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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波清亮,其间闪烁着几分期许和信任。
忽地轻轻一笑,拿起手中酒杯,仰头干脆地一饮而尽。只觉伴随着这酒液,有什么在心头有几分沉重地落了地。
*****
数日后,我来到御书房门前,求见萧溱。
在门口端立的老总管见了我,只徐徐一礼道:“皇上吩咐,若秦先生前来,则不必通报。”随即缓缓推开门,“先生请。”
心下微有诧异,却还是略整衣襟,走进门去。
只见萧溱斜倚在御案之上,以手扶额角,双眼微闭,不辨是梦是醒。奏折凌乱地被他压在肘下,另有些许散落在桌边。
我缓步走近了些,见他毫无动静,方知他确是不胜疲惫睡去。
正欲转身离开,且寻他日再来。无意间瞥见他静若沉潭的面容,忽地心生一念。
静静凝视他许久。他丝发沿耳际垂下,略略遮住几分秀逸面容。长睫微垂,掩去了轻轻闭起的眸子。眉目间褪去了平日里或邪魅或肃穆的神色,沉静无暇,倒恍然给人以清弱的错觉。
竟是毫无防备一般。
我不动声色地里在原地。
若是……若是,我此时杀了他,这身后之事,又将会如何?
此念一处,却又径自叹道,恐怕这天下大势,定会因此风云变幻了去罢。南周无主,后殷必将趁乱出兵,南周亦会全力迎敌。如此一来,便又是一轮山重水复,可又会再有一个萧溱立足,不可一世,再有一个独孤鸿身陷,进退两难?抑或是,后殷南周势均力敌,相持不下,便又是一番连年征战,你追我逐?
低低自嘲地一笑,自知这二者都绝非我所愿,那念头便也只是想想而已。只是我却是清楚知晓,此人不除,于后殷,自是天下难平。若我独孤鸿还有重返后殷一日,定要亲手将他拿下,以雪前耻。然而却是在沙场之上光明较量,而非这尺寸之地暗自偷袭。
思量间,正待转身离去,却见他肘下一滑,数本奏折“啪啪”几声散落在地。
顿住步子,回身犹豫半晌,还是过去将其拾起。
目光却在一霎定格于一本奏折之上。
奏折摊开在地,韩楼之名赫然映入眼帘。
双眼飞快地扫过奏折的内容,继而不动声色地合上,连同方才拾起的奏折一并理好,起身放于案角。
抬眼却对上萧溱的目光。他已然醒来,望着我的双眼中依旧残留着几分朦胧的睡意,但嘴角是一贯地勾起几分笑意。
“独孤将军今日主动前来,倒着实令朕不胜欣喜。”他稍稍舒展了身子,站起身来踱至我身前,刻意将我打量一番,调侃道,“不妨让朕猜猜,将军此番前来,倒是所为何事?”
“皇上无需猜测,”我并不避退,双目直视着前方,一字一句道,“此番前来,便是向皇上表明……愿在南周为臣之心。”
“哦?”萧溱略一挑眉,笑道,“将军果真是聪明人,觉悟得倒着实比朕所预计得要快上许多。如此倒也是喜事一桩。”
我例行公事般垂首抱拳道:“愿皇上不计前嫌。”
“头一遭见独孤将军如此恭顺,倒让朕有些不适应了。”萧溱闻言轻笑出来,随即又放缓了语速道,“不过,朕倒有些好奇,是什么让将军忽然转变了心意?”
我抬头望着他从容笑道:“便如皇上所言,独孤鸿是聪明之人。”
“将军倒有趣得紧,”萧溱笑出了声,又道,“不过将军终能想通,自是最好不过,倒是替朕省去了许多烦忧。”他慢慢缓下了神情,徐徐笑道,“于是侍中大人,自明日起且随朕左右便是。”
“是。”我不冷不热地行了一回礼,便匆匆告退而出。
行至宫门外,微微舒出一口气,自知终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然而心中却唯有任何释然之感,反是愈加沉重。虽自那日同韩楼作别之后,心中便已下了这番决心。但这几日仍旧暗自做了不少思量,自顾自地搬出些“圣人不立危墙之下”“包羞忍辱是男儿”之类的训诫来。
其实心下也知,诚如韩楼所言,为区区身外之名而丢了性命,却实是不值。更何况如今世上已无独孤鸿其人,那名节纵是留住了,又有何益?倒不如忍一时之辱,观日后去留之势,留得青山在,来日方长,再图考量不迟。
然即便心中已明晰此理,胸中沉重之感却并未减去分毫。
我自知其缘故,却只能仰天长叹一声。一时间不由悲怀满襟,难以抑止。
我独孤鸿十载戎马,何曾疑过自己生于后殷死于后殷之心?又几曾料到,自己终有一日,竟也做出这叛国投敌之举?
唯有盼日后能有机会脱身,一举洗去这污名罢。
如今之计,便只能如韩楼所言,与他一道,万事皆可从长计议。
我自是明白“从长计议”这四字对我而言,兴许意味着沉重,兴许意味着漫长,但同时也意味着一番希冀。只是想到韩楼,便忽地忆起今日在御书房内无意看到的那封奏折,心内油然腾起隐隐的不安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第十一回 进退维谷
“秦大人,皇上有请。”
这日退朝之后,我方行出大殿几步,便被身后匆匆赶来的小太监叫住。
听闻此言,心下虽千百个不愿,却也只好谦声应下,随他离去。走出几步却忽然顿住,诧异道:“陆公公,这可并非是去往御书房的方向啊。”
“回大人,皇上刚摆驾去了蛰春园,急唤您过去。”小太监应道,话里有几分急切之意,“劳您快些,否则皇上该生气了。”
所谓蛰春园,不过是御花园的风雅之称罢了。我听闻那太监之言,不仅未加快脚步,反倒忽地顿下步子,面露苦色道:“前日不慎跌伤,腿脚不便,可否行慢些?”
那小太监生生望着我,目光里既讶异又矛盾。犹豫了片刻却只能应下,带着心内万分痛苦随我慢悠悠地前行。
我目光瞥见他在一旁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由无奈一笑。
倒并非有意和这小太监过不去,只因萧溱这般频频急传,已然让我颇为愤慨。起初如此,还以为有要事相托,匆匆赶去,去了却发觉不过是些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不由大呼上当。
记得一次退朝之后,我本已行至宅中,却忽见小太监急传,未及坐下便只得匆匆赶去。然而踏进御书房门,却见他斜倚在桌边,随意翻看着一本书卷,一脸悠闲之态。见我来了,指着书页一招手道:“独孤将军,这里有些模糊,来帮朕看看是个什么字。”
更有一次,时已二更天,我已睡下,却被小太监的敲门声惊醒,说皇上令我速去,不得有片刻延误。我匆匆打理出了门,随他一路赶至萧溱寝宫,却见他在几个太监的搀扶下一脸倦容,“秦大人?方才朕有些失眠,本欲传你论论兵法人伦,不过你来的有些晚了,朕现在又有些倦意了。于是大人请回罢。”
诸如此类,这半月来已不下数次。
我所任这侍中一职乃是加官,本无具体事务。而我是降臣,身份特殊,他便将其独授予我,令我不占实权。故这官位对我而言不过是个挂名的闲差,除去萧溱平日里的差遣,便再无其他事务。
为了便于随传随到,萧溱允我在宫内自由出入,甚至赏我一座离宫城很近的小宅和数名仆人。而事实上,他每次唤我必无要事。相反,若有要臣来访,则会不动声色地将我支开。他不愿我知晓机密之事,此点我自能理解。只是他常常这般无事唤我,我内心虽千百个不愿,却也不能违命,每次便只能迎着头皮前去,胸中自是愤慨万千。
如此数次,便也渐渐知晓,他越是唤得急,所为之事便越是无关紧要。于是此番便故意拖延时间,聊且算作抗议。
*****
磨蹭了许久,终是随那小太监来到蛰春园。
山水错落,小道蜿蜒,几番曲径通幽柳暗花明后,总算是行至萧溱处。
他独坐在临水小亭之中小酌,面前几本书卷随意地摊开着。塘中荷已枯萎,而他身畔却菊开正盛,隐有清恬香馨,隐隐在风中飘散。
秋高气爽,迟日普照,便纵是金风,也添了些暖意。
“皇上,秦大人来了。”行至亭畔,身旁的小太监急忙垂首行礼道。
萧溱抬眼,摆手屏退了我身后的小太监,随即转向我淡淡怪道:“怎么才来?”又仿佛并不在意般,只是指了指他对面的位子,“上来罢。”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大步走了上去,只道:“不知皇上召我所为何事?”
“今日秋晴正好,朕闲来无事翻阅了些兵书,忽然生了些感慨。”萧溱戳了一口杯中香茗,“知独孤将军深谙兵法之道,便特邀将军前来探讨一番。”
果然是这等无关紧要之事。我心中暗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