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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也在搞肃反,不知道中央的政策……”
夫妇俩相对无言,对于他们来说,第一次面临着如此骇人的政治风浪,他们的心在战栗,手脚都有点发凉。
刘有光、张衍、王序卿逐一和教授们谈过话,没过多久,所谓“吃饭集团”的事就不了了之了,连立案都不需要。教授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从此哈军工的教授们改变了习惯,没有谁还有那个雅兴去张罗聚餐了。
胡振渭自己反而成了审查重点,这是因为他对自己当年留美的历史讲不清楚。周明【溪鸟】、孙本旺和刘长禄三个人连续几天和他谈话,其中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乘美军军舰到美国
留学?为什么当时还穿着美式军装?”胡振渭总也解释不清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个教授才弄明白,当初胡振渭出国时,轮船出了故障,美军派军舰来搭救,当时给轮船上的乘客发了救济军服,所以胡振渭留美之行是乘着美国军舰,穿着美式军装飘过太平洋的,这在哈军工的教授中可能是惟一的奇遇。
28 声讨胡风 肃反运动席卷大院(5)
既然是席卷全国的大运动,各地的揭发信也自然不断地寄到哈军工,来了信就要查,当时投入运动中的工作人员要昼夜不停地汇总情况,分析案情,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一期学员谢光是一系一科学员班班长,江苏省宜兴市新建乡人,生于1929年。1949年他从北方交通大学参军,作为南下工作团的干部,在41军工作了三年。1953年初,他从文化教员的岗位上考入哈军工,作为带队人,从广东直奔东北。他一直是个德才兼备的好学生,从穷山沟沟出来的小伙子,脸上总是挂着憨厚朴实的微笑。
肃反一来,人人过关,领导上要他交待历史问题,他愣了半天,成了“丈二和尚”,苦苦思索,8岁时父母双亡,自己读中学时就当了流亡学生,是个四处流浪的穷孩子,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曾有什么历史问题。回答不出来,队长就说他“不老实”,当众宣布撤掉其班长的职务,让他去当军人俱乐部主任。谢光性格内向,他默默接受组织上的安排和审查,仍踏踏实实地学习,热心做好工作,他心里有一颗“定盘星”:“心里没鬼不怕鬼叫门。”
对谢光整整审查了一年,给他做结论的时候,他才弄明白:在高中读书时,一次学校搞校庆,校长、教师和所有参加接待的学生们在学校大礼堂里集体照相,背景是一面国民党的青天白日旗。谢光有个低一年级的同学,凭这张旧照片,写信揭发谢光参加过“三青团”。哈军工派出外调人员,不远千里到安徽外调,总算把乱弹琴的问题弄清楚。问题搞清后,谢光被“贬官”的精神压力消失了,高兴得真想大哭一场。
在哈军工的肃反运动中,一共发生过三起自杀事件。
一个是海军系组织计划助理员王树源,此人于1945年5月加入反动组织“一心会”和“真勇社”,并接受国民党特务组织的秘密训练,进行搜集我党我军情报和逮捕暗杀共产党员及进步人士的反革命活动。王树源对自己的历史一直隐瞒,肃反中拒不坦白,属畏罪自杀。
另一个是炮兵系教员胡尧龄,肃反中查出他在参加“一二?九”学生运动时,名义上在学生会当理事,实际上他是学生中的密探,曾密告进步同学,破坏学生运动。然而,此案尚无最后结论,运动中也没触动他,他竟自杀了。
还有一个是空军系一期学员何毓粱,广州人,新中国成立前两年曾三次往返香港和广州两地,肃反时被列为重点清查对象,七斗八斗,他交待在香港参加特务组织的情况,系领导向学院报告后,何毓粱又全部推翻了供词,不久,他从系大楼跳下自杀。何毓粱的各门功课均为优秀,多次在《工学》上发表文章,他究竟是不是特务?此案成了永久之谜。
肃反运动中,哈军工确定了300多个重点审查对象,不少人有类似后象侬的经历,虽然开始大轰大嗡,
泰山压顶,但运动后期定案、做结论,领导还是十分慎重的,该否定的不实之词就否定,相当多的干部和学员放下了沉重的政治包袱,90多人的陈年老账和历史悬案,都在肃反中得以澄清。例如,曹鹤荪在解放初的思想改造运动中,在上海交大被搞了一番,不清不楚,这回在运动里弄清楚了,不再被怀疑;肃反前,顾懋祥一直不能上军舰见习,运动中问题弄清后,系里就批准他上军舰了。应该肯定哈军工肃反运动的主流和成绩,否则,如果当时学院不讲政策,草草把谢光处理掉,就会失去一名杰出的国防科技领导干部。
1955年11月,辽东半岛军事演习结束后,陈赓从大连乘公务车回到学院,他首先找党委成员了解肃反运动的情况,听到7、8月份对少数个人历史和社会关系比较复杂的老教师采用了斗争的手段,心中十分不安。他对刘居英和刘有光说:“肃反和审干是两个不同概念的问题,不能混淆了它们之间的界限,必须注意政策,不允许乱批乱斗。对老教师的问题,一定要背靠背。”陈赓决定对老知识分子做些感情上的弥补工作。
翌日下午,哈尔滨中央大街突然来了不少小轿车,人们看到一位身着大将军服的领导在许多军人的簇拥下走进马迭尔旅馆,有一些教授模样的知识分子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马迭尔旅馆是民国初年由俄国犹太富商所建,典雅的欧洲建筑风格,米黄色的外墙,豪华的内
装修,是哈尔滨中央大街上的一景。陈赓今天选择这家高级旅馆,是颇具苦心的。
在马迭尔旅馆宽敞的大堂中,干部和教师们围成一个大圈儿,他们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陈赓院长了,所以都很激动,当陈赓和每人握手时,大家使劲鼓掌。特别是老教员,大多是陈赓熟悉的第一批来学院的“老教师”,他们握着陈赓的手不肯放开,似有许多心里话要向陈赓述说。和老教师见过面后,陈赓又走向一排新教员的面前,亲切地端详着这些年轻人的笑脸,那里面有一位刚从
重庆大学调来的精瘦的花栅。
陈赓问花栅:“多大了?”花栅说:“26岁。”“很年轻噢!” 陈赓笑道,随手把花栅肩膀上的一根白线头摘下来,“要多吃点呀!” 陈赓嫌花栅身体单薄。
陈赓回到大堂中间,清清嗓子向大家讲话:“同志们,我们又见面了!我因为在北京的工作忙,不能常回来看看大家,听说这几个月大家都受到考验和锻炼,有的还挨过斗争,这也没有什么嘛,我们不少同志个人历史和社会关系比较复杂,我这个人哪,历史比你们还复杂呀,你们知道,当年在黄埔军校的时候,我还救过蒋介石的命呢,历史复杂不怕,只要清楚就好,现在搞肃反,大家有什么历史问题 ,打开包袱让党看一下就是了,不能背着包袱,院党委是相信大家的,大家也要相信院党委。”
28 声讨胡风 肃反运动席卷大院(6)
周明【溪鸟】、张述祖、高步昆、曾石虞这些老教授们又一次听到陈赓暖人肺腑的话,心中升起一缕温馨的欢悦,听着听着,眼角就开始潮润起来。
陈赓讲完话,马迭尔旅馆的服务员端上各种俄式点心、面包片、鱼子酱,各种果酱和红葡萄酒、白葡萄酒,摆在铺着雪白布单的长条桌上,流香溢彩,琳琅满目。
音乐声起,哈尔滨杂技团的演员们在大堂中间为老干部和老教授们演出精彩的小节目。
身穿大将礼服的陈赓英姿勃勃,他端着一杯红葡萄酒,穿行在人群中,但他不喝,只是和大家碰碰杯,他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阵笑声。数月来,人们大都是沉着脸,凝着眉,今天人人眉宇舒展,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
隔了几天,哈军工租用松花江畔的中苏友谊宫后楼大舞厅,举行欢迎越南副总理武元甲大将一行人的晚会,按照陈赓的指示,学院的院部系领导和部分机关干部、高教六级以上的教师,都应邀参加这次盛大的晚会。
陈赓和省市领导陪同越南贵宾,离开颐园街1号的晚宴包房,驱车来到友谊宫。晚会开始前,他按照老习惯,和每一位与会者握手,开着玩笑,他见到王秉衡,笑着问:“又胖了!王亚寒给你做啥好吃的?”见到胡振渭,笑嘻嘻地说:“怎么样,当美国大兵的事搞清楚了吧!”胡振渭脸一红:“搞清了,我也放下了思想包袱。”见到高步昆,陈赓只是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深沉地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当时,高步昆并不知道,在肃反运动中,他的问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