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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
温热的心，也便被冻成了一片冰凉的死水，碎了一湖沉寂
“那你可还知道些什么，是不是要全都告诉朕呢？”
他闲闲的就着身后的红木椅子坐下，伸手从几上端过一杯已凉的茶水，
“嗡”
几乎微不可闻的一声，却是茶水纠缠着杯沿的最后挣扎，
轻轻的打开了杯盖子，心却也跟着不期然的颤了一颤
“你想知道什么，你只管问，我说便是了”
她还是淡淡的，缓缓地呵出一口气，像吐尽了十年的繁华荣辱，最后淡成了柳丝不及的飞灰轻尘
“陛下，你想问什么呢？”
她的语气的出奇地柔和，就好象过去，她懒洋洋的倚在床边，陪他夜读公文，然后见他回头看她，于是也便是这么闲闲的一句，“陛下，你想问什么呢？”
什么是今非夕比，这其中的无奈皇帝在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体味清楚
“当日入宫，可是为了清寒？”
“……”
“你说了，我问什么，你便答什么的”
“是”
“为什么？”
“……鹰立如睡，虎行似病，正是它取人噬人手段处，其实陛下并不如外表来得温顺和淡泊呢”
“你以为如此，便可护他周全？”
“力所能及，其中得失，也并不由着臣下来计较。”
“倏”的一声，软剑出鞘，那是他惯用的兵器，从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将它缠在腰间，不是万不得已，绝不轻易将它抽出
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在那个遇刺的夜晚，他为了护她，将抽了一半的软剑又悄悄送回腰间的动作
就是这柄软剑，现在，它寒芒毕现的贴在她如玉的颈上，从剑锋上她可以感受到他心内的愤怒，失望和悲伤
她不是怕死，只是她见不得他为她心痛至此
其实，事实并不是全然如此的
她多想走过去，告诉这个她过去一直像哥哥般相待的男子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是真的想割舍掉对清寒的那份感情，全心全意的助他巩固他的王位
可是，心不由人啊……
日夜相对，温柔入骨，不是假的。
互相欺瞒，用计诱骗，也不是假的。
两人之间，不断的争锋相对，却又有着那么多的暖昧情结，藕断丝连，随风沾衣，却总有一丝是断不开的纠缠
不知不觉，情动了，手段也就软了
待回首，物是已人非
“其实只要你否认一句，朕真的不想动你？”
她微微攥拳，肩膀不被人察觉地抖动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口气，闭上眼睛。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那里面已经盛满了毅然。
如果不生恨，他必然断不了对她的情
即是要恨，便要恨得铭心刻骨，多余的怜惜和不忍，留之除了苦恼，还有何用
青绮弯着唇笑，白衣飘飘，似是占尽了这天地风流
“如果臣下没有十分的把握，陛下认为臣下敢来吗？”
傍晚的空气忽然变得沉闷，似如乌云遮了日头般湿滞得发慌
剑梢微微的颤动了下，不易察觉的情绪，就这样不经意的流泻出来
她心智玲珑，智多如狐，若不是心里早有了周全的打算，自是不会冒险前来
“难道……”
他皱起好看的眉眼，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推测，没有人会如此的决绝，尽连自己的生死都要算计在内
“小舒子大概离此地不远了吧，说不定早已等在山下了呢”
得到答案的皇帝想是真的动了杀心，丢开了手中的剑，他的手迅速攀上了她的颈，她却还是笑，没心没肺的好象根本没有注意到愈加收紧的力道
这身子无比单薄的女子，毒如蛇蝎，陷他于绝境，他应该视她为生平大敌，杀之而后快。
为何手指却似乎有自己的意志，迟迟不能下手。
犹豫间，女子的声音至耳而来，仿如魔魅一般
“陛下，还记地过去，兰姨教过我们的‘至之死地而后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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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不是故意拖这么久的；谁叫我把原来那台小电脑扔学校了呢？回家我只能等新的来了才能重新动手；小女子给等了这么久的各位赔不是了~
第三十五章 人生无物比情浓
女子在耳边轻轻的笑出声音；轻盈得如同水滴滴落在莲荷的花瓣
“绮儿；你可知道朕最恨你什么吗？”
男子的面容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就和缓下来；他的手还依旧放在她的颈上；但力道却渐渐松脱
青绮却因为这突如起来的转变；一口气继不上来；微微的咳了一声
喉咙火辣辣的疼；却又似有虫蚁在其中微动；痒痒的牵动着人的神经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就没有一刻想过要服软呢？”
眼睛里已经有了因为呼吸受制而涌起的泪花；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渐起了无奈
谁说她没服过软；最初是在白雪崖下；后来又是在小舒子的大帐里；步步都被逼迫着的滋味；她是断然不想再去体味了
“朕是皇帝；却也不是什么圣人；你可曾想到朕也许会用绮华楼里一众的性命来要挟你？”
女子的脸上终于有了不同于常往的颜色，怔怔的敛了脸上的笑
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她原乐见的
风又起，花廊中的蔷薇娇媚的摇曳着，似乎很享受微风的抚弄，而她的心间却是冷凉一片
原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如今看来，却也不过是尔尔
“．．．你．．．＂
白袖翻飞，她拼尽全力挣开了他的锲制
她猛的回过身，却被眼前所见的场景所震惊
她见过他笑，见过他生气，见过他难过，甚至见过他要杀她
可是……
她从未见过他哭
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喝令之下，千军万马对战沙场，血气飞扬九宵……
帝王将相，功名利禄
那曾经俊逸风流，顾盼生辉的人，将所有的一切都不看在眼里
天然生骨傲，平淡出奇味
可曾几何时，他开始有了一双痛苦的眼睛
寂寞的痛苦，无法寻觅到出路的痛苦。
始从绒兰的亡，后有清寒的恨
初有荇采的叛，今有绮儿的怨
一分一毫，蚕食了他生命中一点一点的珍贵
那是一种，不死不休的痛苦
青绮在猝不及防间，被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子眸中的痛苦击中
只这一抬头，就已怔住
太久的心痛，原以为钝了，平了，藏起来了，便能不再找不到
刚强的意志，冷酷的心肠，断思绝义，无血无泪，强悍到令人折服，却也令人畏惧
是什么时候起，他的身边已不再有一个会真心待他
永远孤寂的强者之路，是什么时候起，再没有一人愿长伴随行在他的左右
“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人生无物比情浓，海水不深山不重……”
一声一句，那么好听的声音，可为何吟出的诗句，却如此凄苍？
“人生无物比情浓，海水不深山不重”
青绮一步一步的靠近皇帝，清浅的哽咽溢在喉间
得得、得得、得得得……
那个记忆中的清晨，橙光透过层层厚云，朦朦胧胧透出一点，远远的马踢声，是他们四人趁着酒酣兴浓时偷偷赶回皇宫的未央殿
那时的年岁，心高气傲，自恃才谋过人，却被等在殿内的北郡王抓个正着
滔天的怒吼，响彻殿堂，他贵为一国储君，却甘愿跪下与他们一同受罚
一声声的齐声继起的“我错了”，就那样悠悠的传扬在皇城白皑皑的大道
那个时候，年华锦绣，差一点就让他们以为，权术纷争，都不过是些虚浮往世
“你走吧，从此陵阳毓清长殇，绮妃不再”
她的手就差一点点，将要触上他的衣襟，却断然被这样一句苦苦压抑着情绪的“毓清长殇，绮妃不再”滞住了动作
来的时候，她想过硬闯，想过被杀，却断断没有想过他会平白放她
她刻意在在客栈留下线索，招来函田的追兵，为的是将蒴蕈逼走
他贵为一国之君，就算他愿意，北郡王叔也断然不会同意让他久留于敌国之境
所以，到时候王叔为免暴露身份行迹，即不会带走他们，也不会杀了他们
所有的环节，她都拼尽算计，却不想因为他的一句话，红衰翠减，潇潇春逝，堪比伤秋
银河共影，碧海金镜，玉作人间，盛春千顷，此夕难再……
“我只放你们这一次，下次若能再相聚，你们几人定成阶下之囚。”
白衣素心，望穿悠悠，只有皇帝自己才知道
豪情壮志，似江水无语东流。
轻偎低傍，鬓影衣光
庭花娇样，暗羡鸳鸯
已然成梦
徒余青烟寥寥，感叹无数
“趁朕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走吧，清寒他们会在山下等你，是否不逃得过函田军，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风起影动，“吱”的一声，房门被恭谨的打开
青布蒙眼，盛大的黑暗像是一场浩劫
他们都是蒙天所宠之人，是天的骄，地的傲。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们的失败，也注定在太过聪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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