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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弯下腰悄悄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否则怎么就知道我是来找他的呢。
别看了,我又瞎又瘸呢。
我吓了一跳,又被他“看”见了我的举动。我不敢妄动了。按他说的,站在门口。
老人胖胖的脸上星罗棋布一脸的天花坑,没有胡须,不象有的盲人还可以睁着眼睛,把无神的眼白翻动着,老人双眼紧闭。我有点害怕,屋里也确实没有别人坐的地方,我也不会进去坐。我赶紧说明来意,我要他给我解梦来了。
恩,听完我的梦,老人哼了一声。
不成了,你们,他说。(我当然知道我和木华是不成了,但我想听听“天意”。)
为什么?
梦里他穿着红衣服,说明他心情焦躁,他朝草地外跑去,说明他不敢在这样的地方呆着。草地是绿色的,绿色代表春色,春色代表什么,你知道吗。老人一句接一句地说着。我没出声,他继续说,春色代表男女之间的事。你和他是不成了。有八字吗,要我算算吗?我没有木华的生的时辰,我只有自己的,老人说,要算命,八字一定要准,也就是年、月、日、时,都要准确。我试探着报上自己的“八字”。
不过,姑娘,你的八字还是不错哦,“婚姻齐福,贵人多助”嘛!我看不清楚他手里的那本黑黝黝的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那几句话的。我对那几句话没有在意,我关心的是那个纠缠我的梦!
我没有木华的生庚八字,就是有,又能怎样呢,我和他今生是不成了,我不过想看看我的梦是什么意思,其实,只有自己明白,我心里把那个梦看成了一根“稻草”呢,我就象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也以为抓住了一条旅游船能救自己上岸还可以逛遍风景名胜。
听完老人的“解”,我心里好笑,不就是那么回事吗,我还巴巴地找人来解,还是放不下他,我知道,木华今生在我的生命中也象纹身一样,是刻在我肉里的东西了,要去掉,只有剜肉了。我留给老人两张五元的钱,老人接钱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嘶哑着问我,发财了,姑娘?我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赶快走下楼梯。
十六
吴霞开始没有说水木华的情况,后来在我的一再求情下,她朝我死劲白了一眼,说,你就这种无用的东西,人家快把你害死了,你还惦记别人,你他妈的也发个狠行么!我知道她心疼我,赶紧说,我不是惦记他,好歹我和他好了一场,他的情况我关心关心不也很正常吗,我现在早对他 没感觉了,我笑着说。吴霞说,你呀,前世里只看做了几多恶人,今生还债来了。
这句话,吴霞早说过了。那次我被郭建军打了之后,吴霞到水城来看我。一进病房门,看见我浑身被纱布裹着,我母亲正在给我艰难地喂水,吴霞手里的东西一扔,就抱着我嚎了起来,一边嚎,一边说,你呀,前世里只看做了多少恶人,今生还债来了!那一通嚎哭肝肠寸断,引得我的母亲又一次悲从中来,只哭得昏天黑地,我浑浑垩垩的似醒非醒,医生赶快跑来干预了:你们还让不让她的伤口愈合啊?你们这样哭不是把她往死里哭吗!母亲和吴霞一听,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去那冲天的悲伤。那次吴霞陪了我一个星期,天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死狗日的水木华,死狗日的郭建军,老子迟早要整死你们!整死你们!
今天吴霞又说我是还债来了,我知道她“恨铁不成钢”,我想忘了过去,我也尝试着忘记,但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坠入了过去的时光。和木华的点点滴滴的小事都会一一浮起。
我现在看见下雪就百感交集,和木华在一起时,我们每年的下雪天,都充满了情趣。白皑皑的雪地里,到处是我俩留下的足迹,我们专门寻找着那没有人踩踏过的干净的雪地走着,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什么,好象有永远也说不完的话,和他在一起,雪天都不冷了。木华时不时地给我紧一紧围巾,吹吹我头上的雪花,有时候用手在我冻红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一刮,这个时候的木华,就象一个父亲在呵护着自己的孩子,我有被父亲宠着的感觉。那时,真的想就这样永远走下去。
有一年下大雪,我和木华到黄鹤楼去看雪景,那天可能太冷了,没有什么游人。我们爬到最高处,心情好极了。木华突然说,睿,你以后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我见他深情脉脉的样子,想捉弄他,就说,我现在就要。要什么,你说,他得意地笑着问。我要那个铃铛,我指了指眼前楼角上的风铃。黄鹤楼的每一层的翘檐都有许多风铃,要去摘那风铃,必须爬到屋顶,在光滑的琉璃瓦上爬过去,才有可能触摸到。别说今天屋顶上都是雪,就是干燥的时候,也是很难摸到那些风铃的。我是开玩笑的,谁真要那东西。木华一听,二话没说,双手在栏杆上一撑,就跃上了琉璃瓦。我吓了一跳,赶紧揪住他的裤脚,求饶地说,我不要了,快下来。木华从屋顶跳下来时,我紧紧地抱住他,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最不能忘记的是那次在铁路上。也是一个下雪天,我俩到铁路上去玩。(那时,也没有歌厅,迪厅的,休息时要娱乐,就是到处溜达,看电影是唯一的享受,记得有一次李谷一到江城来演出,那才是爆满,三十元一张的票,对我们学生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最便宜又最享受的一次,就是江城歌舞团演出的《编钟乐舞》,只要五元一张票,那才是享受,精美的服装,精美的道具,从湖北随州出土的先秦乐器“编钟”,是整场剧的主旋律,奇妙的乐器发出奇妙的声音。整个剧院里散发出一阵阵焚香的味道,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场, “姑娘三道弯”的舞蹈,好美,好多年以后,我还对那种氛围感觉清晰)
铁路上,雪特别白净,因为没有人踩踏。火车要来了,好远就听见低低的呜咽声。木华发疯,跑到铁轨上站着,双臂张开,喊着,睿,火车就要来了,我不下来了,就让它推着我前进吧!我大笑着赶紧跑上去,往下拉他,他故意不动。火车真来了,呜呜的鸣镝声尖锐而清越,我和木华手拉手跑下铁轨,倒在远远的路基下面,傻笑着,翻滚着,估计火车上的旅客吓坏了,以为同时发现了两个精神病人。
洁白的雪在我们的身下轻轻地呻吟着,我和木华并排躺着,木华说,假如我真随火车走了,你会怎么办。我想也没想,说,我就等下一列去找你呗,说完,我突然想起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木华也突然沉默了,我感到一阵阵冷起来。回去的路上,我们再没讲这种话。
现在,这一切仿佛已经遥远得如同隔世了。这些最美好的时刻我曾强力将它们从记忆里推了开去,因为它们永远是同最令人伤心的时刻连接在一起的。但真的能将它们推开吗?我再也不会去要谁给我许诺,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我再也不会跑到铁路上去傻呵呵地笑了。每当下雪的日子,我就生出由衷的温情和丝丝落寞,那些当时看似无聊和平常的小事,就会象现在一样,没来由地在心里泛起,竟然觉得那么甜蜜。以前,雪花给我的是新奇和兴奋,现在,我常常在雪天生出恍惚的感觉。
水木华现在他的市里一所高中任教,听说,工作不错,领导赏识,据说为了他的父母又生了一个孩子,吴霞吞吞吐吐地说。我双手无意识地紧紧地扭在一起,我伸出手去,我想抓住吴霞,我要安慰她,我要说,其实他过得好我多高兴啊!不知怎么我伸向她的手没掌握轻重,竟然把吴霞的手弄伤了,血珠很快地渗出来,我慌忙找来纱布给她包着,她生气地一把扯掉渗血的纱布,瞪着我直吼: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你,水木华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去喜欢的?一听到他的消息你就魂飞魄散,你喜欢他什么?你倒是说啊!她推搡着我。我傻不拉叽地望着她说:我喜欢他,最开始是喜欢他在篮球场上的样子,后来,就不知道了。我象个白痴,说这话时。
这么多年了,你还沉浸在回忆里过日子,要醒醒了,我的傻睿子!吴霞“语重心长”地教育我。我明白,她说的都对,毕业四年多了,我一事无成,我虚度了多少光阴!我举起手来,向她保证,我要改变自己,我要重新做人。我以前就不是人,毕业这么几年了,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坚决向你保证,我要做人了!吴霞看着我的样子,含着眼泪笑倒在床上。
十七
吴霞要回去了,我送她到汽车站,等车的时候,吴霞摸着我的辫子说,剪了吧,换个发型吧。多少年来,我一直就是一对长辫子,这时,梳辫子的女孩子几乎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