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推之人列名公访,向六科十三道发出公函,征询各掌印官意见,方可保公推可信。”
崇祯又点头道:“说得对。铨臣主推举,科臣主参驳,职掌正各相成。若推用有异议,应从公争执,可免挟私阻挠,何得借口!以后再议会推先六日发单各科道,就这么办!”
“那——”来宗道低了头,“此次枚卜……是否推倒重来?”
崇祯先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连连摇手:“原来卿是担着这份心思呢,不必不必,卿给朕当好辅臣就是了。”
崇祯收了笑,喝口水,又道:“沈惟炳的话提醒了朕,祖宗设立部科衙门,各有职掌,法甚明备。近来人情玩惰,废弛成风,即如各项章奏,或科抄久不到部,或到部久不题复,以至紧要事务率多稽迟。虽是机务烦剧,但明旨森严,奏行还是多有迟慢。
“今后章奏限十日内题复,部科互相查勘。今日再行申饬,六科表里六部,各掌印官选委给事中一员,查理六部。今后要计时集事,法当委任责成,奉旨应行事务,某日做起,某日完结,次第情节,限时奏报,稍有违玩,立付白简,定行责治。如尔等自隳职业,玩忽不遵,或议论嚣纷,致令掣肘误事,一并究处!”
第二天上朝之时,众人见七品衔的倪元璐也来了,很是惊讶,上前询问。倪元璐只答“奉旨”二字,也就不敢多问。
崇祯一落座,就先让倪元璐自诵其疏。
倪元璐浑身不自在,开始如唱经般念,读着读着便抑扬顿挫起来:
梃击红丸移宫,三议哄于清流,而《要典》成于逆竖,其议可兼行,其书必当速毁。盖当事起议兴,盈廷互讼,主梃击者力护东宫,争梃击者计安神祖;主红丸者仗义之言,争红丸者原情之论;主移宫者弭变于几先,争移宫者持平于事后。数者各有其是,不可偏非,均在逆珰成势之前,虽甚于水火,但不害朝纲,此一局也。继而杨涟劾二十四罪之疏发,魏广微辈门户之说兴,于是逆党杀人则借三案,群小求富贵则借三案,经此二借而三案面目全非矣!故凡颂德称功都归于魏阉,又一局也。阉党网已密而疑或有遗麟,势已重而忧或有翻局,始作私编,标题《要典》,以之批报今日,免死他年,犹上公之铁券,再一局也。由此而观,三案者天下公议,《要典》者魏氏私书,臣谓翻即纷嚣,改亦多事,唯有毁之而已。逆党之遗迹一日不灭,则公正之愤千年不释!以阉竖之权,役史臣之笔,亘古未闻!臣请立将《要典》锓毁,一切妖言市语,才能廓然荡平,邪慝去而大经正矣。开馆纂修《天启实录》,捐化成心,编纂信史。伏惟圣鉴施行!
“众卿以为倪元璐所言可不可行?”崇祯问。
谁还不明白皇上心思?当下众口一词,都认为《要典》当毁。
崇祯脸耷拉下来,道:“怕不尽然吧,昨天孙之獬跑到东阁哭闹,力言《要典》不可毁,还说朕负皇兄。哼!御制序乃是顾秉谦代先帝所拟,谁人不知?”他很想发作一番,但事涉先帝,还须有个公允姿态,也想看看还有多少附和之声,便再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陛下,孙之獬辩言乱政,应革职!”御史吴焕大声道。
“陛下,孙之獬所言不过词林闲局,不必过求,伤了圣体。臣以为,御制序虽是顾秉谦代拟,毕竟出自帝意,故《要典》稍加删正即可,不必销毁。”
崇祯看时,见是协理戎政兵部尚书霍维华,火气就往上拱:“霍维华,你曾为魏逆所挤,削职归籍,应是不在阉党,故朕将你召回,如今怎么也替魏忠贤说话!”
话音刚落地,就见工科给事中颜继祖站出来,他见着霍维华就来气,听他说完就想骂他,不想皇上先就不满了,于是就更来了劲儿,手指霍维华道:“陛下不知,霍维华实是个满面骄容、浑身媚骨的大奸!先朝时他不过是个兵科给事中,受魏贼意,力劾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至老王安被魏贼矫旨杀掉!他为谄魏而大翻三案,力攻东林,《三朝要典》的始作俑者就是霍维华!他在一份奏疏中痛诋刘一燝、韩爌、杨涟、左光斗、孙慎行、张问达、周嘉谟、周朝瑞、袁化中、魏大中、顾大章,魏阉看了曾言‘这本条议一字不差!’便于天启六年开馆纂修,霍维华因此骤升尚书,无叙不及,有赉必加,与崔呈秀共为魏贼左膀右臂。后来因进言过多,不合魏贼意而渐失宠,至进仙方灵露饮而使先帝病情加重,方被魏贼罢去。占风望气,魏阉势炽时借刀杀人不任其怨,魏败则攻魏以塞责反收其名,就是这个霍维华!”
杨维垣一打袍袖站出来,道:“陛下,为谄魏而颂德建祠者大有人在,崔、魏势盛,亦是无可奈何之事。真小人者,必待其恶贯满盈,方可攻去之,一如今日。再者,党祸之患,并非起自阉宦,乃是有东林在先,排斥异己,阻塞言路,蒙蔽圣聪,独霸朝纲,才有朝臣与阉宦勾连,力拒东林,酿成党争。东林亦是邪党。故阉党不可用,东林亦不可用。今之忠直原不当以崔、魏为对案。”
倪元璐忍不住了,真想上去扇他俩耳光,便道:“陛下,以东林为邪党,将复以何名加诸魏忠贤、崔呈秀之辈?既然魏、崔已定邪党,以前弹劾崔、魏者亦称邪党,则无人不是邪党了。”
话未说完,就被来宗道打断了:“何事多言!词林故事,不过一杯香茗,小题大做!”
礼部尚书温体仁立刻接上道:“朝臣议事,你一个七品编修蒙皇上特许上朝进殿,已是格外恩遇,还敢乱插言!”
听了二人的话,刘鸿训心中愤愤。来宗道是同阁,温体仁是万历二十六年进士,满朝文武除了王永光,就数他资格老了。刘鸿训不好直刺二人,便一手指定霍维华,一手指定杨维垣:“你二人才是一派胡言!年齿徒长,德行不修,附阉勾当可曾少干来!”
礼部右侍郎钱谦益站了出来,他是东林元老之一,只是不似其他东林党人锋芒太露,才未遭魏忠贤毒手。崇祯灭魏后,他俨然成了东林领袖人物,看着温体仁道:“圣上叫倪元璐来,是来罚站的吗?倪元璐,你尽管放胆直说!”温体仁恨恨地看他一眼。
倪元璐接着道:“东林乃天下人才之渊薮,所宗主者禀清梃之标,所引援者多气魄之俦、才干之杰,只是绳人过刻,持论太深。今世界已清,而方隅未化,邪氛已息,而正气未申,正因有杨维垣之流仍目东林为邪党,居心叵测,为害政纲,请陛下严旨谴责!”
这话让崇祯反感了,这不是责我不起用东林吗?“朕屡旨起废,务须秉公酌用,有何方隅未化,正气未伸?唔?”
倪元璐脸都涨红了,说道:“陛下于方隅无不化,而维垣实未化;陛下于正气无不伸,而维垣不肯伸!杨维垣责臣盛赞东林,理由是东林曾拥护过熊廷弼。熊廷弼行贿之说是魏忠贤用来诬陷清流,迫害杨涟、左光斗的借口,天下无人不知,而杨维垣竟还因循旧说!杨维垣还责臣盛赞文震孟。
“文震孟因忤魏忠贤削夺,‘破帽策蹇,傲蟒玉驰驿’,令人敬佩!试观数年来,‘破帽策蹇’的气节之士,与那些孜孜求利之徒,孰荣孰辱,不辩自明!而正是那些‘蟒玉驰驿’之徒,竞相歌功颂德,倡建生祠,口呼‘九千岁’而恬不知耻!杨维垣又责臣盛称邹元标。正是邹元标被以‘伪学’之名驱赶出京以后,魏忠贤才毁废书院,以真儒自命,国子监内,魏忠贤俨然与孔圣平起平坐。如果邹元标在,何能如此!杨维垣以当朝首劾崔呈秀有功,奉调入京,把持朝政,虽屡奉起用之旨,却一手握定,百方阻遏!”
“说得好!”钱谦益道,“如陛下曾有旨曰‘韩爌清忠有执,朕所鉴知,与文震孟并召起用。’文震孟正学劲骨,有古大臣之品,三月居官,昌言获罪。而今起用之旨再下,但缪悠之谈不已,而维垣竟敢只手障天,力行贬驳,说韩爌非贤,说文震孟不检。”
“果有此事吗?”崇祯看住杨维垣。
杨维垣脸都白了,嗫嚅不敢答。
“陛下,臣还有话说。”倪元璐道。
“你说吧。”
“杨维垣以无可奈何不得不然为建祠颂德者解,臣以为非训。存一无可奈何不得不然之心,则做何恶事都有借口了。如果逆珰以兵劫诸臣使从叛逆,诸臣也以无可奈何而靡然相从么?如依杨维垣说,真小人者,必待其贯满,其败坏天下事已不可胜言,虽攻去之,不亦晚乎?即如崔、魏,贯满久矣,不遇圣明,谁攻去之?维垣怪臣盛东林,他可知东林有力击魏忠贤之杨涟,首劾崔呈秀之高攀龙?东林党人乃真理学、真气节、真清操、真吏治、真骨力、真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