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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推至他七岁时,在他被父皇送去北狄前的那个冬夜。
将这个秘密告诉他的,并不是母后,因为母后即使是作梦,也不会将这极力想隐瞒 的秘密说出口。然而在母后身旁,那两名伴随着母后的侍女,不忍见他因受世宗冷落, 故而有想回故国念头的母后长年累月苛待,在那夜,当他因即将被送去北狄,独自一人 躲在寝殿一角哭泣时,她们将他拉去了四下无人的暗处,在他耳边字字道出众人所不知 的秘密。
铁勒的泪水凝滞在脸上,他不信,纵使她们说得再怎么真,他还是不信,只想当这 是一场噩梦,但在次日清晨,他发现两名侍女,一人毒发陈尸在殿内、一人不知所踪, 而命人前来清理殿内的母后,她脸上那神秘的笑意,令他下寒而栗之时,他明白了自幼 以来母后待他的种种所为何来,也了解了冒死告知他的两名侍女,因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
自那日起,他遗忘了该怎么落泪。
嘶啦一声,母后的笑意消逝在川水中,他再度顺水前行,来到已成年的十数年后, 那一日,父皇采纳太子卧桑之荐,钦点刺王铁勒派驻北狄边防。
下了朝后,在寂静无声的翠微宫宫廊上,卧桑一边在他的耳畔低语,一边在他手心 写下四个字。
北武王子。
铁勒震愕莫名,不知他是如何知晓这个秘密的。
卧桑的脸上带着笑,会发现这个秘密,其实并不是偶然。
原本,他只是为父皇长年待铁勒冷淡如冰的态度有所疑惑,他一直都很想找出原因 ,但在父皇那边,无论是明问或是暗示,他得不到答案,因此在这回前去北狄巡视时, 他刻意腾出时间,在北武国边境寻找一名当年自大明宫私逃而出,而后销声匿迹的侍女 ,但他没想到,在那名侍女身上耗费了千金哄她开口后,他所得来的答案竟是如此。
这个消息不能见光,一旦有第二者知情,天朝难保不引发一次动乱,而他一直都想 保护的铁勒,将在父皇发觉为西内娘娘所骗为敌育子之后,立即成为父皇的刀下之魂。
为此,当他走出那间侍女所住的小屋时,他命离萧进屋去,当离萧再次走出小屋时 ,屋内中人,失去了所有音息。
回朝后,他刻意点明铁勒派驻北狄,为的就是让铁勒能够一手掌握北狄的情势,如 此一来,只要铁勒不兴兵北武国,那么父皇也无法造成铁勒与北武王父子相残的局面; 二来,只要铁勒少在朝中,父皇自是减少了能将铁勒远贬或是削权的机会。
几番对话后,站在廊上的铁勒,听见卧桑在他的耳边开出两个条件。
「我有两个条件。一是,你必须和我一样守口如瓶。二是,将来你得帮我一个忙。 」
将来?卧桑指的将来到底是什么?他不解。
水声泼刺泼刺,时光之河再往前流动了些,急急缓缓的水势中,铁勒来到了卧桑弃 位前的那一夜。
翠微宫底,宛如迷宫的地道里,人鱼膏的灯火照亮了卧桑的脸庞。
「多年前,我为你保守了一个秘密。」卧桑走近他的面前,带笑地一掌拍上他的肩 头,「现在,我要你还我这份人情。」
铁勒盯紧他的眼瞳,「你要我怎么还?」原来当年他所留的那一手,就是想用在这 个时刻。
「我要你保全我的八个皇弟,包括你。」卧桑倾身靠向他,附耳低声交代。「当我 离开中土后,你得想办法让他们全都活着。」
「你……」他没想到卧桑竟会把这个责任交托给他。
「一切,就交给你了。」卧桑朝身后的司棋弹弹指,司棋随即捧来一只包裹着黄巾 的木匣交给铁勒。
卧桑满意地看着捧着木匣的铁勒。匣中,是翠微宫里的那枚传国玉玺,他之所以将 它盗来,主要是为了父皇。
他怕,一旦他不在国中,可能已经知道铁勒身世的父皇,将会对铁勒做些什么,他 更伯父皇在病中误择不适任的下一任太子,要是不适任的那名太子在登基后,首先便想 对付表面上看来功高震主,可是实际上却没有半点贪念的铁勒,那怎么办?他不得不出 此下策,只要传国玉玺一日不在父皇手中,那么无论父皇的选择是谁,在没有获得铁勒 的认同前,天朝将不会有下一任天子,谁也都不能对铁勒如何。
「慢着……」手捧着木匣的铁勒,想叫住转身欲走的卧桑。
卧桑朝他眨眨眼,「给他们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机会?卧桑能给他什么机会?
他从不曾立愿登上天朝天子之座,他要的不是成为天子的机会,他要的是天朝能给 他一份亲情。这么多年来,即使他知道他真正的出处,但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北武国之人 ,更没有去见过那个素未谋面的北武王一面,他要的,是有父有母有兄弟的这座天朝, 渴望这座天朝,能让他真正成为其中的一分子,可是他也明白,只要他身上一日流着北 武王的血,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水声停息,记忆的川水凝止于病重的父皇,于清凉殿宣揭口谕的那夜。
当跪立在地的他,在殿内亲耳聆听冷天放代父皇所传达的圣谕后,他便知道,他是 彻彻底底失去机会了。他失去了最后一丝与父皇成为父子的机会,也失去了与母后成为 母子的机会。
面对百日之内攻陷北武国的这道口谕,铁勒的心摇摆不定。
他该怎么做?一边是生父,一边是养父。
他知道,总有一日他必须在暧昧中做出抉择的,可是究竟该如何选择才是对的?是 要他否认近三十年来他对天朝的情感?还是否认他血浓于水的出处?或者是,否认他自 己的存在?
低首望着浮映着他面孔的川水,铁勒不知该如何选择,但当川心缓缓浮映出飘荡在 大明宫梁上的母尸时,他终于血刀多年来的悲欢,狠心一断。
他的未来,不在这片天朝的土地上。
他的未来,在他的掌心里。
***
冰冷的感觉自胸口传来,伴随着丝丝刺痛,恋姬受疼地蹙着眉,挣扎醒来后,甫睁 开眼,近在眼前的朦胧人影令她悚然一惊。
「是我。」铁勒以沉稳的音调安抚她,并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
视线较为清晰后,她不解地望着他的面容,顺着他的动作往她的胸口看去,她才明 白胸前冰冷的感觉,是他的指尖,而会刺痛,是他正在为她上药并更换纱布,但在看清 她的疑惑时,她也见着了正袒胸接受他照料的自己。
「别动,你的伤口裂了。」铁勒腾出一掌按住羞窘欲躲的她,以另一手单独完成纱 布固定的工程。
他才收回手,恋姬马上想找衣裳或是被巾遮掩自己,可她找遍了两旁也摸不到半片 布料,不希望她乱动再次弄裂伤口的铁勒,只好放弃欣赏眼前的美景,捞来被他塞到她 脚边的厚被为她密密盖上。
「我在哪裹?」整个人藏在被下只露出一张小脸的恋姬,边打量着四属的环境边问 。
「虎踞宫。」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指尖轻轻划过她粉色的面颊。
虎踞宫?这是什么地方?
急于求解的水眸移至他的脸上,但他不回答,专注地凝视着她,他那眼神,彷佛不 曾见过她似的。
「怎、怎么了?」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她不确定地摸摸脸颊。
铁勒不发一言,将她扶坐起来,坐至她的身旁拥她入怀,埋首至她的发间,紧紧地 ,将她压进他曾经以为他将永远空虚的胸膛里。
他离营时,浑身是血的她,紧握着他衣袖的模样他还记在心底,她不会知道,当她 伏在疾奔的马背上朝他而来,而后又坠落在雪地时,他有什么感觉。
他以为,她伤了、死了,再不会爬起来走向他,站在原地的他,碎成一千片,一万 片散落一地,那一刻他甚至认为,原本打算与她重新来过的他,又再次失去了机会。
「答应我,别再乱来……」费了好大的力气,他才能把话说出口。
恋姬在他怀中想动,「那时我以为你……」
「你该对我有点信心的。」若非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怎会去面对北武王?外头有着 左右翼军,里头有着数量庞大的中军,北武王城早就是他的囊中物,与他对峙的北武城 兵,所做的不过是困兽之斗,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所以也才不要冷天色进来搅局。
「可是你连动也不动……」她哽着嗓,泪光在眼底浮动。「离萧若是没发箭,你是 不是就要任人宰割?」他简直就是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顾,他甚至连还击的念头都没有, 在她眼中看来,他只是想寻死。
铁勒无法否认。那时的他,思绪空洞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