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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同意,我没意见。”
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三点,他到餐厅吃了一份快餐。桑迪.欧图尔在餐厅找到了他。
“现在喜欢吃东西了吗?”她问他。
“即使医院也坏不了我的胃口,听说的车坏了。”
她点点头。凯利现在明白了罗森为什么要她上正常班了。桑迪看上去很疲倦,白色的皮肤显得憔悴,眼圈有一层黑晕。“引擎有毛病,拿去修理了。”
凯利站起来。“那么,请夫人上车。”他的话引她笑了起来,那笑容中礼貌多于逗乐。
“我第一次见你穿得这么正式。”她边说边朝车子走去。
“不要为此太高兴,我穿得再好也会搞得一身泥土的。”他的笑话实在并不高明。
“我的意思不是……”
“轻松点,夫人,在办公室坐了一天了,只怪的司机不够幽默。”
欧图尔停下来,回过头说:“这不怪你。这一周我过得很槽,我们有一个小孩要照顾,是车祸。罗森医生尽了很大努力,但伤势很重,结果那孩子死了,在我值班时,就是前天的事。我有时很讨厌这种工作。”桑迪说道。
“我理解。”凯利说,打开车门让她上车。“我不用多说什么。总之这种事谁碰上都是一样。”
“也只好这样想了。你总是想让我高兴,不是吗?”她勉强地微笑了一下,那不是凯利想看到的微笑。
“我们大家都想把事情办好些,桑迪。和自己的噩运斗争,我也和自己的噩运斗争。
”凯利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成功了吗?”
“有一两次。”凯利不着边际地说,努力控制自己的语言,但使他吃惊的是这样做很困难。桑迪是一位很随和的人,反而使他感到语言拘谨。
“那有没有使你的运气好转呢,约翰?”
“我父亲是一个消防队员。我在越南时他就死了。是一次火灾,他冲进屋内,发现了两个孩子被烟火困在那。父亲把孩子救了出来,但他当场心脏病发作。别人说他是跌倒在地上死去的,他死得有意义。”凯利说到这,想起了自己在美国海军小鹰号航舰养病时麦斯威尔将军说过的话:人应当死得有意义,而他父亲的死就有意义。
“你杀过人,是吗?”桑迪问道。
“战争中这种事无法避免。”凯利答道。
“那有意义吗?有什么意义?”
“如果需要冠冕堂皇的回答,我没有。但我救出的人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他对自己说,塑胶花行动肯定是这种情况。再也不会有什么村长和他们的家人了。也许其他人已经接替了那种工作,也许没有。
桑迪注意着路上的车辆。“杀害蒂姆的那些人,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们也许会这么想,但这中间有区别。”凯利几乎要说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人杀害过其他人,但他现在不能再这样说,不是吗?
“如果大家都相信这一点,那我们又算是什么人呢?这不像疾病。我们和伤害大家的疾病抗争,这没有政治,没有欺骗。我们不是在杀人。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做现在的工作的原因,约翰。”
“桑迪,三十年前有一个人叫希特勒,他大肆屠杀像莎拉和山姆这样的人,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姓名不好,是犹太人而已。这个人应当被杀掉,结果他被杀了,尽管他死得晚了点,但他还是被杀死了。”这难道不是一个简单明了的教训吗?
“我们现在有许多问题。”她指出说。这从他们经过的道路两旁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因为约翰.霍普金斯医院所处的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段。
“我知道,忘了吗?”
“对不起,约翰。”她不好意思地说。
“我也是,”凯利停顿了一下,考虑自己的用词。“这面有差别,桑迪。有些人是好人,我认为大多数人是正派的人,但也有一些坏人,你不能对他们存有幻想,不能希望他们变成好人,因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是不会改变的。必须有人出来保护另一部分人。这就是我所做的事情。”
“但是你怎么保证自己不变成他们当中的一个呢?”
凯利需要时间来考虑这个问题,他后悔不该带她来这,他不需要听她说这些,也不需要来检查自己的良心。过去两天的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你一旦确定这有一个敌人
,那就要采取行动,运用你的知识和经验,这种事用不着多花时间去想。检查自己的良心是困难的,不是吗?
“我从没有碰上这种问题。”他最后说道,回避了上面的问题。他已经看到了这中间的差别。桑迪和她的世界正和一种事情战斗,并且战斗得十分勇敢。他们为了反抗某些力量的行动不惜牺性自己的健康。凯利与自己的世界是正和人战斗,但他们能够找到自己的敌人,和他们直接面对面交战,并在有利的情况下把敌人消灭。一方面具有绝对纯洁的目的但却缺乏满足感,而另一方面可以得到消灭敌人的成就感,但却要以敌人的失败为代价。战士和医疗人员都在作战,都有相似的目的,但他们的行动却是多么不同啊。身体上的疾病和人类本身的疾病,这就是它们之间的差别。但问题应该这样看待吗?
“也许情况是这样,不需要和敌人打仗,而是要为保护人类的健康而战。”
“我们在越南究竟是为什么而战呢?”桑迪再一次向凯利提出这个问题。自从她收到那封不幸的电报之后,她每天不只十次地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丈夫死在那,但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凯利欲言又止。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任何答案。坏运气,坏决定,各种不合时宜的行动导致了无数士兵死在异乡的战场。即使你在那儿,也无法说出个什么道理。也许,她也不只一次听到自己死去的丈夫过去讲过各种理论,也许寻找那种答案只是一种无聊的举动,也许那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他把她送到家之后,仍然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的房子需要漆一下了。”凯利对她说。
“我知道。但我请不起油漆工,我自己又没有时间。”
“桑迪……我有一个建议。”
“是什么?”
“应当好好地过日子。我很难过蒂姆不在了,但他既然已经死去,已无法挽回。在越南我也失去了不少朋友。必须继续生活下去。”
看到她脸上的倦容真令人难过。她的眼光以一种职业性的方式审视着他,丝毫没有流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感受和真实的想法。但她尽力掩饰自己的这一事实,已使凯利感到了什么。
你身上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桑迪心这样想着。
有些问题本身已经得到解决。他一直彬彬有礼,他那过度的文雅几乎有点滑稽可笑。但是她从中看到的悲哀几乎同她自己永不消失的痛苦不相上下。然而这种痛苦悲哀已被她无法确定的某种东西所代替。他觉得很奇怪,他从没有想对她隐藏自己的想法,她也认为自己可以看透他可能树起的任何伪装。但就这一点而论,她的估计是错误的,也许她并没有掌握规则。
她看着他走下车,绕到车子的这一边,为她打开车门。
“夫人,到家了。”他朝着她的家做了个手势。
“你为什么这么好,是不是罗森医生……?”
“他只对我说需要有人送回家,这是真的,桑迪。另外,看上去十分疲倦。”凯利陪她走到门口。
“我不知道为什么很愿意和你谈话。”她说道,朝台阶走去。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吗?”
“我想是的。”桑迪答道。她脸上的微笑瞬即消失。“约翰,对我来说,这太快了。”
“桑迪,对我也太快了。但作为朋友也太快了吗?”
她曾想过这个问题。“不,那不算太快。”
“找个时候一起吃晚饭好吗?我原来就问过,记得吗?”
“你常进城吗?”
“现在比较常去。我有了一份工作,我在华盛硕有些事要做。”
“做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桑迪知道他在说谎,但并不是有意伤害她。
“下周也许可以吧!”
“我会打电话给,但我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餐厅。”
“我知道。”
“好好休息一下。”凯利对她说。他没敢吻她,也没敢拉她的手,只对她友好关切地笑了笑,然后便走回自己的车旁。桑迪注视着他把车开走,仍然在想这个男人究竟有什么不同之处。她永远忘不了他躺在医院病床时脸上的表情。但不管那表情意味着什么,她都无需担心害怕。
凯利一面驾车前行,一面暗暗责骂自己。他不该说这么多的,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呢?他要想知道些什么呢?在战场上是容易的,你可以轻而易举地确定谁是敌人,或者更多的情况下有人告诉你应该干什么,敌人是谁,敌人在哪。尽管很多时候情报不准确,至少你知道从何开始。但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