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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我,名字叫安在天,但有了职务后人都喊我安副院长,其实我还是我。”
“对。这部密码现在看来难度并不是很大,但它转换成了机器,出现了世界上第一部真正的密码机,以前有些所谓的密码机充其量不过是加密机而已,理论上没有密码技术作支持。或者说,之前还没有人能把一部密码转换成机器,英纳格玛是第一部,所以被公认为是密码发展史上的里程碑。”
“你是想说,斯金斯研制的这部商用密码机是照搬英纳格码的……”
“你相信吗?肯定不相信,因为英纳格码名声太大了,研究它的人也很多,要偷也不能偷这种过于显眼的东西,太容易被人发现了。但是,我可以说,斯金斯这部密码机就是照搬英纳格码的,有些改动,但都是换汤不换药,像把齿轮换成了滑轮,26个组合增加成34个,连动变成了驱动,仅此而已,理论和技术上的支持完全是一致的。打个比方说,就像是有人把翻译的作品当作自己的著作在出版卖钱一样……”
这个发现确实让人大吃一惊,用黄依依的话说,斯金斯是个无赖、流氓,但安在天想这至少说明她是个丧失了道德、充满恐怖的人。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个做人、做事没底线的人,他们的底线似乎也摸不着了……
安在天和黄依依在林子里散步。
黄依依: “你能不能分析一下她的心理,她为什么敢这么无耻?”
安在天:“我想她为什么不偷别的密码,专偷‘谜密’,她其实是经过精心策划了的,不是傻,也不是无奈。偷‘谜密’,就像偷大街上的广告牌……”
“是偷天安门城楼上的毛主席像!”
“对,你大明大放地去偷这些东西,警察见了都想不到这是在偷。斯金斯是数学界的名人,一般人谁想得到她这种人还会去偷。一个常人看来不可能偷盗的人却偷了一个常人看来没人敢去偷盗的东西,你想想,这种偷盗的成功率还能不高吗?这也是一种智慧,当然是流氓的智慧。但是,如果你今天没有看到这部密码机,你的任务就是破译它,你很可能就会被她的流氓举动蒙骗了,挖空心思地破啊破的,根本没有想过,谜底就在教科书上,在你的身边,伸手可及。”
“这是要被人耻笑的。”
“可斯金斯的目的达到了。密码作为应用技术,你只要破译不了,它就是成功。某种意义上说,你也无权耻笑她。”
“看来我们也要跟她耍耍流氓了。”
“你打算怎么耍?”
“跟你老师套近乎,挖斯金斯的底细,掘地三尺。”
“这么说,需要我开始跟她耍流氓了。”
“我亲爱的绅士,这叫合理利用资源。”
“但我估计达不到目的,安德罗是个极其敏感、严谨的人。风吹过他的身边,他都感觉得到那一片乌云。”
“那你就装做一个极其愚钝、随便的人,把他的敏感和严谨都化解得烟消云散。”
楼下的人是不能上楼的。楼梯转弯处,放着一张小桌,是专门用来放电报的。这会儿,一个人上了楼,在转弯的地方止步,一切似乎都是约定俗成的,把电报往桌上一丢,用镇纸压着,喊了一声:“有报。”
小费是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他的办公室就在楼梯口,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资料,墙壁上挂着小黑板,写着各种提示,诸如:下午2点半,小组开碰头会等这样的“备忘”。小费答应着,从楼上跑下来,取了电报。
送报的人问:“小费,黄研究员在楼上干什么呢?老是有什么东西在滚来滚去地咚咚响,跟个杂货铺一样。”
“不是杂货铺,是木工房。”
“把破译室变成了木工房,她在搞什么名堂?”
小费神秘地:“破译密码。”
“哪有这样破译密码的,你看她那个样子,整天浓妆艳抹,吊儿浪当的……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蒋组长走过来说:“打住,你们反映反映情况就可以了,不要说三道四,不要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同志。”话音未落,楼上又发出“咚”的一声。
一张绿色吊床横在办公室里,黄依依躺在上面,跷着二郎腿,十分专注地琢磨着一个像保龄球一样的木头玩艺儿,她在琢磨它的弧度、长度、高度,完了,顺手丢在屋角的一只大纸箱里——当然又是“咚”的一声。
在纸箱里,堆放着类似的木头家伙有很多,有的是柱形的,有的锥形的,有的像各种酒瓶子,反正什么稀奇古怪的样子都有。这只手丢掉一个,另一只手又从屁股底下摸出一个来,是一个类似的木头玩艺儿。
黄依依在细心地琢磨。
吊床摇来晃去的。
安在天的办公室虚掩着门。这会儿,黄依依鬼鬼祟祟地进来,想吓安在天一跳的,但安在天似有觉察,隔着屏风说道:“你又来了。”
倒是黄依依吓了一跳。
安在天从屏风里面出来:“你这是怎么了,老是蹿来蹿去地到处串门,还叫上班吗?”
黄依依狡辩道:“我去哪里蹿了,就来了你这儿。”
“可你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来了。”
黄依依强辞夺理:“那也只能叫频繁地来你这儿,怎么叫‘蹿来蹿去’呢?”
安在天直截了当地问:“有事吗?”
“当然有事。”
“什么事?”
“看你这样子,我就没事了。”
她丢下一封信,生气地掉头就走。
安在天看又是老一套的信,拿了起来,走回里间,看也不看,就丢在抽屉里了。那个抽屉里,堆放着不少这样的信,都没有开封的,也都是黄依依写给他的。
破译室的布置随主人的性格迥然不同,陈二湖破译室的墙上贴满了各种电报和剪报,桌上堆满资料。安在天敲门进来,说:“差不多了,收工吧,过来开个小结会。”
陈二湖:“坐吧,两个人,就在这儿说。”
“怎么,黄依依又走了?”
“我就没看见她回来。”
安在天有些生气地喊了一声:“小费!”
小费赶忙跑了进来。
安在天问:“黄研究员呢?”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从你办公室出来,直接就出去了。”
“你怎么不跟她说呢,周二四六下午都要开小结会。”
小费小声地说:“我说了……”
“她去哪儿了?”
“她没说。”
“你为什么不问?”
“她都不跟你说,我有什么好问的。”
安在天无言以对。
黄依依去了警卫连。院里,有一张水泥砌的乒乓球案。这会儿,很多人围着球案在与黄依依下棋。大家都熟,显然已不是第一次了。
黄依依冲着挤上来的人群说:“说好了,不许插队,一个一个来,反正我今天的时间,都留给下棋了。”
大家互相推搡,终于有一个人坐到了她的对面。
“我先宣布今天的下棋规则。输赢乃兵家常事,不能为此伤了同志间的和气。” 黄依依扬了扬手里的布票,“但是,看见没有,只要谁赢了我,即可获取布票;而输了,就到山坡上给我摘一朵野花下来。”
大家哄笑起来。
黄依依:“同意就发誓。”
对手紧握拳头,放在肩上,郑重地说:“我发誓。”
黄依依也同样认真地说:“我也发誓。”
二人开始下了起来。
小费找到黄依依,那时黄依依已经赢了很多花了,头上都插满了,手上还有一大把。
战士又递给她一朵。
黄依依得意地大笑:“不下了,不下了,你们的水平太有限了,我手里的布票想输都输不出去。小伙子们,头悬梁,锥刺骨,抓紧时间提高棋艺吧。”
安在天跟着小费往外走,陈二湖从自己破译室里出来。
陈二湖:“这太有失身份了!堂堂701的副院长,上班时间要漫山遍野地去找一个破译员?”
安在天:“棋类游戏也是数学游戏,搞破译的人喜欢下下棋,也是无可厚非。”
“她这仅仅是喜欢吗?她这是沾染上了下棋的恶习。虚掷光阴,荒废自己专业不说,还影响了我们整体的斗志。”
“她是一个另类,我们不能用常人的标准来要求她。”
“既然你说她是另类,那你干脆带她到月球上去破译光密算了!我早说过,你是一只笼子,而她是一只鸟,笼子在等待着鸟……你等待着吧。”
黄依依头上插满了花,欢天喜地地进了食堂,还没有到开饭的时间,没有吃饭的人,只有食堂里的职工在忙碌着。
黄依依问:“怎么还不开饭?跟警卫连下了半天棋,饿死我了。”
职工们似乎也与她十分熟了,见她“花”成这个样子,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七嘴八舌地:
“又去警卫连下棋了?”
“有没有输啊?”
“黄研究员怎么会输呢?”
有一个职工叫小田的站出来,说:“黄研究员,我跟你下‘田耕棋’。”
“什么叫‘田耕棋’?”
小田:“这是我们农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