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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道道,就是没这把枪,也照样能把肖萍骗到手。”
黄振中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笑意,跟着就拖起了长腔:“不对吧,老周,那枪可是女同志用的呀。枪身才那么一丁点儿,男同志只能握住一个中指,不得劲呢。不对,你得给我讲老实话,到底把枪送给谁了?”又意味深长地笑着凑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该不会是送给哪个女人了吧?”
反正已经被他包抄了,干脆就正面回击吧。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声说:“老黄,还真叫你说着了,我是把枪送给了一个女人。怎么样?你这个当政治委员的还想管一管?”
说罢,我赶紧拔腿就走。我知道,再待下去我肯定得被黄振中圈弄进去。除了打仗,干别的我都斗不过他,那小子太鬼。我可不想让他把我的底儿都套出来,他这人心思深得很,没准以后在哪儿等着我呢。
不过,我跟他说的那些话倒都是真的。
我是说,我的确是把那支袖珍勃郎宁送人了,而且的确是送给了一个女人。
3
箱子里有九支枪。严格地说是八支半,其中有支“汉阳造”的枪把子断了,只能算是半支了。
这支是“盒子炮”,也就是常说的那种二十响的驳壳枪,这家伙用起来最顺手,跟我的时间也最长。
这是支“王八盒子”,日本南部手枪,是从小鬼子手里夺来的。
那支大威力“勃郎宁”和这把“左轮45”都是抗战后期我们军队手里最好的枪了,那时团以下干部根本捞不着用。
这支挺新的“马牌撸子”,是抗美援朝时缴获美军的,对了,跟它一起缴获的还有个大家伙“卡宾枪”……
我就喜欢叫这些枪的诨名,叫惯了。就像管自己家的孩子叫小名似的,又亲近又顺嘴,能叫出一股子陈酿的老味儿,特别够劲儿。
我那几个小子小时候都跟着我这么叫,后来当兵了,知道一点屁事了就想逞强。有一次,老大南征竟敢显巴巴地跑来纠正我,说爸爸你别总“盒子炮”“盒子炮”的,跟个农民似的,一点都不正规。正规叫法应该是“毛——瑟——枪”。
我说,嘿,小子,你他妈的还敢来教训我?你老子玩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腿肚子里转筋呢!给我上军事课?扯!还是我给你上吧。你给我听好了,这支“盒子炮”是毛瑟M1932式手枪,德国造,口径7。63毫米,全长299毫米,重量1330克,枪管长139毫米,装弹量20发,初射速度每秒440米。这种枪的特点是射程远,威力大,最大的优势是它的木制枪套可以当枪托用来抵肩连发射击。怎么样?够你小子背一气了吧?告诉你儿子,你老子是农民出身不假,可你别忘了你老子摆弄了几十年的枪,别忘了你老子可是南京军事学院出来的!论别的你老子也许论不过你,论军事这套,你还得老老实实地跟我学!
老实说,我对枪真比对自己那几个孩子还熟悉。枪这东西和孩子不一样,枪是越摆弄越熟,越摆弄跟人越近便,枪不负人啊。孩子可就没准了,孩子这玩意儿你摆弄也不是,不摆弄也不是,弄不好哇,还越摆弄越生分呢。
前些天,三儿子和平突然回了趟家。我当时就挺纳闷,这小子从他妈去世后就没在家露过面,怎么突然想起孝敬我来了。还拿了不少东西,说其中一瓶洋酒就值几千块。其实,我根本就不待见那些洋玩意儿。如果他妈还在的话,我肯定早抬屁股上楼呆着去了。他妈现在不在了,我不好再冷着他,就在楼下客厅稍坐了一会儿。
这小子历来话少,这天却破天荒说了不少话。说他现在正在做一笔大买卖,说对方是有名的MG国际集团,还说这笔买卖对他很重要。
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从来就不过问他的事。我们俩怎么说呢,用毛毛那丫头的话说,就是我们俩相互之间根本就不认识。
这话不过分。从小我就没管过他,甚至都没注意过他。一开始我是故意的,是要故意冷给他妈看。但到后来就变成习惯了,眼里、心里真就没有他了。我几乎不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只记得他有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坏习惯:啃手指甲。
好像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去楼上办公室找文件。家里二楼那个办公室归我专用,其他人很少进去。我正埋头翻文件的时候,突然听见墙角里发出一种咔哧咔哧的声响。我还以为是闹耗子呢,抬头一看,却是这小子躲在墙角里,正专心致志地啃手指甲。他啃指甲的样子很奇怪,眼睛死死地盯住一个地方,表情凶巴巴的,活像一头边吃活物边想坏点子的小野兽。我一把把他的手从嘴里拽出来,看到那些光秃秃的指头被口水泡得怪模怪样的,个个指甲都只剩下了一小点儿,上面还全是些里出外进的牙印子。显然,他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我懒得理他,就冲他妈去了。我说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你怎么能让他养成这么个怪毛病?你看他咬手指甲那副熊样,哪像个男孩子?哪像我周汉的儿子?!
于恩华突然刀子似的剜了我一眼,我猛然发觉自己一不小心主动钻进人家的火力布防区了。我赶紧撤离阵地,但还是晚了。我听见于恩华在我身后狠狠地追了一句:“周汉,你还知道你有这么个儿子呀?!”
从那以后我就更不愿意管和平的事了,无论他做什么。
这些年,我只知道这小子在外面挣了不少的钱,至于他是怎么干的,钱是怎么挣的,我一概不闻不问,他也从来不讲。所以他这趟回家就显得格外反常。
他跟我讲他那些事的时候,我们俩谁也不看谁。他对着他吐出来的烟讲,我对着没打开的电视机听。他说他这笔大买卖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等MG国际集团的总裁定夺了。他说那个什么总裁有个特殊嗜好,喜欢收藏枪,而且对美国的“鲁格”系列手枪格外钟情,特别希望能得到一支世界著名的“鲁格08”……
“行了!”我打断他的话头,我明白这小子回这趟家是什么目的了,我说:“你不用再往下说了。”
他显然早已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决不想轻易退缩,干脆抬起头瞪着我说:“你误会了,爸爸 。”他说,“我不想白要你的‘鲁格08’。我买。”
我强压住直冲脑门子的火气,仔细地打量着和平那张少有表情的脸,心想:妈的,至少这小子还有一点儿像我,做事情喜欢单刀直入。
“你买?”我问道:“怎么买?”
“你出价,我照付。”他倒很干脆。
“你凭什么买呢?”
“钱。付人民币、美元都可以。”
“我是问你凭什么资格买?!”
他语调平静但语气很硬地说:“凭我是你的儿子,凭我现在需要!”
“放屁!”我“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你把买卖做到我家里来了,做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以为你有俩屁子儿就啥都能买了?你以为不管啥东西都是给钱就能卖的吗?!”
和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轻易卖给我,但是我不想放弃,我得尽力说服你。”
我说:“那好,你给我听着。这个家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随便拿,但是,”我加重语气说,“就是不许惦记我那几支枪!”说完我就扔下他上楼了。
我看到和平下意识地又把手伸到嘴边,若有所思地咬起了手指甲,眼里罩着一股子青白的冷气。
我知道,这个兔崽子决不会就此罢休的。
4
其实,我早就知道大儿子南征和二儿子东进都挺惦记我手里的这几支枪,但就是没想到小儿子和平也会在这上面动心思。
南征和东进惦记枪很正常,他哥俩儿这口瘾是我一手摆弄出来的。他俩都从五岁起就被我逼着每天早上跑步出操。六岁时我就把他们扔到攀登架上爬,我在底下看着,不爬到最顶上不许下来。七岁就让他们吊在单杠上悠荡,八岁开始摸枪。
有那么几年,家里那个地下室简直就是我们爷仨的天堂。我在那里教他们识别枪,教他们拆卸枪、擦枪,教他们怎样插枪、拔枪,教他们如何瞄准、射击。这俩小子行,经摆弄。军事上那套东西一鼓捣就上道,就像前世有缘似的。
那时候,枪管得不像现在这么严,我那些枪就扔在地下室的铁皮箱里,从来不上锁。有时我不在家,这俩小子就让警卫员把门打开,自己在里面鼓捣。开始我没太在意,以为反正没子弹出不了事,让他们鼓捣去呗。结果没想到真就出了大事,差点弄出人命来。
那天我从外面回来,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叭”的一声脆响。我这耳朵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对种这动静最敏感,一听就知道是枪声。我二话没说,循着声音就往地下室跑,一脚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