要逞
英雄。
张翔一怔,没想到之之会拒绝他。
吕良随即说:“陈小姐,那你可以走了。”
之之忽然勇敢起来,她同张吕两人说:“我不会就这样走,你们要向我交代,这间
公寓属于我,由我向朋友租来,你们怎么可以不征求我同意就胡乱征用,你们要对我负
责,我要对房东负责,不然的话,牵连起来,人家还在梦中,太不公平了。”
吕良张翔面面相觑。
陈知说:“是我答应他们的,我们不够经验,我们部署得不够理想,我们日后才讨
论,之之,请你下楼去买点食物饮品上来。”
之之张嘴想要说什么,终于合拢上嘴,如是三两次之多,她颓然说:“三更风雨夜,
这是个苦差。”
厨房门被推开,那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静静走出来,吕良与方翔立刻恭敬地迎上去。
之之不禁暗暗摇头叹息。
华人就是喜欢把人神化,捧至一个高不可测的地位,千秋万载,永垂不朽,二郎神、
哪咤,统统是神明,全部神圣不可侵犯,完全没有商榷余地,肯定万岁万岁万万岁。
被捧的那个人最无辜,神智再清醒也不管用,一天两天三天受得住,日子一长,也
就相信三五成,渐渐就自觉英明神武,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吕良与张翔一看就知道是在本市受教育的年轻人,照样依样葫芦爱上这一套,难道
这种脾性流在血液与因子里。到了一定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之之看着那年轻人,忽然说:“看得出你安然无恙。”
吕良大表讶异,这女孩好斗胆,竟敢冒犯英雄。
张翔连忙过来夹在他俩当中。
那年轻人倦容毕露,却仍然目光炯炯,他说:“我们一定会成功。”
之之说:“请记住,伟人的志愿是牺牲自己令众人生活得更好,伟人的志愿不是要
大家牺牲令他生活得更好。”
此话一出,众皆失色。
那年轻人目中精光忽然收敛,别转面孔。
之之穿上雨衣,到附近便利店采办食物。
她仰起脸,任由雨水披面,晕眩的脑袋才镇定下来。
一只铁罐被风当朗朗地吹得在行人道上打滚,之之如惊弓之鸟,连忙躲在一旁。
半晌她才走过便利店,额角湿透,不知是汗是雨。
心里又挂住母亲,看看时间,天都快亮了。
之之抱着一大堆食物去付帐。
售货员笑道:“宵夜是吗,通宵打牌,特别容易肚饿。”
之之唯唯诺诺,付钱离开。
她把食物带到。
“我可以走了没有?爸爸在等我。”之之悄悄问哥哥。
陈知握着妹妹的手,“谢谢你。”
陈之与哥哥抱一下。
吕良走过来,郑重地叮嘱:“陈之,这件事你要守口如瓶,严守秘密。”_
陈之无限反感,“你们说话要当心才真,莫又把整本地址通讯名单交出去才好。”
吕良不信有这么悍强的女性,一时语塞,只能光瞪眼。
之之同哥哥说:“当心。”
她开着小汽车回到家里,恍然隔世,抬头看到祖父打着伞迎出来。
“之之,这边,快来这边。”
之之忽然觉得幸福并非必然,她不知良己何德何能,廿多年来尽享丰衣足食,饱受
呵护。
之之不由得泪流满面。
她连忙下车,“爷爷,你当心沐湿。”
“你母亲已经退烧,没事了,怎么样,找到兄弟没有?”老祖父把她搂在怀中。
“他不晓得躲到哪里去了。”
“快进屋来,看你脸色煞白。”
之之摸摸面孔,肌肉都是麻木的。
之之跑上楼去,一进卧室,她母亲便转过头来看着她微笑。
之之如获至宝,伏到床前。
“之之,辛苦你了。”季庄握着女儿的手。
之之张开双臂,抱着母亲,“我一生一世都不会搬出去住,我一辈子都不要离开家,
我要永永远远同父母在一起。”
季庄讶异道:“之之你好像有感而发。”
陈开友闻声过来问:“陈知回来没有?”
季庄也问:“我儿子倒底在哪里?”
“那么高那么大的小伙子,何劳父母担心。”
陈氏夫妇想一想,也是对的,便暂不言语。
之之疲乏地站起来,“我累坏了,我要去躺一会儿。”
她父亲说:“趁八号讯号还没下来,好好睡一觉。”
之之只觉双腿如棉花,轻软得抬不起来,脖子酸,手臂痛。
这真是可怕的一夜,又黑暗又漫长。
回到房中,之之拨电话给张学人,这次总算有人来接听,之之讽嘲地问:“回来了
吗?”
张学人莫名其妙,“我根本没有出去过。”
之之身体一碰到自小睡大的床褥,立刻昏迷休克,沉沉睡去,电话听筒扑一声掉下
来。
张学人在那边直问;“之之,之之,你怎么了?”
之之没有听见,她坠入梦乡。
黑暗而宁静,之之缓缓飘过一个孔道,身轻如燕,正在享受那清新的空气与舒适的
微风,之之忽然看到一双凄厉的大眼睛。
之之恐惧地退后,那双眼睛追上来。
之之四处窜逃,狂号起来,那孔道似没有出口,绵绵不绝,之之终于跑到精疲力尽,
已无法躲避那双大眼。
她喘息,霍一声弯腰坐起来,身边有人说:“之之,你做噩梦了。”
之之停睛一看,身边是张学人,他掏出手帕替她擦汗,之之为之憔悴。
不晓得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有没有联络上有关人物,取到证件,远走高飞。
“之之,你神色不对,可有心事?”
“没有,没有。”之之摆着手。
张学人说:“你害怕。你恍惚,”说着他疑心起来,“你可是另外有人了?”
之之受不过刺激,失声尖叫,用手捂着耳朵,双足蹬床。
张学人为之气结,连忙退后,以示清白。
陈开友过来,轻轻推开房门,咳嗽一声,“可是做噩梦?”他怕女儿被欺侮。
之之掀开被子,用冷水洗把脸,回过头来同男朋友说:“学人,带我出外走走。”
张学人看着她,“之之,有话就在这里说好了。”他仍然认为之之要向他摊牌。
他的一颗心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