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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是自己一生中不断去国外或租界作政治避难的“处女航”。再到日本的杨度,却因祸得福,因清廷先欲重用后又缉捕而名声大噪,那首长达二百四十六句的《湖南少年歌》,就是那时写成的,长诗被同在日本的梁启超发表在《新民丛刊》上。此“歌”后来传回中国,大行其道,尤其诗中的那句“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的豪言,曾沸腾了包括毛泽东在内的多少湘籍热血青年的心!在“东洋”,专心从事“经济”的杨度,受到正寓居日本的孙中山的青睐,孙亲往杨的住处,与他探讨挽救中国之良策,某日因谈话时间太长而不得不留宿杨宅,两人相谈至天明才抵足而眠。日后,他把湘籍知己黄兴介绍给了孙中山。孙、黄合作之后,革命党才迅速壮大。留日期间,他还与另一位湖南老乡章士钊结下了终生的友情。后来,章氏不仅照顾了他的晚年,而且还在他辞世三十多年之后继续关照他的遗属。此外,他还与革命党干将胡汉民、汪精卫同窗求知。当然,“吾爱吾师(或吾友、吾同乡、吾同学),我尤爱真理”的老毛病又犯了,自负的他,时常与这些可以“对上牙”的人辩论救国方略。他对孙中山的革命理论就颇不以为然,认为孙氏革命如一剂猛药,疲弱的中国已难以承受。若让中国康复,只能仿效日本,以君主立宪的温性药力来逐步改良体质。雄辩的孙先生纵有“孙大
炮”之绰号,也无法将其说服。杨度的政治才干和雄辩能力很快就赢得了中国留学生的膺服,湖南二百余学子投票选举同乡会会长,杨度得票八十二张,仅比公认的革命党首领黄兴少五张。日后,他又当选为留日学生总会馆干事长(相当于会长),可见人气之旺。因悉心研究各国宪法及政体,杨度成了“宪政”的权威诠释人,名声远播帝都北京。清光绪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七日(1906年1月21日),随五位考察各国宪政大臣出访的湖南老乡熊希龄找到他,请他代五大臣撰写东西洋各国宪政情况的文章。杨度遂将自己的政治主张与超众文采一并倾于纸上,写下《中国宪政大纲应吸收东西方各国之所长》和《实施宪政程序》两篇纲领性文章。“答卷”上交后,得到了五大臣的赞赏,其精华悉收入“考察报告”中。对杨度来说,这是一次更能展示思想锋芒与非凡文采的“殿试”,以致连住在养心殿里的那位老妇人也暗暗饶恕了他——慈禧太后同意光绪皇帝于是年七月十三(9月1日)下诏“预备仿行宪政”,两年后,又接受了张之洞和袁世凯的联名保荐,传谕:
市井有谁知国士(3)
候选郎中杨度着四品京堂候补,在宪政编查馆行走。
宪政编查馆,是清廷于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设立的“政治体制改革研究室”,初名“考察政治馆”,由军务处的王大臣管理,至宣统年,竟由总理大臣亲兼一把手。所以说,此机构虽为新设,且是以编译和制订新法为主要工作的务虚部门,但级别很高,算是正部级编制呐!在内忧不止、外患不已的困境中,满清政府终于小心翼翼地走上宪政的道路。而杨度也应运而生,成为近代中华倡言宪政第一人。为筹建宪政党,他曾与熊希龄赶往神户,与梁启超“熟商三日夜”,由他本人出任宪政党干事长。所谓立宪,亦可谓政党政治。无多党,何来竞争?无竞争,何谈监督?无监督,何能不腐败?因内部人事纠纷,宪政党没能搭建起来,他又一鼓作气创建了“宪政讲习所”,后改称“宪政公会”,他任常务委员长,明确提出以“设立民选议院”为中心目标。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秋,杨度回到湖南为伯父杨瑞生奔丧,仍念念不忘宪政大事,他发动湘省士民入京开展国会请愿运动,起草了《湖南全体人民民选议院请愿书》。今天,距这篇“宪政倡议书”问世近百年之后,我认真读着杨氏的激扬的文字,犹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力(标点与段落由笔者所加):
……国家者,由人民集合而成。国家之强弱,恒与人民之义务心为比例,断未有人民不负责任而国家可以生存,亦未有人民不负责任而国家尚可立宪者也。中国人民数千年来,屈伏于专制政体之下,几不知国家为何物,政治为何事!即其当兵、纳税,亦纯出于强力之压迫,并不知人民对于国家之职务应如是也。东西各国,人思自救,举国一心,其忠君爱国之忱,我国人民实多逊色。然彼何以至此而我独不然者?即纯以民选议院之有无为之关键也!盖有民选议院,则国家对于人民,既付以参政之权利,故政治之得失,上下同负其责,而彼此无复隔膜,且利害与共,意志自通,关系既深,观念自切。……今惟有利用代议制度,使人民与国家发生关系,以培养其国家观念而唤起政治思想。俾上下一心,君臣一德,然后宪政之基础确立,富强之功效可期。否则,政府独裁于上,人民漠视于下,国家成为孤立,君主视若路人,虽日言“立宪”亦安有济乎?
多么发人深省的思想启蒙课本!与今人想象不同的是,被一个三十三岁的“执不同政见者”指着鼻子数落了一
通,并具体地教导了一顿,清王朝却并没恼羞成怒,反倒将这厮直接调入朝廷,让他专管宪政的普及和实施了!国运式微,当国者首先着急啊!然而,调入中央机关的杨度,依然像流亡在异国的“反对党”干将一样的不“老实”,而且,利用职务之便公然“以权谋私”,到处传播他那套宪政理论。同样认定中国必须走宪政道路的袁世凯,曾在颐和园的外务部公所召集会议期间,请杨度前来回答官僚们的相关质询。现在看来,这显然是足智多谋的袁氏为杨度摆下的一个挺不错的讲坛,要让朝中那班守旧的王公大臣们明白,“宪政”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度不慌不忙地当堂回答质问,越说越勇,至后来,竟胆大包天地宣称:
政府如不允开设民选议院,(本人)则不能为利禄羁縻,仍当出京运动各省人民专办要求开设民选议院之事,生死祸福皆所不计,即以此拿交法部,仍当主张到底!
真是掷地有声,响遏行云!近百年前,杨度即有如许之见解,并有如许之勇气,实在令人肃然起敬!杨度的政治设计方案是,尽早召开国民会议,即由国民代表们参与表决国家大事,而不再是靠紫禁城里的极少数王公大臣跪在地上唯唯诺诺地称“皇上圣明”来决定国运。显然,这是资产阶级国会的雏形。清末民初,不知多少精英认定“国民会议”为灵丹妙药,仿佛这个会一开,南北就统一了,各方就同心了,中国就民主了,列强就知足了。从清末杨度开了头,直到整个北洋时代,此“会”成了朝野人士的一个心病,无论在朝的黎元洪,还是段祺瑞;也无论是在野的孙中山,还是李大钊,当然更包括位于朝野之间的杨度,都一直在为开这么个会而孜孜不倦地奔走,结果直到“北洋”像老妪一样被凶悍的新妇国民党赶下台来,这个难产的“会”也没能降生。虽然杨度的政治理想一直未得实现,但他的才干却赢得了那个时代几位想改天民国三年(1914年),杨度着西式礼服留影。是年袁世凯任命他为参政院参政,并亲授勋四位。
换地的人的尊重——这边,袁世凯拿他当心腹;那边,孙中山、黄兴引他为知交。民国元年(1912年)夏秋,当上民国临时大总统的袁世凯邀请孙、黄二位相继入京晤面,杨度即因与双方均有密切关系而专程从青岛赶往北京参与巨头之会。这样一位天赋很高且资望很好的政治家,却因笃信君主立宪而成了袁世凯称帝的头号帮凶。民国四年(1915年),他和孙毓筠、严复、刘师培、李燮和、胡瑛六位颇有清誉的名士成立了“劝进”(劝袁氏当皇帝)的“筹安会”(时称“六君子”),他具体领导了帝制运动,由此得到袁大总统亲赐的“旷代逸才”匾额。是年12月13日,穿上皇帝新衣的袁世凯在中南海居仁堂里接受了“百官朝贺”,翌年初,开始按公、侯、伯、子、男五个档次封授爵位,刚好四十岁的杨度竟然成为最高一级的“公”,且单享“文宪公”的称号,其地位远高于一些握有重兵的封疆大吏——后来当上大总统的曹锟,当时只是十二个伯爵里的一个;日后做过大元帅的张作霖排名更低,“子爵”还是“二等”;后来不可一世的吴佩孚起初连爵位都没有,过了一阵子才被追授了个“三等男”。杨度坚信自己会是“中华帝国”的首任宰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