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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上一代人的战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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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处从抽屉里掏出一支录音笔 ,他看着它说:要不要听听陈安然、小贺他们是怎么说的?
他晃着录音笔,脸上堆着各种表情,他的眼风短促地瞥了我一下,他对蒋志说,蒋志你也别怪我,因为不留下这点依据,我怕日后是真说不清了。
他拍了一下录音笔,说,这对别人解释起来最起码也有个证据,
蒋志摊了摊手,叹了一口气,唉,钟处啊,即然他们说我在传,那就算我传,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钟处说,蒋志,这不是我个人需不需要赔不是的问题,而是一个影响问题,它涉及这个部门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的问题,还涉及我今后如何在这个单位呆着的问题。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损我,是平时合作得不愉快,还是有陈见?
蒋志说,钟处,这事我也是听别人瞎传传的。
钟处说,听谁说的?何时何地?你别推给别人,如果说你是听别人说的,我怎么也听别人说你和那些企业家混成了哥们,帮你老婆的店拉生意呢?我听说这些,但我能这么给你去传吗?你也不想想,你现在是领导了,你说的话别人会怎么看,又不是传达室那些碎嘴婆的话,别人会不当回事。 你现在是什么时候身份,是这个部门的科长了,你有没有想过?
看蒋志脸色发白地站在那里,钟处开始畅谈自己的心情,他说,就我目前的心情已经是无法工作了,我原来想告你诽谤的,想想也不妥,因为都在同一个部门里干活,抬头不见低头见,让司法部门介入,这事就惹大了,也损了单位的声誉。所以,我今天只是请我们部门里的同志都坐到这里来,听一下这事,了解一下,也算是为我自己也为我们这个部门消除点影响。
钟处看了我一眼,说,小贺,今天的这个会议,你相帮作一下记录,会后我交给虞大头也算是个交待。
他说,小贺呀,张富贵啊,还有部门里的许多人,大家进这个部门也有好多年了,我的为人大家都知道。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也好作个证。
我看见蒋志瞥了我一眼。我想,蒋志会不会认为是我在暗地里给钟处捎信? 他会不会认为是我写了那封匿名信?
那封信又是谁写的呢?
9
一个月后,单位组建经营公司,蒋志和丁宁都报名竞聘。结果蒋志上了,虞局长就把他安排到了那里当副总。
丁宁在我们处又晃悠了大半年。现在谁都知道老钟不待见他,所以大家都有些避他,包括原先视他为潜力股的张富贵。
丁宁呆着无趣,后来社研处陈方明处长说他们那儿缺人,丁宁就去那边当了副科长。
他去了社研处,也引起了那边不少人的情绪,因为他这一去就是副科长,堵了那边不少人的路。
我记得丁宁走的那天,张富贵当众臭他:丁宁,还是你好啊,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10
蒋志、丁宁被掘出综合处后,办公室又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钟处脸上透着舒畅的气息。
我仿佛听见他在说—— “我老钟这样扑心扑肝地为单位干,局长老虞你这只猪头还是防着我,你在提防什么呢,你不是有心要安插耳目到我这里来吗,你不是有心难堪我吗,你看看你看中的那些人是什么货色啊,看我不是照样把他们掘出去了?”
我想,在钟处的眼里,如今这办公室里的一颗颗人头看过去终于是知根知底的了,再也没有暧昧的角色混跻其间了。他舒坦了。这是因为他在单位众人面前讨回了自己在上次中层竞聘中曾被践踏的尊严。
这让人感觉像是在掰手腕,这一阶段钟处占了上风,虞局长那张胖脸后面就多了几分不爽。 也许,爽和不爽也遵循“能量守恒”定律——我爽了你就不爽,而你爽了我就不爽?所以,才需要太极推手,在你来我往的不爽中寻求平衡点?
只是个性强势的钟处没有想到,一个人如果总想着向上面索取爽的感觉,总想着向头儿讨一口气回来,那多半是唐吉柯德与风车之战。
11
所以,现在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站在楼道上的钟处像极了一个倔强的怨妇。
这些年他不知何故被虞大头冷落一旁。
他在无数场合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和冤屈,他的话里全是刺钩。他说,“我找不到北了,真找不到北了,我不就干活投入了点,多做出了点活儿,性子直了点,老虞就防着,像防贼似的,他这种酸津津的心思,真他奶奶的微妙,你干得不好不行,但你干得好也不行,他吃了哪门子的醋?”
他说:我看哪,这上下两级之间,就像是婆媳关系,你能干或者你不能干,他都心态复杂,他都犯酸,你横竖不是,左右不爽,你必须低眉顺眼,但如果你真低眉顺眼了,他还是不爽,嫌你会装。
钟处说,奶奶的,我真服了有些人,他们啥都不干,还能甜到虞老大的心窝里去,不知他们是怎么玩的?
他甚至毫不留情地嘲讽虞大头的取向:老虞说社研处的老好人陈方明听话,说技术处的滑头安重中乖,妈的,我真不知道他是在评价一个我局的干部呢,还是评价一个家仆还是一只宠物?
而对于虞大头喜欢的丁宁等所谓的新生代,钟处也表达了强劲的讥笑和醋意,他说,可笑,是不是隔代亲啊?这上下两级像婆媳,但再隔了一辈,就成了爷孙,就全没了提防和醋意,就只剩下宠爱了,难怪,那些小鬼一直被宠着,这是隔代亲啊。
“所以啊,”钟处说,“这楼里的那些小的,如今也一个个厉害得紧,虞大头哪了解他们这代人,而他们装可爱,装天真,忽悠起爷爷来是小菜一碟。
他说,当然啦,也可能是爷爷在忽悠他们,他把他们当作了革命小将,用他们去缠住那些他想打压的人……”
13
钟处醋意汹涌。
我发现他嘲笑虞局长就像我剖析他钟处一样犀利。
也可能每个人对自己顶头上司的 “中国式犯酸心理”都心有灵犀,即使包括那些上司们自己。
因为上司的上面还有上司,而“上司的心理”往往大同小异。所以你不得不相信“多疑和犯酸”是人戴上乌纱帽之后的共性。
于是放眼过去,这楼里每个人都嚷嚷着自己被浸在醋缸里,但又无法遏制对别人的醋意,有时都不知到底是谁在吃谁的醋了,这确实像婆媳悖理,受虐的媳妇熬成婆后,也会身不由己成为一只醋缸。
我想,这大楼的前生一定是醋缸。醋意汹涌,也一定有它管理学上的功用,比如,“上司的犯酸和善变”=“提醒你们小心伺候”。
14
我知道,我整天想这些事简直是瞎操心。他们喝不喝醋,他们爽或者不爽,关我什么事?
但我没想到,当丁宁和蒋志被掘出综合处之后,我却成了钟处的假想敌。

我成了头儿的假想敌(1)

1
蒋志、丁宁的办公桌还留在这里。现在它们积起了灰尘,我们把过期的报纸、文稿都堆放到了那两张桌子的上面。
办公室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而我却一天天地惶恐起来。因为,钟处飞向我的白眼日益细密起来。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常让你觉得自己不知在哪里得罪了他。
我在哪里得罪了他?
我承认,上次竞聘之后,丁宁的升级多少影响了我的心态,使我对这间办公室包括对钟处都有些疏远(但仔细想一下,我原本也不是太近啊);我也承认蒋志曾经与我走近过,但那也并非是我的意愿,蒋志当时是这里的科长啊,我们这些小兵又能拿他怎么样呢,总得听他的吩咐吧?
难道,这就意味着对钟处的背叛?
2
一天下午,窗外下着大雨。钟处突然把我们部门的人员召集起来开会。
他的脸色与窗户外的天色一样阴郁。他对我们说,上午汤丽娟去参加了一个中小企业论坛会议,中午在饭桌上听到有人在议论我们部门的事,说我们在做什么什么调研,说环保那一部分调研是张富贵在做,说有几个厂子扬言如果调研出来的结果不利于他们厂子,就请几个盲流把张富贵狠揍一顿。
钟处说,有人甚至放言用一只麻袋把富贵丢到江里去……
钟处说,妈的,我就奇怪了,我们在做什么调研项目他们怎么这么清楚,谁的舌头这么长,谁的嘴这么闲?!……
他的眼光扫了我们一圈,虽没在我这儿停下来,但我感觉它的余光全落在了我这边。我不知该不该跳出来喊冤,虽然我负责“中小企业调研”这块专题,但我绝对没向别人多嘴过部门里的计划。
快下班的时候,我想,还是得去和他说明一下。
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他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你来了? 我告诉他这事不是我说的,真的不是。他“哦”了一声,他说知道了。 我还想解释一下,他突然站起来,说要到下面会议室去参加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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