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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清田听一个朋友这么说过,当时他还臭骂那家伙是叛贼奸细,从此不再搭理他,现在想来,朋友说的是对的。
“我们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中国,而是欧美和俄国,俄国急于在远东取得不受限制的出海口,因此,今后一段时间里将会加强对我国的侵吞。欧美各国不满于俄国独霸日本,很有可能介入,皇国将面临自有史以来未曾有过的瓜分危机。与中国的战争只会削弱我国的力量,从而加速这一进程。最好的出路是与中国合作,甚至结盟,共同对抗列强,中国在摆脱列强控制方面需要一个有共同利益和目标的盟友,日本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清田直到现在才完全理解了朋友说的这番话,他叹了口气,心中说:“北户兄,您的见解多么正确啊,可惜,战争已经打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没用了,也许,我们在京都那不愉快的一夜,就将要成为最后的诀别了。”
“啊——”垛口那边传来嘶哑的叫声,清田条件反射地站起身,手摸向腰间,脑袋却早已被冰冷的枪口顶住额头。
“别动。”蒙着头罩,身着黑色夜行衣的清军突击队员用变了调的日语命令道,顺势下了清田的枪。
清田看了看从垛口中不断涌上的敌人和地上的数具尸体,举着双手对那名清军士兵道:“请别伤害其他人,我会说服手下投降的。”
对方从头罩中盯着他,虽然看不到表情,但清田可以感觉到,那完全是一种奇异的眼神。
禁卫第一旅第一团第一营营长赵民河少校费力地攀着绳钩登上了北汉山城的城头——虽然城门已经大开。
“弟兄们,看你们营长身手还不错吧。”赵民河站在垛口上,向四百名全身黑衣的部下挥手致意。
“营长好样的!”众人齐叫道。
赵民河又道:“弟兄们都是好样的,等着吧,两天以后咱们打进汉城去,我请大家到王宫里去吃顿爽的,好不好!”
“打进汉城去!”一营官兵挥舞着步枪大刀齐声呐喊。
火把的红光摇曳着,映照城墙上的每个人,包括三百名解除了武装的日军官兵
第二十七章 血刃
“那是什么?”
黎明前,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第一重炮团团长严沧龙中校望着不远处一堆正不断膨胀的东西发呆。
“不知道了吧,昨天才刚刚运到的,叫做热气球。”汉城集群司令钟夏火少将得意洋洋地站在他身后。
“钟司令——”严沧龙慌忙回头敬礼。
钟夏火回了礼,背着手道:“总攻发起前,我们可以把用绳子系住的热气球升到空中,上面载有炮兵观察员,通过电报线路为炮兵部队侦察和校射。”
“这东西能飞起来?”严沧龙一时糊涂了。
钟夏火点点头,不说话,心里却狠骂着:“都是文易那个狗屁博士搞的鬼,说什么要技术保密,要集中力量建设基础工业,生产超前装备不符合效率成本原则之类的废话,到现在才想起给前线配备热气球!我们的直升机被没收了,装甲车被封存了,无线电不见了,一个人能挂在脖子上的班用轻机枪换成了要五个人伺候的笨重的十管格林机枪,三十发弹匣的自动步枪换成了5发弹仓的毛瑟筒子,九毫米自动手枪变成了七点六三毫米左轮手枪——我靠他老母。”
北方军团直属第一特别侦察连的一部PG…1(炮观一)气球在瓦斯瓶喷射的热流填充下渐渐成型,呈倒流星状的气囊浮升起来,几名士兵牵拉着系结在气囊上的绳索,另外几人按住藤制的吊篮,以便让一名身着普通陆军军官制服的上尉顺利跳进去。那名上尉胸前挂着双筒望远镜,背上一个鼓鼓囊囊的包里塞满了电报机、军用水壶大小的圆柱形伏打电池、长管状的水银高度计、测距仪、地图板、尺子、铅笔之类的装备。他将不得不独自在五百米以上的空中独自呆上五到六小时,完成为至少五十门大炮提供目标指示和炮火校正的任务,所以他的背包里还准备了午餐——水、大饼、大葱和牛肉干。
钟夏火领着严沧龙走近了热气球,侦察连连长上前请示:“一号气球准备就绪,请司令指示。”钟夏火摆一下手:“起飞。”
其实标准用语应该是:“升空”。
侦察连士兵们松开了控制索,气球拖着两条长长的尾巴——系留索和电报线——开始上升,系留索和电报线分别缠绕在一座绞车上,各有一千米长,前者保证气球不至于随风飞得无影无踪,后者则使气球与地面能够有效联络——这也是炮兵校射气球存在的意义。
“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
一名士官读着系留索上的长度标识,因为风的关系,空中的系留索往往与地面呈一定角度,为了能让气球达到预定高度,系留索放出的长度必须留有余地。
“七百五十米!”
“锁定!”连长下了命令,绞车旁的士兵压下把手,“咔”一声,系留索绷紧了,电报线则继续晃荡着升上了一段距离,才渐渐停住。
“还真能飞,飞那么高。”严沧龙眯缝着眼睛,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钟夏火扭一下酸痛的脖子,拍拍严沧龙:“西大门方向的炮兵总指挥是禁卫第二炮兵团团长胡惊怖中校,这气球的电报线直通他那里,你也要接受他的领导,明白了。”
严沧龙频频点头:“是,在下一定有令必行。”
钟夏火满意地晃着脑袋:“那就好,四年前在高碑店,我们打过交道,当时你就是炮营的营官。四年过去了,升到团长了,要说你在陆大短期班的成绩嘛,也不是那么差——”
“小人陆大短期91届毕业时,排在炮兵科第四名。”
“已经不错了,还有一帮人如今连这口饭都吃不上了。”
“小人明白,都靠钟司令提拔——”
“好好干吧,有你一番天地的。”钟夏火背过身,带着几个警卫员走向栓马的树桩。
太阳从几座山头间跳出来,阳光冲破稀薄的云层,照向大地。
钟夏火那身藏青呢料将官服上镶嵌的金色龙纹在阳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一匹健壮的赤红战马载着钟夏火奔跑在洒满温柔阳光的田间小道上,灰黄的尘土涌向路边,扑上了正在拔穗的青绿稻禾。
“世界总有一天是我们的!”
钟夏火突然仰头望向被阳光的利刃割碎的残破云层,用最浑厚的声色吼出了这句令旁人惊异的雄壮话语。
他这么想了,这么说了,也为此努力奋斗过了。
可惜,他活不到那一天。
英雄创造历史,历史创造英雄,从来没有不朽的英雄,只有不朽的历史。
命运对任何人的眷顾,都不是无限的。
汉城西大门外,清军工兵借着突起的岩石和土坡为掩护,已经把前进战壕挖到了离城墙根不到一千米的地方。
日军的炮弹不时落到交通壕间的地面上,溅起无数烂泥碎石,然后如雨般纷纷落下。
“哎呦,**倭狗他祖宗。”
攻城先锋部队——禁卫第五旅第十五团第一营——的四百多名官兵老老实实地躲在渗水的壕沟中,营长莫华虎少校脑袋上挨了个小石子,正捂着头骂娘。
原机枪排排长、现任警卫排排长许魂少尉握着杆汉阳88毛瑟步枪靠坐在壕壁上,一个半月前他在掩护莫营长时被日兵刺中肩头,进了野战医院疗养,还好没伤着骨头经脉,又兼医生护士们精心照料,仅过了三十天就伤愈出院。一归队,正赶上北方军团大反攻,莫华虎的警卫排长李乡少尉在进攻沙里院的战斗中冲得太猛,被敌人的机枪子弹穿了脑壳,莫华虎记着许魂在江东前线的表现,把他召到了自己身边做警卫排长。此时,许魂捏着刺刀的刀尖,眼睛盯着锋利的刀刃正出神,他在想,是不是会再倒霉一次,让身上多添一道刀疤。
莫华虎看在眼里,低着头爬到许魂身边,拍一下他的大腿:“别看了,小娘们用的玩意,杀鸡宰鸭还可以,砍人嘛就差多了,要俺说啊,还是俺的那把大刀顶事,一刀下去一个脑袋,跟破瓜切菜没啥两样。”
许魂苦笑一下:“营长啊,您说得轻巧,我要使您那把刀,还不定把自己的胳膊大腿砍掉一块的呢,我还是把这毛瑟筒子练实在了再说吧。”
莫华虎鼻子一抽,扯过许魂的毛瑟枪,在手里掂了掂,摇头道:“这玩意,最合适远远的瞄着打,一到近处就不行了,要对上了大刀长矛,真就比烧火棍还难使。要是有一种比机关枪轻巧,又能不拉枪栓就连发的玩意就好了,到那时候,俺的那把大刀就能回家歇息去了。”
许魂笑道:“营长,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想当初,我们只见过鸟枪,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