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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其实,你要早来一会儿,就会看到她的问题,黄研究员的问题。在你进门之前一分钟,一个女同志刚从我这里哭着走了。”
“是不是一个中年妇女,穿一件花棉袄?”
“就是她。”
“我在楼梯口碰见她了,现在可能还在哭呢。”
“你知道她为什么哭吗?”
“为什么?”
“那你得去问黄依依,她最清楚。她把人家男人勾引了。”
安在天瞪大了双眼。安在天问:“你调查过吗?是谁勾引了谁?”
“还用得着调查?肯定是她勾引了人家的丈夫。”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呢?”
“杨同志,你不了解黄依依,而我是太了解她了。”说着,他从抽屉里翻出几封信。
安在天拿过来看。
孙书记:“这都是告状信,有匿名的,也有署名的,说的都是一个内容,黄依依思想腐化,乱搞男女关系。有的还指名道姓的,跟某某某,什么时候,在哪里被人捉奸在床。哎哟,丢死人了!我堂堂一个数学研究所,真是被她连累得斯文扫地。”
安在天一边看着,一边问孙书记:“这些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都有,有的是所里的,有的是外边的。”
安在天看到一封揭发她跟谢兴国的信,问:“怎么,她跟谢兴国也好过?”
孙书记说:“她一来这儿,最早好的就是谢兴国。你刚才看见的就是谢兴国的爱人,她三天两头来我这儿哭,闹离婚。可真要离了,寻死觅活,又抓剪子又找上吊绳的……”
安在天:“你不是说谢兴国很老实嘛,他一个有老婆的人,怎么还红杏出墙?”
“不是谢兴国搞她,而是她搞谢兴国。”
“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谢兴国要是人家柳下惠,坐怀不乱,他还能被一个女人吃了?”
“反正他们好过,现在好没好就不知道了,老婆都看不住,何况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呢?还搞不搞工作了?谁先主动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安在天越看信越怀疑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可能吧。她才来多久……”
“应该是不可能,可到了她的身上,就成了可能。不瞒你说,这些人我大多都找她问过,我倒真希望听到她否认甚至是狡辩,可就是听不到啊!她永远是说但丁的那句话,‘走我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安在天叹气。
孙书记:“说真的,影响很坏,反应很大,现在所里一召开领导会议,每一次都有人提出来,要处分她,开除她。幸亏她手上还有把尚方宝剑,是周总理点名要回来的人,否则我说早有人把她轰走了。这个黄依依,人家说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可她回到中国,还在哼西方那边的靡靡之音,这怎么行嘛,完全不同的伦理,能这样乱来吗?”
“她有家吗?”
“哪个男的能接受她?”
“也许结婚就好了。”
“你以为她没结过婚?结过两次呢,都离了。她在美国就有过婚姻,丈夫是化学家,意大利裔美国人,回国前两人离了。回来后不久,她跟电影厂一个摄影师好上了,开始像块牛奶糖,粘在牙上就是下不来,可不久又离了,就因为男人在外地拍了半年戏,她后院起了火,又跟别的男同胞眉来眼去了。丈夫回家发现后,要打那个男人,你猜怎么着?她替他抗了,结果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日内瓦有个重要的数学会议点名要她出席,她都没去成,那个模样,没法儿见人呢!”
“那个男人呢?她离婚后,没跟她结婚?”
“早没影儿了。老实说,她这样子谁愿意跟她结婚?谁敢跟她结婚?玩玩可以,真要放到屋里,没人放心,哪个男人也不愿意天天提心吊胆,老婆给自己戴上一顶绿帽子。她自己都跟我说过,现在她对婚姻已经不抱希望了,因为没人真正想娶她,那些人都跟她逢场作戏而已。所以,她也索性自暴自弃,更加放任自流了。我们这里毕竟是科研单位,人的思想相对要开放一点,很多人也有在国外生活的经历,所以多少还能迁就她。要在其它单位,她还能有今天?早就当毒草给铲了。这样的人你们能要?敢要?所以我劝你还是别要她。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谢兴国在专业上绝不比她差,她能干的事,小谢都能干。而谢兴国的思想和生活作风都没有问题,去了会给你踏踏实实干事的,黄依依去了,说不定事还没干出来,尾巴就先露出来了。尾巴一露出来,你们这种单位能不处理她?到那时,她想干事都没机会了,害人害己,何必呢?”
“那我也不要谢兴国,破译是残酷而荒唐的职业,必须具备绝对良好的心理素质。如果面对我刻意装出来的傲慢,他就乱了分寸,忘了自己的身份,而低三下四地去取悦我、迎合我、讨好我,给我点烟,陪笑脸,这个人内心可想有多么懦弱,他怎么可能让我看到光明的未来?要知道,我们求索的那束光明本来就象游丝一样纤细,而且还在风驰电闪中,只有象一个死人一样沉着,处乱不惊,处惊不变,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才可能和密码有幸‘不期而遇’。”
密码是反科学、反人性的。说到底,密码玩的是欺骗,是躲藏,是暗算。兵不厌诈,密码是兵器,是兵器中的暗器,是人间最大的狡诈。研制和破译密码的人都是撒旦!孙书记哪里知道,他把黄依依说得越邪乎,却越发坚定了安在天要黄依依的决心。因为安在天明白,在密码这个充满奸诈、阴险、邪恶、惨无人道的世界里,一个桀骜不驯、带邪气和野性的人,或许要更容易生存下去。
孙书记绝望地问:“你真的决定还是要她?”
安在天安慰道:“那要看过档案,才能最后决定……”
但安在天心里其实已作了决定:只要没政治上的问题,没有人比黄依依更合适。
在安在天翻阅黄依依的档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黄依依还睡午觉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她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谁呀?”无人回答,还是轻轻地敲着。黄依依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开门,也许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来人会是安在天,也可能是服务员。门开了,却是一个女人猛虎一样地扑了进来,抓住黄依依又撕、又打、又抓、又踢,手、口、脚全用上了。
黄依依猝不及防,双手捂住了脸,任她摆布。
女人就是谢兴国的老婆,她边打边骂着:“破鞋!骚货!贱种!女特务!你还是人吗?你就是匹马,一匹大洋马,就知道在男人堆里溜达,谁想骑都可以;老同志骑了夫妻反目,小年轻骑了后患无穷,你是一匹害群之马!我打死你,我要为那些老婆们报仇,为她们出气……”
消息很快转到孙书记的耳朵里,孙书记放下电话,沉重地对安在天说:“她被人打了!”
安在天从档案中抬起头来说:“谁被打了?”
“黄依依,她在自己房间被谢兴国的老婆打了。我早知道她有这么一天,研究所的人终究是知识分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可那个女人是农村来的,她才不管不顾这些呢……简直是让我都没脸见人!”
安在天愣了一下,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了。”
孙书记问:“你……还考虑要她吗?”
“我要的就是她!”
孙书记乞求地说:“你不能要她……”
安在天:“谁说的?上面赋予我足够的权利,只要我看中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任何人我都可以带走。”
安在天刚走,孙书记就打电话给张书记了,他热泪盈眶地说:“张书记,您听我说完……我完全是按您的指示积极配合他工作的,现在人也找到了,但是……怎么说呢,我觉得这里面有情况……我个人以为这位杨小纲同志,在找人的事情上有营私舞弊的嫌疑……有一位女同志叫黄依依,有男女作风问题,全所人有目共睹,杨同志来了以后,很快就与她成了熟人,在房间有了单独的接触,而且不顾我的强烈反对,一意孤行,完全是毫无原则地选拔了她……我可以用我十几年的党龄向您保证,所里有很多比她更好、更强的同志,杨为什么要偏偏选择她呢?您也说过,杨小纲同志是一个有特殊使命的同志,正因为此,我觉得我必须向您如实汇报,否则受损失的将是我们的党、国家,还有人民……”
楼道里静悄悄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安在天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直接去了320房间。敲门,无动静;再敲门,还是无动静。302房间的门却开了,童副处长出来。
童副处长说:“刚才有人找你。”
“谁找我?”
“服务员宋玉梅。”
安在天失望:“她找我什么事?”
“说有人要见你,在前面专家楼的阅览室。你要去吗?”
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