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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金鲁生扶着阿炳妈往台上走,几乎横穿了整个会场。
台上,阿炳没有叫,也没有激动,而是像侦听一样,认真肃穆的样子,同时往台前一步一步地走着。
掌声如雷。他其实是在如雷的掌声中用耳朵搜寻他母亲的方位。阿炳的耳朵微微在动……这或许是他最难的一次“侦听”,但依然难不倒他。当母亲走到他面前的台下时,阿炳像一个明眼人一样,突然大喊了一声“妈”,“咚”地从台上跳了下去,刚好站在母亲面前,抱住了她。
阿炳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喊着。与此同时,台下的人都一层层涌上前,一层层包围了母子俩,会场简直乱套了。在这种混乱中,人们一边在奋力前拥的同时,也在奋力撤退,使母子俩像鸟窝里的两只鸟一样安全。
台上台下,所有手头有红花的人,都把红花抛向了母子俩。礼堂内的声和情由此而沸腾至极,仿佛要掀翻屋顶……
七号院门口,安在天和胖子在送客,送走的人有铁院长、华主任、总部领导等。
已是下午了,院内轻风吹拂,滴答作响。滴答声轻缓而又匀称,像是被风吹来的。其实是水龙头没有关严,在滴水。安在天走过来,拧了一把水龙头,未果,又拿了一个脸盆接住。
阿炳房间里也是一种喧闹后的静闲,阿炳妈在喜悦地收拾一大堆的红花,阿炳坐在沙发上,满足地嚼着母亲从家乡带来的鱼干,茶几上还有诸如蕃芋干、桃片等特产小吃。
安在天和胖子回来。
阿炳妈忙站了起来,局促地说:“……领导们都走了?”
安在天:“走了。”
“他们都是大领导吧?”
阿炳抢着回答:“是的,妈,他们都是大领导,有北京来的首长华主任,铁院长、罗副院长是我们这里的领导,安同志,是不是?”
安在天对阿炳妈:“你看,我们阿炳现在什么都知道。嗳,你坐呀,这是阿炳的家,也等于是你的家,在自己的家里干嘛还这样局促……”
“阿炳他多亏了……党的培养,安同志,也多亏了你。”说着,慢慢坐下,又马上站了起来,请安在天吃东西。
安在天有些无所适从:“阿婆,你千万别客气,我跟阿炳就跟兄弟一样。我是孤儿,没有兄弟姐妹,阿炳就像是我的弟弟,我们也是同志。”
阿炳:“妈,安同志说的对,你不用客气。”
阿炳妈:“好,我不客气,我去给你们倒茶。”
胖子自然拉住她说:“我去。”
阿炳妈:“这都解放了,阿炳怎么能叫你来伺候呢!”
胖子:“铁院长和安副处长都说了,我来照顾阿炳,一样是为人民服务。”
阿炳妈难为情地:“我是乡下人,不会说话……那你们坐,我去收拾收拾,我手上没有事做不舒服的。阿炳,来,你陪安同志说说话,妈给你把这些红花理出来……”
阿炳“呵呵”地笑着,递给安在天一把蕃芋干:“你吃,安同志……胖子,来,这个给你……你们吃,很好吃的……”
两人接过,吃了起来。
阿炳高兴了,说:“我在家里,到了冬天,天天吃这个……好吃哦……”说着,自己也拿了一把吃起来,香喷喷的样子。突然,阿炳恍然想起似地:“嗳,首长送的收音机呢?”
阿炳的奖品是一部崭新的,在当时几乎罕见的收录放机。据说,这是部长专门托人从香港买来,又专门托华主任带来送给阿炳的。这不是一部单纯的收音机,而是集广播、录音、放音等多项功能为一体的收录放机,使用的是盒式磁带。这么小巧,功能又是这么齐全,当时,许多人还从没见过这么先进的玩艺儿……
阿炳在安在天的指导下,放进一盘磁带,安在天按了录音键。阿炳开始说话,唱,安在天倒带、放音,收录放机里突然传出阿炳说话和唱歌的声音,阿炳被吓了一跳,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胖子惊慌地:“阿炳,你怎么在那里面?”
安在天:“胖子,你说句话,一会儿你也在里面了。”
胖子连连摆手,他说:“这么个东西,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安在天:“可能把我和阿炳一年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够。”
胖子:“再加上我的……”
“还不够。”
胖子感叹地:“我的妈呀,这么贵!阿炳,以后你用你自己拿,我是不敢拿了……”
安在天恶作剧地,其实早已录音了,他回身偷偷地倒了带,又按下放音键,顿时刚才的对话重现,胖子惊慌失措,而阿炳则乐开了怀。
阿炳房间里,刚才堆放在床上大堆的红花,这会儿已布置成为房间里的装饰品,有的挂在窗子上,有的挂在墙上,更多的串成一线,像一条红飘条一样,搭挂在床上。
安在天和胖子扶阿炳回来,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道:“阿婆,你的手真巧。”
阿炳妈:“我手巧不假,就靠着这双手,我们母子俩才活到了新社会。”
安在天看看手表,对阿炳:“阿炳,你休息一会儿吧,我们去给你妈收拾房间。”
阿炳妈:“我来,我自己来,怎么好让你们来收拾呢。”
阿炳偷偷摸摸地抓了一把桃片,塞在安在天的口袋里。这完全是一个孩子的行为,但充分体现了安在天在阿炳心目中的至高地位。
胖子去收拾房子,安在天和阿炳妈在说话。
阿炳妈无可奈何又心甘情愿的口气,道:“……做阿炳的妈真难啊,但有什么办法呢?我生了他,各人皮肉各人疼,他爸……又老是回不来,我只有认命。人活的就是一个命,老天爷早给你定好的。”
“这下不都好了,现在阿炳当英雄了,荣誉等身,以后你们母子俩的日子会好起来的,有什么困难,组织上都会帮你们解决。”
阿炳妈“扑通”跪下了,说:“那亏得有你,安同志,你是我们陆家的大恩人。”
安在天忙扶她起来,说:“阿婆,谈不上恩不恩的,主要是靠阿炳有一双好耳朵。”
阿炳妈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说:“啊,他的耳朵就是尖……老天没给他一双好眼睛,却给他了一对好耳朵,这世上的事,谁也说不清……”
适时,胖子进来说:“房间收拾好了。”
安在天:“走,阿婆,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也累了,赶紧去休息吧。”
都以为阿炳妈这次来了,一定会多呆一段时间,安在天他们甚至做好了她长期住下去的准备,虽然这不符合有关规定,但作为阿炳的妈,则完全可以特殊对待。因为阿炳得到了701所有人的敬仰和爱戴,他神奇而光辉的事迹被人们不知疲倦地颂扬着……
如果不是因为701单位的秘密性,阿炳早已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英雄,他的名字会上报纸甚至他的事迹会被写成歌,广为传唱。然而,工作性质使然,知道他的除了安在天他们这些内部人以外,恐怕只有乌镇的村民了。在701,凡是阿炳出现的地方,人们都会对他微笑,尽管他看不见。如此崇敬一个人,在701的历史上从未有过,恐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个。
·14·
第八章
七号院会客室,丁姨带着小秦过来看阿炳妈,还带了一袋东西。
丁姨拉着阿炳妈的手,爽朗地说:“阿炳是我们701的英雄,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701英雄的母亲。这里就是你的家,安心住下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找铁院长解决。他要不答应,你就告诉我。他不会不答应的。好吧,大妹子!”
阿炳妈连声说:“好,好,好……”
尽管丁姨口口声声地喊着“大妹子”,但未老先衰的阿炳妈显得反而比丁姨大多了。
天黑了,安在天和阿炳、阿炳妈以及丁姨、小秦在会客室里一起吃晚饭,胖子往上端菜。阿炳妈不住地偷看小秦,小秦羞涩地低下了头。
当天晚上,阿炳妈对安在天提出了“两个要求”,第一个就是:她要走。这让安在天不知所措。床上,放着一个收拾好的包裹,阿炳妈去意已定。
安在天说:“阿炳,你也劝劝你妈,才来几天就走,要走也不用这么急……”
阿炳:“急……我妈急得很……”
安在天:“有什么事这么急,又不是赶回去过年,就是欠下别人的衣服,耽搁几天交活儿,我看也没多大关系……”
阿炳笑了,说:“不是做衣服……我妈说回去做衣服是骗你的……”
安在天问:“那是为什么?”
阿炳妈似乎不想让阿炳说,但阿炳还是说了:“妈,安同志不是外人,说了没事的……安同志,我妈是要回去等我爸……昨天晚上,我妈做梦了,说是我爸回来了,找不到她……”
安在天一怔。
谜底破掉了,阿炳妈有种豁出去的感觉,索性一五一十地道来:“……我相信他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来乌镇找我们母子俩的。我已经等了他26年,阿炳都25岁了。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