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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见问题的一刹那,整个人好似结了冰。
他嬉笑怒骂的眼神慢慢,慢慢隐褪。
换上来的神情,极其复杂,复杂到名剑已完全看不清晰,那云山雾罩之后,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名意站在武圣殿内。
当年武圣在时,曾有关东马行献上万颗明珠,将这间四面无窗的殿堂照得焕如白日。
但如今明珠已去。
微弱的油灯,无论白天黑夜,都照不见十步之外所在。
名意的身侧是个巨大的黄金鸟笼,蒙了一层层的灰。原本武圣豢养的金刚鹦鹉倒毙在笼中已有十年,艳色鸟羽下早已白骨成灰,只留下鸟笼的一枚一枚金丝光影,投在殿内众人的脸上身上,一个个形同鬼魅。
高高的武圣座上,坐着个黑衣青年。
从年纪算来,这位小师弟已年过四十,早已不再年轻。
但远远望去的轮廓,虽为静态,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俊秀、飘逸、灵动之感。
影公子谢芸。
二十年前在江湖传说之中,他是轻功更甚于武圣本人,神出鬼没,无人得见真容的神秘存在。更与大师兄冯英二人,并称武圣座下最强弟子,一刚一柔,合为双璧。
名意站在此人面前,心中并无恐惧。
但汗水却仍然慢慢从前额流了下来。
那种俊秀、飘逸、灵动的气质背后,潜藏着巨大的压迫感。
那是一种忧郁、绝望、萧条到极致的感觉。
静默无声,却叫名意的呼吸愈来愈急促。
若不强自压抑,直想要大吼一声,冲破心中烦躁。
就在名意以为自己忍不住会先行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打破局面逼仄之时,谢芸听来颇为孱弱的声音响起来。
“武圣殿的规矩,你知道?”
名意深吸气,点点头。
“投帖来拜之人,若可走过本座手下三招,便可得偿所愿,全身离去。”
名意按剑。
“请四公子指教。”
谢芸笑起来。笑声仍旧悦耳轻灵。
他一笑,之前的沉重压抑气质便散去无踪。
名意心中一松。
就在此刻,圣座上的人影已然不见。
“第一招。”
声在背后。
名意从未见过如此身法。
他只堪遵循武学本能,向声音来处,划出了紫色的第一剑!
(41)
殿中光影缭乱。
谢芸黑衣将黄金鸟笼投在人影上的纵横沟壑隐秘切断,又再愈合。
郑苏韦荻均凝神屏气。
谢芸的三招,名意若走不过去,亦不配与武圣殿为敌。
但如何走过这三招,才是此中真谛。
韦荻罗裙无风自动。
若名意流露出太过强大的战意,她绝不排除,硬逆谢芸意旨,强下杀手的可能性!
郑苏却将手按在韦荻肩上,似在劝慰妹子,莫要与师弟撕破了面皮。
但郑苏手中的折扇却亦凝注强大真力。
——四人之中,冯英谢芸为强。韦荻武功最弱。
但郑苏的造诣,只比谢芸弱了少许。
若是能有机会瞒过谢芸,暗伤名意,他绝不介意。
殿上只有那个驼背老奴,立在武圣座椅之旁,似看一个人间笑话一般,看住众人相斗。
“第二招。”
谢芸再出声时,名意警觉剑画之处,早无敌人踪影。
语声在东。
而新的攻击在语声发出之前,即至名意肢体。
攻击乃是从西而来。
名意忽然领悟过来:谢芸出声提示,竟是一个陷阱。
谢芸的兵器,应是一条黑色长鞭。
昏黄殿内,黑衣人如魅影,黑鞭绵长莫辨,自另一侧反卷而来,若不细查,直似鬼蜮来客,绝难防范。
但此时名意已经有数。
鞭长剑短。
但名意选择短剑,自有他的谱系。
叮地一声,短剑窜长三寸——直击谢芸真身。
名剑所使乃是软剑。
名意得其授业,却持短剑,其中关窍,便是剑可脱手。
短剑脱手之后,剑锷有钢丝索与手腕相系。钢丝索软中带硬,以名家软剑剑法驱策,融会贯通之下,短剑可达长剑长度,更可折出长剑难以企及的角度和方向,令敌人防不胜防。
名意不避鞭击,追逼谢芸真身。若皆不回撤,长鞭卷体之时,短剑亦可伤了谢芸面门。若谢芸闪避,则自然而然,长鞭来势亦将随之更改,攻势已破。
“好!”
谢芸一声喝彩,恹恹的语声中漾起活泼神采。“第三招,留心了。”
第三招却是正大光明。
谢芸身影移回了名意对面,背靠武圣宝座,长鞭漫天卷影,如黑雨罩头,竟不再仰仗身法之利,正面攻来!
名意无惧,剑意斜指苍天,照鞭网中最为密集的一点而去。
敌人既无破绽,那便撼其最强。
名剑所授准则,名意已如本能般贯彻。
因攻势中最强之处,背后必定是出招人最柔弱的要害!
剑与鞭一触即收。
名意心下一震。
对方的内力绵深如海。
就算不依仗任何身法招式,单凭如此深邃强悍的内力,本可在一招之内,将根基尚浅的名意肺腑震碎!
名意只是凭着一股勇气,走过三招。
自然,以名意此时悍勇,谢芸虽可毙他于招下,但名意的剑,亦必能饮血而回。
对敌时的经验,名意无师自通,一日千里。
此种经验,便是令得无论多么强大的对手,亦要在不要命的攻击面前退却,以保全自身。
谢芸退回宝座之上,居高临下,凝视名意。
三招已过,名意抬眼与他相抗。
昏暗光线中,谢芸面貌轮廓依然模糊,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射出如实质一般的神采,锁住名意,不令动弹。
那双颇为美丽的眸子,所含的戾气,给名意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名意毫无示弱,努力瞪回去。
僵持片刻。
琥珀色的目光忽收。
“三招已过。”谢芸缓缓坐回座椅之上。“贵客请往后殿暂住一夜。明日一早,便可离去”
“青丝剑呢?”名意指节已捏得发白。
谢芸淡淡道,“自当奉还——但请具帖之人,亲自来取。”
韦荻深深吐气,面上浮起微妙笑意。
郑苏吹了声口哨。
“我已来了。”
殿外一声朗喝。
谢芸等人,均是面色遽变。
千亩竹林花海,隐匿无数机关。
先前动手之时,众人皆都是全神贯注。
笑三少何时潜了入来,又在院中潜伏多久,众人竟是一概不知。
谢芸负手冷哼。
“既有不遵武圣殿规矩擅闯之客,那本座亦不必再客气了——”
他此时方才战意全开。
名意竟被此气势,迫退两步。
他不动声色,向后慢慢退去。
“不必客气。”笑三少的声音中带着伤意与嚣狂。“我已从你们后殿掘了武圣遗骨——现今的青丝剑谁也沾手不得;你们若想要拿回你们师父,便好好将青丝洗涤干净,焚香护持,七日之后,亲自送到名剑山庄葬仪之上罢!”
他声音高起。
韦荻不再犹豫,裙中飞刃,踢向正欲退出殿门的名意。
却不料一蓬飞针兜面而来。
“走——”
弥千针双手各持长绫,一端卷住名意,另一端被站在屋檐上的笑三少一拉一扯。
名意借势腾空而起。
韦荻一轮飞刃落空。
谢芸郑苏已双双扑了出来。
忽闻到幽幽气息,带着木叶清香,氤氲在殿外不散。
“是‘红叶幽魂’!”郑苏伸手拦住谢芸。“……老四,你身体弱,抗不得此毒!”
谢芸冷哼不理,再挣脱出去。
名意等人已如几只大隼,飞掠在竹林花海之上。
“可恶!”韦荻踢翻殿中鸟笼,恨意横生。
“师妹莫恼。”郑苏一手拉着师弟,一手来拉师妹。“幸好愚兄还预留了一手。今次便看此人的了——”
“哦?”韦荻蛾眉倒竖。
郑苏大笑。“他们什么不好学,都学名剑义薄云天——笑三少不止救走了薛红叶弥千针,连陆小七亦一并带走了。”
众人果见,原本郑苏暂居的侧面房中,陆小七已不见踪影,地上却有踢翻了座椅器具。
郑苏将一个圆凳提了起来。
凳脚内以指甲歪歪扭扭刻了两个字:
“杀意。”
甲痕尚新。
驼叔慢慢从殿内踱了出来,看看大门,看看后山。
“公子,竹海机簧,年久失修……”
谢芸面目在日光下,显出极其苍白,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轮廓来。
“去准备。”他语声冰冷。“七日之后,武圣殿传人全体赴约,亲自送还青丝剑,为名剑送行。”
“老四!”郑苏断喝,“我们去便是了,你去不得!”
谢芸毫无血色的脸孔上,浮起一朵冰冷的微笑。
“你怕我不慎受伤,便会血流不止,丧了性命?”
郑苏垂下眼眸。
殿内的韦荻咬牙走出来。“芸弟,听你二师兄的。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你的身体金贵,不宜硬拼。有我们在,必不会令得师父遗骨蒙羞。”
谢芸眯起细长的眼睛。
暮色里他似一只柔弱的波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