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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惟敬看茶毕,面无表情,目视群倭,故作大言道:“天朝以百万之众,来压境上。你等命在朝夕!”群倭无语。
沈惟敬停了会,瞅见众倭将中的玄苏是一个和尚,便指着他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既剃发为僧,何故跟从逆夷虔刘我属国啊?”
玄苏上前叩头,陪笑道:“中国有中峰祖师,四代孙称四明禅师。嘉靖十八年,我师入朝,拜四明师为弟子。天子嘉其远来,钦赐袈裟一袭,至今犹在。鄙僧得传衣钵,无非向顺之诚,岂敢助逆为虐?只因本国久绝于天朝,意欲假道朝鲜以求封贡。不想他们反而集兵拒我,致有今日,这岂仅是鄙僧之罪啊?”
沈惟敬见群倭态度软弱,心内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道:“你等既悉诚思顺。则天朝何惜封贡,以绝远夷之望?然而这里是天朝地方,你可退屯,以待天朝后命。”
行长出示地图,不服地道:“这里明明是朝鲜地。”
沈惟敬语塞,谩语答道:“常时迎诏于此,故有许多宫室。虽是朝鲜地,乃上国界,不可留此。”
行长请待更报退去,沈惟敬点头答应。
两人于是越谈越投机。小西行长不觉满心喜欢,叩头道:“天朝若蒙按兵不动,我也不久当还。当以大同江为界,平壤以西尽归朝鲜。”
言罢起身,即解宝刀锦袍相赠。
沈惟敬不想倭将如此好说,也自喜出望外,便起身道:“待老夫回朝启禀圣皇,自有处分,当于五十日为往返。你等稍安勿躁,候我回来,以完封贡大典。”行长等应诺。
当下沈惟敬携行长等出营,于平壤城西北十里外立木栅为禁标,相约以五十日为期,倭众不得出平壤西北十里外,朝鲜人勿入十里内。然后,将沈嘉旺留在倭营为质,自与其他家丁翻身上马拜别而去。
次日,行长赍书亲来看望沈惟敬,赞道:“大人在白刃中,颜色不变。虽日本人,无以加呵。”
沈惟敬拍拍胸脯,吹嘘道:“你不闻唐朝有郭令公吗?单骑入回纥万军中,曾不畏缩。老夫何畏之有?”
倭性素欺软怕硬,平日里又最为敬服唐人。行长见他以大唐中兴名将郭子仪自拟,不由得肃然起敬。只道此行必定成功,不独可享封贡,即令划割朝鲜国土也不在话下。当下满心喜欢,告辞而去。
沈惟敬赴倭营那天,朝鲜军登大兴山头眺望倭营,见倭军甚多,剑戟如霜,手心里暗暗为他捏着一把汗。沈惟敬等下马轿入阵中。群倭四面围绕,齐都怀疑被拘执了。谁知到日暮时分,又见倭将行长、玄苏等率群倭恭恭敬敬地将沈惟敬送出,还在城外立禁标,人人莫明其妙。
朝鲜王也自纳闷,而那沈惟敬却来拜见,对他道:“俺见你国兵力单弱,不可与敌交锋,欲速报朝廷发兵而来,以诡术姑且与他们约和,立限五十日。”
朝鲜王信以为真,千恩万谢,特出内厩快马一匹送与沈惟敬,让他急驰回国。
讵料沈惟敬回国后,却不是“速报朝廷发兵而来”,而是将与小西行长约和事上奏。
而廷议认为:“倭人多变诈,未可信,我师利于速战”,拒绝了他的提议。此时正好朝鲜王也派李德馨再次乞援,于是明朝君臣统一意见:催促宋应昌出师。
(五)战争的酝酿
十一月初十日,李昖在义州龙湾馆接见了在明朝东征大军中管粮的原任河间府同知郑文彬。
郑文彬道:“皇上因国王恭顺天朝,发兵来救,七万兵马已出山海关。鸭绿江以西粮刍由天朝自办,以东则可由贵国筹措。”
李昖道:“下邦不幸被兵,迄今得以保存,皆因皇上之恩呵。敢不储备粮草,以待大兵之至?已办五万兵马一个月支用了。”
郑文彬又道:“兵马已调发,李将军、宋侍郎已出来,但所忧者惟粮草而已。杀了倭贼,返国王于京城,此为皇上圣意。”
郑文彬所说并非虚言,“七万”相较于沈惟敬的“七十万”更是符合事实。原来,宁夏叛乱平息后,我改任延绥总兵,防遏河套鞑靼诸部去了;李如松亦即郑文彬所提的“李将军”则被委以东征提督的重任,郑文彬便是因李如松之邀入为幕僚的。
为了同时打赢两场战争,万历帝于先前诏令天下督抚举荐将材。起用了称病家居的前宣府参将李如柏为御倭副总兵官,与副总兵张世爵、杨元同赴辽东。李如柏为李成梁次子、李如松亲弟,自不必说;张世爵、杨元都是一时名将。而祖承训是“东李”系统下的著名骁将,虽然吃了败仗,朝廷还是仅充为事官,令立功赎罪——但是还是缺少能征惯战、独挡一方的大将。
宋应昌领敕出都后,先抵山海关筹措士马刍粮,征调兵马。羽檄征兵七万余,号称“天兵十万”。以李如柏领左军,杨元领中军,张世爵领右军。其余参将、游击诸将分隶标下,统领出关,纪律严明,军容整肃。因宁夏叛乱已经平息,宋应昌特地疏荐李如松为提督挂帅东征。
十月十六日,万历帝颁布诏令,任命李如松提督蓟辽、保定、山东等处军务,充防海御倭总兵官。
李家子弟,除了先前奉旨出征的二弟李如柏,其五弟李如梅、七弟李如梧也以参将随征;四弟李如樟则以参将分守宣府西路,因此没有跟随前来。
李如松接旨,连口气也没喘,即马不停蹄地往东而来。
十二月初八日,到得辽阳军中,进谒经略宋应昌。
李如松新近立功,气势益盛,与经略不肯相下。依故例,大帅初见督师要戴盔贯甲跪迎,行庭参之礼,出去后改服冠帽衣带,方符合礼节。然而李如松却因此时位列提督,非等闲总兵官所比,遂用监司拜谒督抚之礼,仅葛巾素服侧坐而已。
当下宋应昌道:“倭寇恃众且悍,渺我国中,非征剿无以示威,非大将军无以克敌。今刍粮已充,将士已集,而火药器械俱备且神验。惟大将军乘西胜余威,一歼灭之。”
李如松听罢,即避地而起道:“如松世受国恩,况承鸿庇,敢不惟命?”
万历帝体恤东征将士寒苦,特发太仆寺马价银十万两犒慰,且重悬赏格,以期战则必胜。宋应昌宣达万历帝德意,军心感奋,欢声彻天。
这时,恰好沈惟敬刚从朝鲜和倭军通款回来,报称:“款议将成了。”
原来,沈惟敬又承奉石星旨意,带着兵部箚付再次赶赴平壤见小西行长,答应只要倭兵尽数退去,于期限内还朝鲜城郭土地、王子、陪臣,则当许纳款撤兵;否则当以百万兵前往讨灭。
行长唯唯,称愿意纳款受封,但提出几点:二王子见在咸镜道,他无法作主送还;倭兵暂退至平壤迤西,以大同江为界,江以西让与明朝,江东四道割让给日本;封事毕,待贡舶开洋到浙江,日本方可退兵。
沈惟敬只道捡了个大便宜,满足于不战而得江西之地,便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汇报。
宋应昌大会将吏,怒叱道:“天兵东下,贼亡不日,竖子安敢以谩词欺我?”喝令拉下去捆打一百军棍。
李如松气方盛,也厉声呵斥沈惟敬险邪,该当斩首。参军李应试见状,忙向他递了个眼色。
李如松会意,找了个借口避入帐后。
李应试悄悄跟上,附耳道:“沈惟敬为石司马所遣,杀之恐致不和,败我军事。依学生之见,何不借沈惟敬迷惑倭寇,佯封而阴袭之?此计足可出奇制胜。”
李如松听罢,仔细想想有理。于是回来向宋应昌求情,将沈惟敬留在标营。
二人合计,命他第三次赴平壤谈判,约于正月由李提督赍封典抵肃宁馆,倭众届时迎候。沈惟敬得令而去。
十二月十六日,宋应昌禡牙于庭,誓师东征。颁示军律三十二条,一军肃然。
宋应昌进酌为诸将践行。他先向李如松一揖,奉觞再拜道:“破倭复国,责任在大将军呵。”
接着,宋应昌又奉觞进李如柏、张世爵、杨元三副将道:“勉树鸿伐,以报主恩。”
最后举杯进诸将士道:“前有封赏,后有军律,幸各勉图。”
诸将一饮而尽,皆叩谢告辞而去。
(六)李家将东征
李如松率大军东进,战马萧萧,军旗猎猎,声势甚大。李昖闻讯,急遣司宪府执义李好闵前来探听师期。
李好闵事先写了一封揭帖,内具言以先送兵马四五千堵截安州等前路,以备倭军西犯之意,准备呈递李如松。
到了薛里站,大军方歇。李好闵袖藏揭帖,站于提督帅营门外,先令通事袁廷老入内候其动静。忽见军中惶惶,似有震栗之状;中军方时春自其营出来,慌里慌张地趋入。
不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