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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块去江边大排档喝酒。
喝着喝着,他开始对我抱怨起他原先单位里的琐事,害得我还以为他就在我们单位上班。 想想也真够邪门,我那些散落在全国各地的老同学们这些年只要碰在一起,大都也像他这样,不需要过渡,大家坐下来,就能立马开扯各自单位里的破事。 扯着扯着,我们几乎发现原来我们都生活在同一家单位里了,谈着谈着我们好像遇到的都是同一班人马,一些是好人,一些是鸟人,好人大都相似,而鸟人也贼像贼像,他们太像同一类人马了,只是他们的名字不同罢了。
我同学中年模样的疲惫脸神和叹息,让我怀疑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不是也同样悲哀?至于那些破事,我不知道它们只是属于这个人生阶段,还是属于职场人生的常态?还是我们班的人都不太行?
我一边给阿石倒酒,一边说,看样子天下单位确实是一个模式,哎,前两天报上说现在深圳珠海的年轻人也热衷考公务员,这是不是真的?
阿石说,和我们毕业那阵不太一样喽,以前都想快点下海,现在都想快点安稳;以前靠政策先发优势和嗅觉灵敏,还能找到一些先机的缝隙下海炒股炒房什么的,而现在先机渐失,下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现在能利益最大化的可能只剩权力了。阿石呵呵呵地笑着,说,至少我原先单位的那些家伙,我看那,他们官本位的念头可能比内地人还要重……
在人声鼎沸的大排档上,我看着他有些发愣,我说,阿石,我现在突然知道体制是什么东西了?
他中年模样的脸庞有了一丝傻纯,他说,是什么东西?
我告诉他体制就是文化基因,它早已渗透了每个人的血液,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文化就决定了什么样的体制。我说,我们别抱怨它了,因为你改变不了基因。
6
在资料室这段清悠的日子里,我的头脑和情绪一样混乱,但我对这楼里那些像鸟雀一样扑扇着翅膀的“小乌纱帽”的认识却在突飞猛进:
为什么人人狂爱“小乌纱帽”?
不仅因为它能多带给你几个钱,更因为它能让你觉得自己站在金字塔的上端,让你觉得自己能更多地掌握自己一部分的命运。 因为, 相对于垫底的塔基,你越往上去,你对自己处境的掌控能力就越大,而当你爬到一个副局长的位置时,在这幢楼里如果你不犯事儿,基本上就没人能随意来调派你了。
但,正如“职场淘汰精英怪圈”有反达尔文主义的倾向,这里的“金字塔命运说”其实也有其反物理学的悖论。因为按理说,金字塔构造中的塔基部分虽属垫底,但它也是最平稳、风险最少的部分,而越往塔尖上去,越显眼风光,但稳定性也就越小,风险性也就越大,这是金字塔结构的物理属性,但是,当“金字塔”被比作“职场生存分层体系”的时候,它却整个掉了个头,即越往塔尖(头儿)去越稳定,而塔基(群众)反而越飘摇、动荡?
我想,如果哪天我有时间,我得设计出一个办公室物理颠覆定理,找找这悖论的原因。
8
作为塔基无数砖头中的一块,我看到了自己在格局里的轻缈形态,也看到了周边一块块奋力向上磊去,或者被垫下去、挤下来的砖块。
这样的视角使我恍悟—— 你以为不与别人计较,自己退到底线求个安耽总可以了吧,其实没门。因为你以为这是你的底线了,而在别人眼里你的底线还有后退的余地,所以你越想呆在你的底线上,你就越可能会失去底线;你越不顶住往上去,就越没有退路。大好人李瑞落寞的脸神掩映在“金字塔分层论”中,说明了这个道理。
我把报纸翻得〃 啪啪〃 响,我在心里又开始叫唤 〃 顶住〃 。
9
我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无处可退,只有顶住。
而一个人变得焦虑,是因为在职场他没有故乡可退。
我的第一次出征(1)
1、
整整一个冬季,我都在一排排书架前转悠。转着转着,我常常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找哪本图书。 烦闷在这间屋子里弥漫。一排排书架都已蒙上了灰尘。林娜这阵子神出鬼没不知在张罗啥,而老邢整天往医院跑,说是心跳过速……
资料室里已经好久没人打扫了。 我拿起抹布,在四下的宁静中,角落里似乎有一双双无形的手在挥舞“散了,散了”……
我不后悔离开综合处,但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一头扎进了资料室,因为人在这里呆着呆着就好像陷入了一个封闭的虚空——不知道其他办公室在发生什么,不知道大楼里在窃窃私语哪些声音,不知道有没有人在打你的“主意”,不知道这样的无趣可能会在哪里出现转机,更不知道哪天我会不会重蹈李瑞那样的无奈…… 那些消息灵通的“地下组织部长”也把我淡出了他们的视线。虽然我每天依然在这楼里进出,但这楼一天天与我无关起来。
而等到有一天我突然忐忑的时候,我又发现自己所置身的边缘化地带使我找不到突围的路径和线人。
2
这十年一天天下来,我怎么降落到了这个角落里?我想想有点郁闷也有点奇怪。我随手拿过一张报纸来练习毛笔字。我注意到这张报纸上正在争论北大一个学生成为屠夫的事。
在静寂的资料室,我研究了一整天他沦为屠夫的过程,我发现从他走过的每一步看,都合乎逻辑,但结果却有些怪诞。
我想,我比他幸运,至少我呆这儿还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当然,我也知道我有些臭美,如果真能在这儿养老,那还真的算是美差了,问题是谁知道这儿能不能给我养老?
我抬眼看着资料室有些蒙尘的书架,费力地想着这接下来的一天自己该做些什么事。我放下毛笔,挥起鸡毛掸,好像在赶着书架上的那一堆书籍,那些微渺的灰尘在空中飞扬起来,我对着它们轻轻说,妈的,老子该离开这里!
3
我要离开这里!
我飞快地想,干脆找老虞去,大不了闹他一场!
但我知道这是笨招,因为它除了能把我和老虞都惹成纠纷中的笑料之外,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我在书架之间转了一圈。我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在单位里都呆了10年了,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人脉一个都没经营。
等我掸好灰尘,窗外突然下起雪来。我回头看了一眼幽暗的资料室,我对自己说:我快顶不住了,我得从这里撒了。
我得从这里撒出去。
只是我现在还找不到打开这道门的把手。
4
丁宁突然来找我。
他说他老婆姐姐的孩子想择校读清英实验小学,他知道我老婆在省教委工作,他问我能不能请我老婆帮着打个招呼。
两个星期后,我老婆托人帮那孩子转了校。
接着,丁宁就拿了一包“倩碧”化妆品来资料室,说这是他老婆姐姐让他带给我老婆的。
他说,现在择校有多难啊,你们真是帮了我老婆他姐的大忙了。
这是丁宁第一次来资料室。他说,我进单位8年了,还从没进这里来过,说出来不好意思,咱就是没文化啊。
他看了一会书架上的书,回过头来问我这里的书怎么都挺旧的,好多都是过时的了。
我告诉他,单位现在哪想得到买新书啊,不要说书了,我们呆在这里也都快满身灰尘了。
呵呵。丁宁笑着瞥了我一眼,他眼睛里有理解的味道。他说,如果我是你啊,当时我也会从综合处走人的,钟处那鸟人,谁在他手下干都会被郁闷死的,那个鸟人,嘴上说得句句在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屁!他算什么鸟?!
丁宁说着就有点激动,他用一根手指点着天花板,好像钟处正在天花板上偷听。
不过嘛,丁宁停顿了一下语气说,像你这样的才子,在这资料室呆久了这事就变成自己和自己赌气啦,说不定那鸟人还会高兴死了,那鸟人……
他说到了我的尴尬处。我脸上肯定有点不自在的神色。他盯着我的眼睛,说,要不,你想想办法,跳到我们社研处来吧。
我眼前一亮,对啊,丁宁现在好歹是社研处的副科长啊。
我忙说,能去社研处当然好喽,但怎么去呢,又不是我想去哪就能去哪。
丁宁拍了拍我的肩膀,他脸上升起悲悯的气息。我太了解他牛B的脾气。虽然在综合处时我曾经无法忍受他居高临下施恩于人的装蒜,但现在我已漠然了这些,我只看到了他脸上有体贴的缝隙。我立马钻进去。我对丁宁说,我和陈处长不熟悉的,你有空帮我探探口风吧,有没有去的可能?如果能去你们那儿真是太好了。
他说,好的,老陈和我关系还是不错地,而且归根到底,我们社研处许佩佩生孩子去了,所以有一个空位。
5
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去社研处的可能性: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