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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们当个亲戚看待。尹显仁的老婆是个黄头发,歪斜眼,鹰勾鼻的黄脸婆;每一说话,两个嘴角就各自拧出一个结。同时又喷溅着吐沫星子,而且看人从不用正眼神;对孙家母女看时,那眼神儿就更加斜上加斜。尹家的女儿,就是万永年卖鸡时因之闯祸——被孩子们打破头的那一个,更是对秀英母女直撇嘴。尹家的两个小子,就是拉万永年到衙门告状的那两兄弟,便时时瞅着空儿来挑逗孙秀英。尹显仁老婆还安排孙家娘儿俩和厨娘一起去吃睡。孙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一生煎熬,总然有些火气,也已销磨尽了,因而倒还能随遇而安。秀英姑娘则不然,她虽是小家碧玉,却也是父母掌上明珠,哪里受得这等窝囊气;因而就住的不受用。背地里直嘀咕她娘,要离开。老太太便埋怨她不知好歹;为了救人出来,怎么还能计较这许多的!这样过了五、六天。
二十救父失身冤上冤(2)
二
这天娘儿俩正嘀咕着,尹显仁从衙门里回来,他到自己屋里放下衣帽,也没顾得坐一坐,就径直来到孙老太太屋里来。嘴上是和老太太说着话儿,眼睛却是在直勾勾的看着孙秀英姑娘。秀英早被他盯的低下头去,只是把手捏着辫稍儿。老太太见这情形,只想那尹显仁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是亲戚,也没往心里去,还只向尹显仁说着“麻烦”、“累恳”的感激话儿。尹显仁肉嘛,心痒一阵之后,这才说:“我今天晌午瞅空儿见了知县老爷的太太,说了你们这桩事,並说你们娘儿俩要给太太磕头来。她先是不肯见,经我再三恳求,才答应让今晚带你们到府里去。老爷今晚有事,不能回内宅,所以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咱们去见了太太,千万要当心,言语上不可冲撞了她。只能央求苦告,不可有半点违忤了意思。这位太太是个好坏人都做得的人;顺她意了,她就是个菩萨,不顺她意了,她就是个夜叉。咱们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办成事情才是真格的。”他说到这,又嘱咐秀英:“大妹妹要学着会哄人。小人儿,多说几句甜敬话儿,太太一高兴,心一软,这比我从旁说多少好话都强。就是比亲戚妈的哀求也效力大呀。这个门路要是弄不成事情,我也就再没法子想了。切切记住哇。好吧,咱们晚饭后就早些过去。”说罢又紧盯秀英几眼,这才回房去了。
尹显仁去后,秀英忙关了门,就跟娘说:“娘,我不跟你们去了,你一个人和他去吧!”老太太惊问道:“怎么,答应了咱们俩个见太太,这会儿你不去了,那知县太太要是恼了,不就坏事了吗?难道你不想救你爹了吗?”秀英不言语,只是伏到娘的肩膀上,埋着脸晃头。后经老太太死说活劝,才终算勉强答应了。
上灯时,尹显仁穿带整齐了,来带领孙家母女出了门。尹显仁在前头领着,黑暗里,左拐右弯的走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东南西北,来到一所宅院门前。门关着,尹显仁上前轻敲几下,里面一个女人应了一声,门开了。尹显仁也不多说话,一摆手,让孙老太太和秀英跟进来。那女人随即拴了门,也进来屋。
孙老太太娘儿俩觉得这知县内院一些也不讲究;有点儿土门土户的气味。虽是黑暗中,可也看出院落简陋;大门二门之间也不过十几步,在乡下人想像中,县大老爷的家宅,不是高楼大厦,也应是青砖瓦舍,宽房大院,花香草秀,灯红影绿,使奴唤婢,仆役成群;而方才进来一看,却原来也不过如此。于是心中转念道:“也许是‘清官骑瘦马’,这个老爷是位清官吧!”
她们进得屋来,见眼前,却也有些出众的地方:房屋虽是狹小,收拾的倒还整齐,墙上挂了些白得闪亮的铮新字画、条幅,案头摆着几件通明瓦亮的古懂。她们乡下人也不知那都是些什么名堂,只见都是张牙午爪的不一般。但觉得每一喘气儿就是一股子鸦片烟味儿。这也不算什么怪事,连乡下都有许多抽大烟的,城里人家还用说啦!有一宗事令她们觉着似乎有点儿怪;尹显仁进门后称那开门的女人为“太太”,此外再没见有个丫环使女一类的人。但她们只能在心里这么想。现在就着灯光打量那太太:见她胖脸、黄牙、衣着花哨,身材肥硕、五十上下的年纪;可还塗唇抹粉。只是腮边没抹到粉的地方露出黑黄的肉折子来。
那女人先坐在了正位。孙老太太母女只靠门傍站着,不敢多迈一步,生怕错了脚步太太怪罪。尹显仁站在地当央,指着那女人,向孙家母女说:“这位就是我们知县老爷的太太,快给行礼;”母女二人忙行了礼。这时,只见太太把眼皮儿唿闪一下,嘴唇儿紧了一紧,没言声。尹显仁又指着孙家母女说:“太太,这两人就是敝亲,孙家母女。”说罢又招手,叫秀英给太太再行礼,请安。秀英不得已,便挪前一步,再次弯了一下腰。尹显仁又向太太说道:“太太,我这两个亲戚是乡下人,粗俗少礼,不周道的地方请您多包函些,权且看在卑职的份上吧。”
太太一摆手,让他们几个人都坐下说话,几个人便都坐了。
尹显仁看看秀英,又看了孙老太太一眼,然后向“知县太太”道:“太太,这一老一少就是在押犯人孙柏厚的妻子、女儿。孙柏厚不守王法,被押被打,实在是罪有应得;但他这一家老小还靠他養活。倘要依照刑典处了死罪,这就不但是一条命了,恐怕他一家老少都得冻饿而死了!所以这个亲家太太娘儿俩到我家哭哀了两天,让我想法救人。我没法子才领来见太太,请太太在老爷面前给说个情。若得老爷开脱,这不但他们孙家一家感激太太,老爷恩德,就是卑职也永世不忘太太大恩哪!”
孙老太太被尹显仁所说的一番话触动了伤心处,便抽抽咽咽的哭起来。秀英见娘哭,自己也止不住伤起心。她一是因为爹受难被押,二是凭她的火性子,这两天遭遇的一切,实在让她受不了!可又无处诉冤。这怎不让她伤心!于是也哭得言语不得了,连浑身都抽泣颤抖起来。
尹显仁在一旁看秀英的样子,心想:“美人儿不但笑时美,哭时也美。无怪乎有‘泪美人儿之说’,看看她,不正是泪美人儿吗!”心里这么想着,便浑身痒麻麻的有些难熬。
这时,就听“知县太太”一旁开口道:“尹师爷,我知道咱们老爷希罕(喜欢)你,我又常得你的孝敬,才答应见她们娘俩。实在说,谁家还没个三老四少的,哪家摊上这种事,家里能不火急火燎的!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能是铁打的心吗!看这娘儿俩这么伤心,我心里实在是搁不住啦;老太太岁数这么大,别急坏身子。这小妞儿我一见了心里就怪痛的了;再这么一哭就更叫我心肝都碎了!嗨!多可怜的妞妞!”说着就上前来拉住秀英的手,一面摸娑着,又安慰道:“好孩子,别哭了!你虽然没说上一句话,可刚才尹师爷都替你们说了。等老爷回来我就跟他说,你们就等着听好信吧。”一面说着,就把秀英揽到她的怀里,像拥抱个小孩儿似的拥回到她原来的正位上坐下。拿起秀英的手臂仔细在灯光下看着,又捧起她的脸儿审视一番啧啧称赞道:“多好个闺女儿啊!比我自己那丫头还讨人喜欢哪!你若不嫌我,就给我做个干女儿怎么样?告诉你,这可没有你的亏吃呀!嘻嘻嘻!”
尹显仁在一旁忙说:“秀英,还不快给太太磕头,叫娘!这可是你有造化呀!”一边还直劲冲秀英使眼神儿。孙老太太早已止住了哭,此时听了这一声也急慌慌的让秀英给“知县太太”磕头、叫娘。心里一时高兴的没法没法的了。凭她们这样乡巴老,能和知县太太结上干亲家,这可是作梦也梦不到的事儿,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摆在眼前,她心里立时就开了花儿。首先,老爷子的官司是不用多说了!
秀英虽是一肚子闷气,但她知道是来干什么的,现在见太太答应得一妥百妥,自然也就消了闷气,换上高兴了,所以顺从的让太太摆弄,相看又拥抱去的,没想到现在太太又要给她当干娘,她可有点矇了蹬,不知该怎样才好。见尹显仁和她娘都催促她,让她磕头、叫娘,她也就在矇眬中跪了下去,磕头,叫了声:“干娘”。那“知县太太”欢喜的拉起秀英,又捧起秀英的脸儿亲了又亲,贴了又贴,直把个秀英羞得滿脸通红,头发也乱了,用手指梳理了。
孙老太太拙嘴笨腮的说了两句感激话:“我老婆子头一遭进城来求官儿太太。头没有好头脸没好脸儿,怪臊死人的!亏了她尹大哥啦,帮忙说话,太太又看中俺闺女了,俺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