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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01章 望眼欲穿
1968年腊月26日夜晚。
玉泉湖西岸,杨庄,杨思成的家里。
窗外,凛冽的西北风“呜呜”地刮着,仿佛一匹匹野狼在嚎叫。屋内,昏暗的煤油灯下,孔香甜正聚精会神地纳着鞋底。“哧——”“哧——”……她胳膊一伸,梅花针带着长长的丝线从厚厚的鞋底中穿过,那声音仿佛是动听的音乐,那动作仿佛优美的舞蹈……
一不小心,梅花针竟然扎到了香甜的纤纤细手。
香甜皱皱眉,用唇吮一吮,又继续飞针走线,仿佛那抽动的针线可以驱走内心的焦虑……是啊,天这么晚了,孩子他爹去湖外赶集怎么还不回来呢?
小儿子小文已经睡着了,发出一阵微微的鼾声。女儿小雪也久等不及,爬到床上撅着嘴睡了,眼角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水,时而,在睡梦中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一定是梦到爹爹给她买来了红头绳,在她的羊角小辫上扎起了漂亮的蝴蝶结……大儿子杨平守着弟弟妹妹,坐在床沿上瞌头打盹。
香甜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这老天,去的时候丝风没有,该回来了为什么要刮起西北风?哎,思成这趟去玉泉赶集可遭罪了!回来正迎风哩……
杨思成是杨庄大队的生产队长,又是杨庄的航船舵手,今天,他老早就奉大队支书杨进礼的命令到玉泉赶集去了。可是,天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呢?香甜正在提心吊胆、忐忑不安!人常说:儿行千里母担忧;我看啊还该加上一句:夫行十里妻担忧!
哎呀,天这么晚了,不会有什么事吧!香甜想,怎么可能呢,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在风里来、雨里去的,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从来没有出过事,今天怎么会出事呢!?不会的!谁出事,他也不会出事!我担心个啥呀!
孩子们都睡了。香甜给三个孩子盖了盖被子,又开始了她的穿针引线……
天已经半夜了吧,这个活宝怎么还不回来?难道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香甜的心里好像燃起了一把火,熊熊的火苗烧灼着她的心,让她坐立难安。临走的时候我曾交代你要早点回来的,你怎么不听话?你可知道我在家里等你等得心焦啊!你这个大坏蛋!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半夜的等待,仿佛过了一千年!
朦胧间,香甜忽然感到一股冷风钻进门来,杨思成赤身裸体地站在她的面前。“憨巴,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孔香甜害羞地捂上了脸,脸上不禁升起一朵红云,她想起早上临走的时候,杨思成在床上那温柔的动作和那绵绵的情话……
“甜甜,我一会儿就要走了!”杨思成一边用力地耸动着身子,一边亲着香甜粉嫩的面颊,“你……你要什么东西吗?”“哦……哦……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快点回来……”
想到这,香甜的脸更红了:“思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冷吗?快去穿衣服!”可是杨思成还是没有动,让人感到他是那样的虚无飘渺。
“甜甜——甜甜——我的甜甜——”杨思成伸出手来,香甜连忙去接,可是怎么也抓不到。
“思成——思成——”孔香甜忽然感到头顶一阵灼痛!她激灵灵一下子醒了过来:原来她伏在桌子上做了一个梦!头发被油灯烧掉了一大绺。
不好!出事了!孔香甜本能地跳了起来,她心急如焚,睡意全无,慌忙穿上了小袄,冲出了小院。
“嫂子,大哥回来了吗?”孔香甜跑到后院的杨思来家,伏在窗前慌慌张张地问。杨思成是杨庄大队第一生产队的队长,杨思来是第二生产队的队长。他们俩前些天就已经约好,今天一起到玉泉集上采购集体用品,并顺便把县革命委员会奖给杨庄大队的一千斤炸药运回来。
“还没有呢!”余菊花说,“平子的爹也没有回来吧?”
“是啊,我心里堵得慌,咱们一起到玉泉湖边看看吧!”
“好,你等等!天生,天生!……”她把大儿子天生叫醒了,虽然那孩子只有十七岁,但好歹也是个男人啊,否则就她们两个女人怎么摸这种黑路?
不一会儿,香甜、余菊花、天生三个人一起向玉泉湖边走去。余菊花提着一盏马灯,在黑黑的路上走着,就像一只萤火虫。西北风怒号着,卷着细小的雪粒,肆虐地向人的身上扑来,刀割一般。
正行走间,孔香甜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喊。“大嫂,天生,你们听,有人在叫!”香甜问。
“没有啊!”
“哪有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余菊花接连打了几个哈欠,“哎吆——好冷!我们还是回家吧!说不定他们早就过来了,又去做别的什么事情去了。”
“说的是。”香甜想,也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
第002章 航船遇险
茫茫的玉泉湖上,凛冽的西北风呼呼地吹着,直吹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远远望去,一条满载货物和客人的小木船,像一片孤零零的小树叶,吃力地在那漫无边际的水面上飘荡着;又像一只溺水的甲克虫,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
近看,这艘小木船崭崭新新,结结实实。“哗——”“哗——”狂风卷着层层波浪恶狠狠地向航船冲了过来,船舷上不断涌起一个个巨浪,不时有飞沫卷进船舱,溅湿了坐在船舷上的人们的衣服。
船老大拼命地摇着橹,几个壮汉也轮流着过去帮忙,不一会儿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如牛、满身大汗……可是航船还是像一只大蜗牛一样,缓缓地迈着步子。因为船儿正在逆风航行。
哎,像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人们心里不由地焦急起来,阵阵寒风吹过,上下牙“得得”地打起了架。
“呜——”“呜——”……风更大了!凛冽的西北风像一匹匹野狼在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狂风怒吼中,人们的心里好像爬进了一只毛毛虫,一个个忐忑不安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奶奶的,这鬼天气,不大妙!”
“刚才风还不大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
“老天爷,水就要到船弦了!”
“我的娘,这可怎么办……”有人露出了哭腔。
“杨思成,风这么大……你的技术……行不行啊?”
“说什么呢?!思成哥的驾船水平四乡八里的谁不知道?”
“是啊,我看思成驾船穿洋过海也没事!”
“我们这条船崭崭新新的,又大又结实,别说这点风浪,就是再大的风浪也不在话下!”
“是啊,这船多厚的木料,多密的胶啊,绝对没问题!”
……
大家相互宽慰着,对船老大杨思成和航船都充满了信心。在玉泉湖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杨思成是最有名气的航船高手。听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曾经跟着父亲走过南,闯过北,见过大世面,据说还在大海上开过大轮船呢,驾这点小木船还不是小菜一碟!
杨思成三十多岁,一身黑色的自织自染的粗布衣服,布料已经洗得泛白;上身是一件又肥又大的棉袄,下身穿着肥肥大大的大裆棉裤,腰里系着一条褪了色的灰色围脖,头上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小毡帽,脸庞刚毅,棱角分明,身材高大,身体健壮,站在那里就像一座黑塔;走起路来啊,“噗通噗通”地就像来了一只大黑熊。
天气非常恶劣,杨思成也忐忑不安起来:哎呀,风大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船上载的人和货物太多了!这条船是杨庄大队集体新做的航船,杨庄的父老乡亲要坐,不让上也不行啊!可是……这天气!哎,但愿能平安地抵达彼岸吧。
风越来越大!浪越来越高!
航船在惊涛骇浪中艰难地航行着,有时蹿到了浪顶,有时跌进了谷底,把船上的人摇得头晕脑胀,有不少人呕吐了起来。回家的喜悦像冬天的小燕子一样飞得无影无踪了;无形的恐惧仿佛盛夏的汗水,从每一个汗毛孔里涌出来,揩也揩不掉,擦也擦不净。刚才的絮絮叨叨都听不见了,仿佛一个个都变成了泥塑的菩萨。
天色越来越暗,一些细小的东西钻进了人们的脖子,打在人们的脸上,凉凉的,疼疼的,刺人肌骨。哦,下雪了!
西北风拼命地嚎叫着,像一把把钢刀,切割着人们的肌肤;水面上卷起的波浪已经超过了船舷!水不断地从船舷上卷进来……
“进水了!进水了!”有人吓得惊叫。
“那是卷进来的!抓住船舷,坐稳了!”船老大杨思成坚定地说,“大家不用害怕!这条船崭新、坚固、耐用,经得起风浪。大家放心好了!”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却一点也不放心:他感觉,这条船的质量很不好!
杨思成看着船舷上起伏不定的波浪,心里暗自盘算:如果风再大些,就得把船上的货物扔到水里去!哎!兄弟爷们好不容易赶个年集,买点东西过年,哪想到会碰上这当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