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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今生只能做他的姐姐了。
“你不是在东北吗,怎么到这里来了?”林平山问。
“我们厂从东北搬迁来三线,我全家搬来了。”
“你爱人也是这个厂的?”他敏感地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罗月梅心里荡了一下,随即把住心绪说:“是厂党委副书记。我们有一个三岁的女儿了。”
林平山点点头,时间过得太快了。实际上,就在他与刘静宜热恋的四年中,女同学们都有了自己的归宿。
约好晚上到家吃饭,她让林平山在椅子上坐下来,给他倒了杯开水,摊开林平山起草的技术任务书看了起来。
她看完,对林平山说:“根据你提的技术要求,我有一个想法。你们要试制的伺服机械的核心是伺服电机,我们正好为一个民用的精密自动化生产线造了一种伺服电机,特性与你的要求很相近。我想,对一些参数作一下改进就可以满足你们的要求。”
林平山很高兴:“核工业本来就来源于常规。有既先进又经过考验的民用技术为基础,就更加可靠了。”
罗月梅说:“如果这样,我们就好办多了,试制工作的进度要加快很多。”
她建议,对这种型号的伺服电机进行修改设计,先造出一个样机进行特性实验,成了再扩大设计范围。林平山表示同意。
以后,为伺服电机设计修改问题,林平山又来过两次。
再度相逢,林平山发觉罗月梅经过这些年工作锻炼,技术经验很丰富,思路很严谨,已经跟中学时大不一样了。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林平山为她的身体担忧:“你的体质本来就不好,工作不要过于劳累。”
她笑了笑:“习惯了,身体不会有事的。”
周玉茹搞过中子探头的研制,林平山回来见她有空,就抓她研究中子探头的参数。周玉茹挺惊奇:“林平山,你的进展怎么这样快呀?”
林平山笑了:“我呀,一路尽碰上好人了,还能不快么!”
郑品吾在旁边听了,也很觉意外。心想,看来确实不能小看林平山。
周玉茹找出她研制中子探测器的技术资料,跟他讨论中子探头的参数。
自从那次采蘑菇了解到实情,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她没问他为什么与刘静宜分手,看他那么痛苦,不忍心问下去。事实上,这次搬迁中,有两个家属在物理所的同事发生了家庭变故。一个,女方不愿随迁离婚了。另一个经组织做工作,总算从濒临破裂的边缘挽救回来。从繁华的首都突然搬迁到边远的穷山僻岭,是对人感情的冲击和考验,什么事儿都会发生。她推想,刘静宜自小生活在北京,他们的情况应当大同小异。当初,看到林平山独自一人来大三线,她就已经这样猜测。
她太熟悉他了,多年来一直在观察他的目光。深沉的智慧,质朴的感情,忠厚憨直的眼神一眼就能看穿。跟他说话,时不时发怔的茫然目光让她心酸,他思念另一个人,只能等待。
这样的情势下,她对林平山比以前谨慎了。对郑品吾的殷勤,也表现出更宽容的心态。她的心踏实了。
一天上午,林平山接到一封电报。他一看,是罗月梅打来的,要他马上去厂里参加伺服电机的实验。林平山想不到她抓得这么紧,高兴地赶忙收拾衣物用品出发。
下午他已经上了往北开行的火车,坐在车厢靠窗户的座位上。他接到罗月梅电报之后买不到卧铺票,怕耽误实验时间,买了张坐票上车了。
硬座车上的乘客不太多,邻格内的一些老乡摆龙门阵,对面窗下的几个旅客打扑克牌,车厢内弥漫着叶子烟的烟雾、汗气和孩子的尿味,空气混浊。
火车上没有熟人,林平山拿出一张报纸看了起来。
列车到了一个车站,上来一群老乡。他们急急忙忙找到空位置,坐了下来。林平山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一位老婆婆,她胳膊上挽着一个破旧的小布包,像有七十来岁的样子。他紧忙往里靠了靠,给她腾地方。
第三章 苦战云岭(17)
他继续埋头看报。
忽然,他听到那位老婆婆说:“同志,给点水喝。”
他以为她跟别人说话,顾自看报纸,没有在意。听见她又重复了一遍,他抬起头,看见她指着自己的茶杯,才明白她想喝自己杯里的水。
这些年来,在研究所里都是各人一个茶杯,大家讲究卫生惯了。对这位老婆婆要喝自己杯里的水,他有点突然。转身看她满脸的皱纹,忽然想起了外婆,紧忙把茶杯递给她。
她喝了几口,把杯子放回茶桌。林平山看没事了,又埋入报纸中。
刚上车的人群各自安顿妥当之后,列车上的人们又继续摆龙门阵,打扑克。
以后,老婆婆又喝了两次水。林平山看水喝光了,就起身到茶炉去打水。
等他端着茶杯回来,发现老婆婆满脸通红,不停地咳嗽。他想,可能是感冒了,就让她在靠窗的小桌上趴一会儿,自己在旁边坐了下来。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他听到她喘得厉害,喉咙呼噜呼噜地响,便说:“婆婆,再喝点水吧!”
老婆婆摇摇头,头一低,吐出几口浓痰。林平山低头一看,黄褐的痰上似带红色。她身子发抖,嘴里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
林平山见这情形,知道这老婆婆病得不轻。对面打扑克的人也停了下来,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说:“病得不轻,格是急症哩!坐不得车啰。”
林平山听他这么讲,就说:“下一站火车要换车头,停半个小时。我领她到车站找医生去。”
那个老汉点点头,说了声:“要的。”
火车进站了,林平山拉着老婆婆的胳膊说:“婆婆,我带你找医生看看去。”
老婆婆颤抖着,一只胳膊搭在林平山的肩上,另一只还挽着她的小布包。
到了月台上,他向工作人员打听,车站医院在马路对面。
他们挨到医院,林平山对门诊的医生说:“大夫,我们是从火车上下来的。你给她看看得了什么病?”
医生点点头,让老婆婆坐好,量过体温,再用听筒听了一会儿,对林平山说:“你婆婆患急性肺炎,必须马上吊瓶,不然有危险!”
“要多少钱?”林平山问。
“八块多吧。”
大学毕业生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六元,林平山看了一眼老婆婆的衣着,明白她肯定拿不出这笔钱的,再看一下手表,离开车还有七分钟。他摸了摸上衣口袋,摸出车票、工作证和十元钱。他把十元放到桌上,对医生说:“我要赶火车,请你帮忙给她吊瓶。”
医生愣了一下:“你这人怎么……”
没等他说完,林平山拔腿就往车站里跑。
他刚过剪票口,看见火车已经开动了。
他跑到月台,火车已经开始加速,渐渐离去了。他转身对举着信号旗的师傅说:“离开车时间还有三分钟,怎么提前发车了?”
“列车晚点,提前走了。”那位师傅说,看林平山着急的样子,就说:“过一会儿,大概二十分钟还有一趟。”
“我的提包还在车上呢。”
“啥子,你坐的这趟车哟?”那位师傅也着急了。想了一会儿,他说:“没得法子,坐下一趟啰。下趟是快车,说不定能赶上去。”
林平山上了下一趟列车,在车厢里找到座位坐了下来。这趟车是普快,看来追上那一趟车没多大希望了。幸好提包内只是些换洗衣服,事已至此他只好接受这个现实了。
黄昏,餐车的服务员推着小车开始挨着车厢卖盒饭,他才觉得肚子有点饿,掏钱准备买饭。摸一下上衣口袋,除了车票和工作证,十元钱已经交给医院了,再掏裤兜,掏出手绢、一团手纸、一串钥匙,在钥匙串中,混着一个五分的硬币,其他什么都没有了。他这才想起,其他的钱放在另一件衣服的口袋中,上车前被装入提包里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无产者”了,不由为下一段的旅途发愁起来。一盒饭要二角五分,饭是买不成了,望着推过去的小车,他咽下一口唾液,只好先忍着。
过了二十来分钟,列车员送开水过来了。他抬头对她说:“请给一点开水。”
“拿茶杯来。”
“我的行李丢了。能不能借个杯子用?”林平山想出了这个求助办法,毕竟喝些热开水也能安慰一下不安生的肚子。
她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送水去了。林平山一看无望,舔了舔嘴唇,只好受着。
过了一会儿,那位列车员过来,往小桌上放下一个掉了磁的旧茶缸,说:“这个杯子就送给你吧。”说完,往杯里给他倒了热水。
“谢谢!”林平山惊喜道,此刻一杯热开水对他已是莫大的享受了。
列车“咣当,咣当”单调地响着往前飞驶。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