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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白虎勋章?”抱着听故事的打算跳进散兵坑的黄成明羡慕地盯住了王一阳脖子上那枚铜质虎眼镶珊瑚石的四等白虎章。
“算不了什么,我这位兄弟还有银的呢。”王一阳得意洋洋地朝吴俊晃了晃脑袋。吴俊毫不谦虚地扯出脖子上的三等白虎勋章炫耀道:“半个月前在京师那边授的,他也是,你是昨天才入队的,一定不知道一个月前我们旅奉调入京的事情吧?”
“不知道。”
“别说了,你忘记连长怎么嘱咐的了……”王一阳担心地捂住了吴俊的嘴。
吴俊满不在乎地挥手挡开王一阳:“怕什么,我可是拿了三等白虎的英雄,再说了,这里还是战场呢,除了老毛子,没人敢把我们怎么着……好了小兄弟,我是看你人挺好,所以才告诉你的,换作别人,打死我也不说……”
“就在五月二号晚上,我们全旅紧急集合,连同炮队辎重队,在兵营操场上排成一大溜,四周燃着几个大火堆,然后当时还是旅长的许将军就过来喊话,罗嗦了一阵之后,突然就来了一个胡子拉扎的大人物,你猜是谁?”
“难道是集团军梁司令官?”
“算你有些见识,不过却还没猜中,告诉你吧,正是钟司令官本人!这还不算,他后面说的话更让咱们一个个成了木头疙瘩。”
“钟司令官说了什么?”黄成明着急地问。
“他说要带咱们回京师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要求我们每个人都发誓把任务完成前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彻底忘掉,不许在内部讨论,也不许向外人提起……我是发了誓的,不过嘛,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同样,兵在外,将令有所不从,嘿嘿嘿,说说也无妨……”吴俊手指捏着脖子上的三等白虎勋章无限陶醉中。
“后来咱们就上了火车,车门从外边锁住,顶棚也盖得严严实实,白天不许下车,晚上不许电灯,吃喝拉撒全在车上,虽然那时候天气还不算热,不过车里那屎尿味还是熏得咱们够受……车子几乎就没停过,一路给拉到怀柔站,大队人马在那里下了车,整队点名之后就开进了山里,走了一整天,晚上就在某条山谷的一侧挖战壕,守了足足半个月,差不多到五月二十一号的时候才撤回到怀柔,又坐着火车回了前线,之间没遇见一个敌人,倒是刚开始挖战壕的时候发现过不少穿着国防军制服的尸体,问长官怎么回事,长官要我们就当没看见,由那些穿黑西装的国安厅特工来收拾就行了,说到那些黑西服的家伙啊……”
“那些穿黑西服就跟死人差不多,都是完全没有表情的僵尸……”王一阳也来了兴致。
“对啊,看到那些僵尸就没心情吃饭了,不过还好他们只在眼皮底下晃了两三天,之后的日子就舒服了,每天都有甲等供应,香烟居然还是哈德门的!我还以为这辈子是抽不上哈德门了呢……至于我们挖战壕来对付谁,连长不说也没关系,阳哥,你还记得经常从我们阵地上飞过的奇怪飞机吧?”
“记得,那种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表面闪着光,头顶有很长的东西在转,后面带一个长尾巴,尾巴上也有个东西在转……”
“奇怪的事多了,上面给我们划出了禁区线,入线者杀无赦,我们连的小谢就因为抓松鼠不小心过了界,竟然被八连的人用机枪射杀了……”
二人正说得高兴,突然一阵呼啸声起,三人慌忙伏下脑袋,俄国榴弹的冲击波裹挟着浑浊的土石和尖利的弹片从散兵坑上面横扫而过。
几轮炮击过后,三人相继抬起灰扑扑的脑袋,前方,大约两公里外,成百上千挺着长矛的俄国骑兵如雷般轰隆隆地流滚过来。
“第二次了吧。”吴俊说。
“第三次了。”王一阳说。
“下次再听你们的故事吧,我还要给其他地方送弹药。”黄成明说着就要跳出散兵坑。
“慢走。”
“不送。”
“对了,”黄成明突然顿了一下,“钟司令要你们发誓的时候,有没有说如果违反的话会怎么样。”
“有啊,敢违反者必死无疑,不过应该不至于这么认真的吧,再说了,难不成钟司令还要安插密探监视我们这些小兵不成?”
“当然不会了,将军哪有空去监视小兵啊,那么我走了,有空再听二位前辈讲故事。”黄成明微笑着挥挥手,扛起弹药箱跳出了吴王二人的散兵坑。
“那小子是什么意思?”王一阳似乎嗅出了点什么。
“这小子挺有意思的,别管了,老毛子过来了,打吧。”吴俊点起一根烟,顺手往步枪里插入一排子弹。
五十公尺外由连长亲自操纵的那挺机枪突突突地响了起来。
夜幕降临。
战场如死般寂静。
黄成明走到白天曾短暂逗留过的那个散兵坑里。
散兵坑的左边躺着着一匹还在呻吟的战马,右边赫然一个直径数公尺的大弹坑。
黄成明蹲下来,用火把照了照坑内,两具尸体以跪姿势趴在坑壁上。
“战死是你们最完美的归宿,至少你们不必死在自己人手上——只因为一个对你们而言太过虚华的誓言……”
火把迸出了几点火星,黄成明突然发现其中一人似乎有了动静,他想了想,凑近了那人的耳朵。
“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些令你们讨厌的黑西装其实不是国安厅的,他们的组织有一个你们闻所未闻的名字,那就是……虎豹营,好了,我们扯平了。今天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师部也不再有危险了,你们的战争也该结束了,两位英雄请安息吧,不要怪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完成自己的职责才是我们在这世界生存的意义所在啊。”
说完,黄成明拾起战马边俄兵遗落的一根哥萨克长矛,长长地叹了口气后,矛尖瞄准坑内某人用力扎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鏖战四河(三)
钟夏火闷闷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尊两旁堆满纸马花圈的灵柩,一言不发。
一发炮弹,一死一伤,师长加团长。
六月五日下午,禁卫第一师师长钱梓辰少将成为了帝国设立新军衔制以来第一位战死沙场的将军,陪伴他巡视前线的警卫团长贺风起上校则身负重伤。
哀悼仪式还剩下最后一个步骤,司仪询问式地看了钟夏火一眼,钟夏火向他点了点头。
“下葬——”
刻意拉长的声音仿佛是要催赶萦绕不去的幽魂快快上路。
钟夏火戴上了军帽。
颠簸蹦跳的“暴虎”汽车里,钟夏火抱着双臂,直勾勾地盯着司机的后脑勺。
“他在莫斯科维季诺用光了运气。”邓简冷不防开口道。
“什么?”钟夏火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钱师长。”
“哦,我没在想他,我在想那片空地上的黄金,还有我在小汤山研究所看到的坦克——或者按他们的说法叫装甲战车。”
“思念黄金可不是好事,武定国一个就够了。思念坦克的话,怎么不向武威公要几辆过来玩玩?”
“废话,我当然问了,刘队长不给,说是现在只有几辆实验车,工厂的生产线都还没开工,起码要再过半年才能量产化。”
“禁卫军的钢盔呢?批下来了吗?”
“批下来了,不过要到月底才能到手,刘队长说了,第一批钢盔要优先送往海参崴前线——百良那小子,时限早过了,怎么还没拿下那个破要塞!”
摆着“如果是我早就搞掂”的表情,钟夏火点起了一根哈德门,又给邓简递上了一根,邓简一口谢绝了:“我不抽烟的。”
“不要紧,大作家,以后我还会继续诱惑你的。”
邓简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时还会按刘云的要求写一些普及性的军事论著,被人调侃为“大作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算来,这仗也打了十个月了吧。”钟夏火多愁善感的机会等于零,这话是邓简说的。
“十个月而已,算不了什么,我还想打十年呢……其实如果按总参谋部原定的战争动员构想,这场仗应该在今年七八月开打,谁知道老毛子自己送上门来,在海兰泡和威远搞了一下,给了我们这么好的借口……”钟夏火其实并不打算感叹任何事物。
“设想这场战争如果真能按总参原定计划进行的话,我们的损失应该会小很多吧,战争的进程可能也不会拖那么久……”
“也不一定,届时敌人的力量也会相应加强吧,有得必有失,这种问题还是留给战史研究所的眼镜佬们鬼扯去吧。”钟夏火显然对邓简也戴着眼镜的事实毫不在意。
“今天应该可以一口气吃掉那个烦人的19军吧,我看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上天去看看?”钟夏火似乎已经对坐飞艇有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