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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卷的长发在晨风中披向后部,大概感觉到了寒意,纤细的手伸出来掩了掩呢子大衣的领口,她脸色苍白两颊清瘦,双目似乎透着一丝忧愁,还是那么孱弱,仿佛英格兰清晨的微风也能把她吹倒。
林平山嘴张一下又闭了下来,腿刚迈出却凝住了,终于没有勇气往下动作,怔怔地站在玻璃窗内,泪水模糊着双眼,一团迷雾中望着她跟一些外国学者一起上车,离开了酒店。他多想追出去向她诉说,这些年我日日夜夜在思念你,我的心灵深处永远只能容纳你一人。可是,面对那哀怨的目光,我将说什么呢?
他呆呆地站着。
院子又恢复了冷寂,雾都的天空依然低沉,几片黄叶在微风中缓缓飘落。
汽车走了好久,他才清醒过来。走到大堂,在柜台上要到刚结束的另一个国际会议的议程,上边有刘静宜要在会上宣读研究论文的题目。她终于跻身世界知名学者行列,他心爱的明珠正在放出异彩!
林平山把印有刘静宜拼音的纸片紧紧捂在胸口,拖着双腿缓慢地挪着步子返回报告厅。
六
半年后,林平山如期到法电公司的巴黎电力院,开始他的影子培训。
这时,东港核电公司正式成立。卢坚担任董事长,张天伦、蓝焕成分别为正副总经理,郑品吾当上了总经理助理。
巴黎电力院总部办公楼在巴黎最现代化的新区,叫德芳斯区。
德芳斯(La Défense)在塞纳河边,巴黎市区中轴线向西的延长线上。几十座高楼围绕着一个长九百米、宽七十米的大广场。这是一个多层立体结构的广场,顶层为步行广场,周围环绕着高楼大厦,花坛、喷泉、雕塑,几万平方米的大型展览馆、容纳几百个商店的购物中心,世界各大公司都在这里设有办事机构。法国人把这里称为“巴黎的曼哈顿”。广场底下,布置着各种商店、餐馆、娱乐场。再往下一层为停车场、公共汽车站,最底层是地铁站。电动扶梯把广场的各层连在一起,非常便利。
秘书王兰来看林平山,他领她参观德芳斯,在广场南边的马路上走着。
林平山忽然看见马路边有一只巴掌大的乌龟在个围墙的墙根边上拼命地往上爬。这一带全是笔直的高墙,它的努力是徒劳。阳光强烈地照着路面,林平山想,可能是谁家养的乌龟跑出来了,在这发烫的柏油路上不用很长时间就会死的。小王说:“把它抓回去熬汤很补的。”
林平山摇摇头:“千年乌龟万年鳖,人的寿命不过百年。以我们这么短暂的生命吃一个比我们长得多的生命,太不合理了。咱们把它抓到塞纳河去放生吧!”
他把它放入公文包里,带到了塞纳河中间的小岛上。这里一座大桥从岛上跨过,不远处是若玉桥(Pont de Neuilly)地铁站。他们沿小岛北端的台阶走到水边。林平山把龟放入水里,它立即潜入水底不见踪影。
林平山一阵迷惑:“小王,它怎么连再见都不说就走了?”
他话刚完,王兰就喊:“林经理,它在那儿向我们招手呢!”
林平山往前看去,果然在十多米外的水面上,那龟正向他们挥动着前爪。
他心里一阵感动:“我们给你起个名儿叫小岛吧。小岛,你的寿命过千年,我的子孙后代要是来巴黎,我要他们来看你!”
以后他在塞纳河边行走,几次看到突然浮上水面的乌龟,他都认为这是他们的“小岛”。
他的办公室就在院长办公室隔壁。院长梅耶先生年近六旬,头发已经灰白,世事风霜的磨练使他显得更加慈祥。他两度到过中国。第一次他随团去中国参加核工业展览会,林平山在三二一基地接待他们参观了基地的实验设施和五三〇工具反应堆。第二次,林平山在武汉六一八所参加培训,听他讲授核电工地的现场管理。
老朋友重逢,梅耶对林平山格外关照,在培训内容上尽量满足他的要求。他大方地对林平山说:“跟在你家一样,我办公室的东西你都可以看。”每天下班,他总要到林平山办公室来聊聊,问有什么问题没有。
在巴黎院,林平山接受了核电工程总体管理的培训。
他在巴黎院深入了解到市场经济环境中合同的法律效用,对核电站的质量保证有了更加明晰的理解,这对他以后准确把握国外核电建设中建立的一整套制度起了很大作用。
一个月后他离开巴黎院,临走前的一个夜晚,梅耶先生在餐馆里请林平山吃饭。菜还没上来,两人品着波尔多干红葡萄酒,边喝边聊天。
第一章 战略转移(9)
餐馆的壁灯光影朦胧,桌上烛光微微摇曳,把梅耶先生前额的皱纹刻得更深了,林平山看着老人的慈祥神态,到很亲切。
梅耶是法国第一代核电工地现场指挥出身,再过一年就要退休了,有着丰富的工程管理经验。林平山在国内培训班学习期间,曾向他请教过很多问题。老头儿对林平山流利的法语印象深刻,他对这位到法国来培训的惟一中国学生似乎情有独钟,希望他的学生能把他们的管理思想传播出去,饭间不只一次说:“你明白吗,林先生,一个正确的管理思想,是以沉重的、甚至是血的代价换来的。一个核心思想常不被人理解,管理是一门科学。你是搞研究出身的,一定不要忘记这个。”
核电站的发电技术本身就很复杂,为了保证核安全,又设计了大量的安全系统,进行核安全的纵深防御,确保核电站万无一失稳定可靠地运行。对这样浩大的工程从时间和空间上进行严格控制,是一门相当复杂的学问。为了达到严格控制,国外在核电站建设的管理上已形成比较成熟的理论和方法。
林平山看他沉思中带着期望的目光,感动地说:“我会记住你的话,梅耶先生。”
梅耶点点头,说:“你离开这里后,要到我们巴黎院管辖的几个核电站去学习。有两个是正在建设的工地,你未来的主要时间将会是在那里。”
停了一会儿,他笑着说:“哦,你有运气。这两个工地的现场指挥是我以前的助手,我跟他们打过招呼,他们会关照你的。瞧,你的法语很好,这是优势,会学到很多知识的。”
第二天,梅耶到林平山的办公室来,往桌上放下两本书:“我借两本书给你看,对你有帮助的。”
林平山一看,一本是法国核电工程建设管理的十年总结,一本是法国建设工地管理的发展历史,是内部资料,一般外国人看不到的。林平山非常高兴,连连向他致谢。
把这两本书读完,林平山对国外这套现代工程管理制度的形成,从本质上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才真正明白梅耶向他讲的“沉重的、甚至是血的代价”的含义。
此后的林平山足迹遍布法国的北部,从英吉利海峡西南岸直至与德国、卢森堡交界地区。
他来到的第一站,也是他此后四处游历的基点,是法国北边最偏远的一个小城市,叫基韦(Givet)。
离这个小城市几公里的河湾地上,正在建设法国目前单机功率最大的核电站。林平山在这里要待半年,学习大工地管理和土木建筑。他最急需的是土木建筑知识,能把主要时间放在这里,很对他的心思。
工地的现场指挥吉里,个子很高,体格偏瘦,剃着光头,显得两个眼睛很圆。他举止很有教养,不像国内那种出现在闹哄哄工地的指挥,更像一位大学教授。林平山想,所谓“影子培训”,自己就是吉里的影子了。他处处留意吉里如何处理各种问题,包括与其同事相处的态度、待人接物的方式,都不放过。
在核电建设培训班上,他读过书上一句话:“指挥员的行为,会直接影响着其下属的信心。”吉里在他同事中的威信,就是通过自己各种行为逐渐建立起来。以这种方式学习,是任何授课都无法代替的。
林平山除了听各专业人员的介绍,阅读资料,参加吉里和他手下各个处长的活动外,一有空就到施工现场去。
在施工现场,可以学到很多实际的施工技术知识。国内缺乏核电站的施工经验,特别是核反应堆厂房安全壳的施工经验,不要说林平山,就是那些出身土木建筑专业的同事们都没经历过。
他阅读技术资料,到工地向现场的工程师和工人求教。钻进核反应堆厂房安全壳的地下廊道,看预应力钢缆的张拉作业。爬到五十多米高的安全壳穹顶下,观察环形吊车的安装,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这时,林平山可做梦也想不到,郑品吾正坐在自己家里呢。林平山出国后,作为老同学老同事,老郑没忘了关心周玉茹的生活。原想把林平山挤到施工现场去,却没料到卢书记又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