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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你不能欺负乔米。”
鲁北的手放了下来,看着错错:“不是我欺负她,是她欺负我。”
“不可能!”小孩子自有小孩子的逻辑,她说:“我看见你欺负她,她都哭了。”
“她不要我了。”鲁北向她诉苦。我反而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坐在一边没有人搭理。
“如果是她不要你,她为什么要哭?”她极认真。
“她……”鲁北在错错面前忽然词穷。
“她不要你,一定是因为你不好。”她坚定地补充。
鲁北的头垂了下来,过了半晌,忽然说:“但是我爱她。”
“爱她就要听她的话。”说话的还是错错。
我将错错拥进怀里,感觉自己窝囊,居然需要一个八岁的女童来帮我出头。
鲁北却不似平日那样与我高谈阔论地争辩,他站了起来,拍拍错错的头:“谢谢你。”
他向我说:“乔米,打扰。”
看他忧伤的背影,我忽然于心不忍,起身欲叫他,错错却紧紧依在我怀里不容我动弹。关门的声音像是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抱着错错默默流泪:“错错,你说还会不会有人爱我?”
错错忽然不耐烦:“乔米,你们大人真烦,天天都是问些爱与不爱,为什么不想些别的?”
我被她细嫩的嗓子这么一吼,不禁一愣。
卢小雅又在敲我的窗:“我听见你这边儿很闹,是不是错错顽皮?”
错错忽然看见对面窗口光鲜明媚的妈妈,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我耳边低低的说:“她很漂亮是不是?”
“她很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错错给我当女儿好不好?反正你也没有时间照顾她!”我说。
卢小雅眉毛一挑:“不可以,女儿与作品都是我的专利。”
“那我收了她做干女儿好不好?”我磨她。
“你问问那个小妖怪同不同意?”卢小雅将问题推给错错。谁知道错错得意地说:“我今天已经叫过乔米妈妈了。”
“错错,今天晚上就睡在乔米妈妈这里好不好?”我低头吻这个小精灵。她飞快地点头,仿佛多了一个妈妈是件很快乐的事情。
卢小雅也笑:“有人义务疼爱我的女儿,何乐而不为。”
她拉上窗帘,我抱错错回床睡觉,她很乖地蜷进被子里,看看我放在她身边的泰迪熊说:“我的泰迪怎么没有毛衣?”
“明天给它们买毛衣。”我哄她。
她心满意足地抱着穿毛衣的泰迪熊闭眼睡去。
我走到窗边吸烟。看着满天明亮的星,低低地哼唱童年的歌曲:“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卢小雅的窗帘关得紧紧地,灯光却明亮着,窗边印出她玲珑的身影。
人影忽然多了一个,瘦且高。
我好笑,这女人怎么能做成好母亲,放心地将女儿交给朋友,自己约会情人。
掐灭烟头,正准备拉上窗帘,看见对面两个人影重叠起来,然后灭掉灯,她的窗口成了盲人一般的黑。
床上多了一个小人儿,听着她细细的鼻息,我整夜难眠,总担心她会踢走被子,或是自己睡着后翻身会压着她。做妈妈原来是如此不容易的事情,我想起远在郑州的母亲,我只记得她三年前的样子,三年了,她会不会因为思念我而老去?
朦胧中,看见卢小雅橘色的房间,床也是橘色的,她正与一个男人在上面旖旎风情,那男人微微抬头向我看来,那张脸居然是和其。我惊慌失措,心像开裂般疼痛:“和其,你怎么可以?”可是他们仿佛听不见我的声音。我想冲上去分开他们,脚却牢牢地被钉在地板上……
我忽然清醒,发现错错将小腿压在我的腿上,极酣畅地睡着。
我起床,在窗前坐了一夜,直至东方发白,烟灰盆里装满了烟蒂。
又见泰迪熊
准备参加今年的书市,所以,虽然是年底,但整个出版社也上上下下忙得像打仗。我一出现在办公室里,就被主任抓住,他说:“乔米,这几天到哪儿去了?”
我已经背熟的关于这次失踪的理由还没有来得及讲出,他已将一张纸放在我面前:“这本书的故事大纲给你,火速交封面。”
“喂,什么时候要?”我追着他的背影喊,他头也不回地告诉我:“两天内。”
我与和其在雪地里散步,他听我诉苦---失踪了近十天,同事们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和其问我:“你希望他们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不知道,我以为至少会有人来问一问我为什么没有来上班,那天他们都知道我是去医院的,他们甚至不担心我是不是得了艾滋。”我有些赌气。
平时总感觉自己很重要,感觉没有自己工作就没有办法进行下去,忽然知道地球离了谁都会照样转这个浅显的道理时,心理的落差让我不能平静。
和其指着商店门口铲雪的人说:“喏,各人自扫门前雪!正到年底,大家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哪儿有闲心管别人。”
我踢着脚下的雪块,无奈地静默着。
忽然脖子一凉,和其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我又恼又笑,弯腰从身边苗圃的乔木上抓雪向他挥。嘻嘻哈哈地闹了半天,我被他弄得满身满脸都是雪,而他只是大衣上中了几个雪球。
这样孩子似的快乐只有与和其在一起时才会感觉到。
一时间仿佛回到久违的极单纯的时光。
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我将冰凉的手放进他胳膊肘里取暖,他将我的手握住一起塞进大衣的口袋里。
他的手骨骼纤细,略显粗糙,我第一次这样感受来自他身体的力量。我忽然有些脸红,心里想:下次要给他买瓶护手霜。
“过年回家吗?”和其问。
家这个字眼我一直都努力不去提及,虽然三年前,我放弃父亲帮我联系好的设计院工作,毅然告诉他们我需要离开郑州时,他们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那些日子,父亲的头发忽然白了很多,母亲的脸庞也灰败着,家里的气氛像一枚晒干后的柿饼,再也不可能恢复过去饱满光泽的模样。虽然他们没有像普通父母那样,在愤怒的时候,脱口而出类似于“你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之类的气话,但是他们的沉默和伤心像一丛无处不在的刺,将我的心扎得鳞伤,伤处不大,但是细细密密难以愈合,每每低头审视那些伤口时,都会让我被愧疚感俘虏,沉重得抬不起头。
三年来,我努力工作,借工作来转移对卫真的思念,钝化卫真给我留下的痛苦,也希望能因为事业的成功,能让父母放宽心。
“我三年没有回家了。”我低低地说。
“你家里没有人了吗?”和其一脸的惭愧,仿佛他掀开了一页辛酸家史。
“爸爸妈妈都不过五十岁。”我不想向他多说什么。我不是一个喜欢向人倾诉的女人,而且,我知道一旦心事与另一个男人有关,那么最漂亮的做法还是三缄其口,要不然,便会给今后可能有的平静幸福生活,埋下一颗不知大小的炸弹,万一爆炸,美好生活定是烟消云散,绝无侥幸可言。
他见我不说,也不再多问,忽然指了指路左的地下通道。
我马上心领神会。
我们都看中了地下通道入口的那个半圆形的玻璃掩门,上面积了一层厚且干净的雪。
他先攀上苗圃,伸手拉我上来。
我们站在苗圃里,看着面前的雪,呵呵笑着,伸手在上面写字。
我写他的名字:和其。
他写我的名字:乔米。
“再写什么?”
“你猜!”他笑,伸手只顾画。
几秒后,一个笨拙的心将我们的名字牢牢地圈在里面,我愣了一下,心里腾起喜悦的火苗,喜形于色,却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却并不停,又在龙飞凤舞地写着字,仔细来看,却是:友,谊,天,长,地,久。
他抬起头看我时,看到的是我的笑脸,没有看到前一秒我怅然失落的表情。
“要不要再写什么?”我问,强笑。
“写我们最近比较关注的人的名字吧!”他提议。
我想了想,在和其的名字上写下两个字:“错错”
我希望和其会将我的名字重复写一遍,但是这个念头一闪便过去了,因为我已经看到他正在写:卢小雅。
那个雅字笔画相当多,占了很大的位置,正好将乔字压住。
我在心里暗暗叹气,从苗圃上跳了下来。站在街上,脚心一阵麻,幸好和其的手及时伸来,要不然差点摔倒。他扶着我,有些责怪:“这么大的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离我那么近,我可以吸到他呼出的一团白色的气,但是我却感觉他离我是那么远,不但遥不可即而且隔着重重白雾,让人望而生畏。
我跺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