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15
当李瑞伤神的时候,当美眉林娜被人骗了的时候,当我在单位里长久没人管着的时候,我每天比以前更轻松了,但我却开始为整天没事可干发愁了。
因为我知道,李瑞所说的那句话“以后怎么办,你想呆在这儿也不一定呆得牢”,已经钻进了我的心里。
黄珍芝、老邢发现我好像突然来劲了,他们看见我戴着耳机在学法语,他们看见我去旁听社研处举办的IT产业论坛,回来后,还帮社研处找资料,甚至帮着整理提纲,黄珍芝说:“是不是小贺听见什么风声了,也难怪他啊,在这里呆着,他是不甘心的。”
我想,她以为我想搏出位了。
16
有一天中午,我、林娜和李瑞在聊天。李瑞说他羡慕我们,年轻。
我叫起来,我才羡慕你呢,我说给你听听:
“首先我转眼就奔35岁了,离退休还远,离年轻也已经不近了,以后会怎么样,我们谁也不清楚,但有一点很清楚:以后和现在肯定很不一样。所以我羡慕你,不用再去适应啦。”
李瑞想了一会,点头称是,他说,给你这么一说,是值得羡慕,羡慕我快退休了,可以轻松喽。
17
办公室的人都不知道,这些天下班后林娜常拖着我谈人生问题。
我知道这不太好,但美眉的力量你无法拒绝,更何况,伤心中的她需要有倾吐的对象,自从那天把她送回家她对着我哭了一场起,我就变成了她的精神垃圾桶。她说啊说啊。她的眼泪和她的悲伤和愤怒同时发现它们离不开我这个观众。
有一天 ,不知说着什么,她又说到了综合处的新同事陈芳菲。她说,你知不知道,单位有一个去加拿大进修一年的名额,你猜是谁去?都说是陈芳菲。
我有点吃惊,是吗,她运气倒好,才来一年就摊上了这等美差。
她嘴角掠过一丝轻蔑。
她说,我和陈芳菲是同一年分来的,我能分进资料室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她进了重要部门还觉得稀松,现在又能被公派留学,她凭什么呀,不就是她的爹有背景吗,她没才没貌,不就是投胎好吗?
我臭了臭她的不服气,我说,林娜啊,这还不够啊,投胎好比嫁得好还难哪,那是冥冥中的中彩! 再说了,她一个领导的女儿,每天和你我一样来上班,本本份份,你想想,现在社会上别的高干子弟在干啥,只要想到这点,她已经够劳模了。
她说,这倒也是,不过,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从综合处出来的,我得和他们比,为什么陈芳菲、杨青的实在低调就成了美德,而放在我们身上就成了平庸?
我不知怎么劝她,因为她的话确有煽动性。听着听着, 我又有点蠢蠢欲动了。
18
我的蠢蠢欲动是指我想跳槽了。这倒不仅仅是因为我现在闲得心里没底了,而是因为我的老同学在南京一家公司当了副总,他们那儿有一个空位。
我蠢蠢欲动,但接着就是犹豫。主要是因为那岗位在外地,恐怕以后还要考虑搬家、为老婆在南京找工作、为小孩转学……
我的犹豫令林娜不解,她说,人一想多就很难做什么了,我要是你的话,下个星期就去辞职,吓他们一跳。
我说,屁,他们会被你吓了吗?他们还巴不得你走先。
那倒也是!她嗑着一颗颗瓜子,她的桌上放满了零食。她说,这么一想,心里就会有火,我哪里也不去,我得看着那些老不死的比我一个个先滚蛋!
我说,别人的感觉也就不管了,主要是有了家小以后自己的想法会不一样的, 觉得折腾很累,会顾虑很多东西。
我看着她想争辩些什么的表情,赶紧说,当然喽,我们这些小人儿,不折腾也累,甚至可能会更累。
19
当我晕头转向的时候,李瑞那边有了结果——李瑞想辞去副科长职务,结果没辞掉。
蔡副局长当然不会让他辞掉,你想,传来传去的,都传成了蔡副局长对李瑞这个老好人有陈见所以李瑞用辞职的方式表达情绪了。更何况,老虞局长那边也传出了这样的口风:别人我不敢打保票,但对李瑞,我是了解的,如果谁和李瑞闹别扭,那不对的肯定是别人,而不是李瑞!
对于蔡副局长来说,将谣传扼杀在摇篮里的最佳方式是立马找李瑞谈心。蔡说,即使你不想干了,那也得等中层干部轮岗制开始以后啊,否则别人会怎么说我啊?
所以,我们看见,现在李瑞依然每天坐在那里看报,依然在做这个小头儿,依然得去适应别人,依然在做他的大好人。
他郁郁寡欢的模样,让我同情,还让我明白了单位 “好人”的定义:好人就是那种昧心地活在虚假里的人。
如果这就是好人,那么我绝对不做好人!我想,好人除了能点缀别人的眼睛,还能得到什么? 即使别人给了你“好人”这个形容词,他今天可以给你,明天就可以收回去。
20
这个时候,南京的老同学打电话来催我:“你该定了啊,再不定别人要定了。”
我请了病假,呆在家里认认真真地想了两天:除了要搬家、要给老婆重新找工作之外,去那里一定比现在好吗?
我老婆也在嘀咕:那边有住房补贴和公积金吗?到那边你就真能适应吗?那边的头儿是不是真的就比钟处比李瑞强,那里的同事就真的比丁宁蒋志不鸟?如果去了,这套小屋就要被单位收回去吗?这10年是不是白干了……
我越听越难过,因为我知道她说得也没错。我越想越难过,因为我望着这个小房子,就像望着我的另一个儿女,我发现我变成了一只背着屋子爬行的蜗牛。我知道我不会走了。
21
到秋天的时候,我还坐在资料室里。
我依然进进出出于这幢大楼。
每当我烦闷的时候,每当我想起南京老同学那家上市公司而有些吃后悔药的时候,我总是同时劝慰自己算了吧,在这楼里呆了快10年了,除了学会了点琢磨人心的能力,好像也没学到多少可以出去混的本事,出去也未必能适应了,算了吧。
有一天,我看见林娜开了一辆奔驰到单位。她轻描淡写地说,是向朋友借的,他又不用。那天她的风光令单位里许多人侧目。我看见她奔进奔出,不再来和我谈人生了,我知道她又开始出发了,但愿她这次有所收获。
有一天,我一个人走过一家快餐店,看见落地玻璃窗上倒映着我的影子,我发现自己缩着脖子怕冷的样子。我想,我真的在老去吗?
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 3
为什么乌纱帽是男性必需品(1)
1
窗外的梧桐叶飘落下来,秋天的气息涌进了资料室的每一扇窗。
到秋天的时候,我彻底认了资料室的平淡和安宁。每天下午,我坐在书库的一大堆书报中央,提着毛笔在一张张卡片上抄写书目。
写着写着,我感觉自己是在练字。屏气运笔间,一个下午就过去了一半,我的字在一日千里地进步……偶尔瞥见午后书库里光线与轻尘飘动的声息,偶尔想起从前在综合处的日子,我竟会有恍若隔世的感觉。我想,这样安静下来,规规律律地生活,也不错呀。
没想到,我想要什么的时候,它就成了奢望。
2
透过窗子,我看见李瑞正踩着楼下那些落叶从大门那边进来。已经是秋天了,他还穿着夏天的衣衫,清瘦的身影在北风中显得有些萧瑟。
许多人发现李瑞的话最近又少起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和他的衣服一样心不在焉。
资料室的“碎嘴婆”黄珍芝肯定也看在了眼里,她可能觉得幽默,有一天上午,我听见她对林娜嘀咕:老李说自己不在乎,但事到临头,哪有真不在乎的,但话说回来,他急什么急,轮岗又轮不到他。
林娜正拿着一面小圆镜在悄悄抹口红,她抬了抬眼皮,说,怎么不急,他爬得比我们高,跌下来就比我们痛。
林娜对着镜子抿着嘴唇,她对口红的颜色好像不太满意,她说:我们是群众,轮岗了,好歹有个地方收容我们,而李端是个头儿,如果下来了,哪个部门会要一个当过官、习惯了指挥别人的人。
黄珍芝就猛点头,然后就拿过一张报纸,盯着。我知道她这模样多半是在想心事。
秋天的时候,我们听说局里将试行新一轮的人事改革,各科室计划减员和轮岗,目的是为了提高效率,按指标,我们资料室将只剩下3个名额。
而目前,综合处有5个人,除主持工作的副科长李瑞外,就是群众黄珍芝、林娜、中年人邢万里和我。
这就意味着,5减去2才等于3。
2
我环顾四周,发现资料室目前的5个人谁都有可能出局。
一:李瑞——李瑞是资料室的头儿,虽然前阵子他抱怨过不想当这个头儿了,但那毕竟是气话,当头儿不爽,难道还是当群众爽?这次减员的事,原本是轮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