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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烟喷喷地燃着,一颦一笑地走来询问:“先生光顾,有失远迎!是上楼还是就在此地?是上二楼还是登三楼,是上东厢还是去西房?是顾新欢还是看旧颜?”舒昌华微微点头回答:“我自有理会。” “少爷,在这兵慌马乱的年头,有您莅临如云开日出,叫‘金花’熠熠闪动,请!” 舒昌华忙问:“有迷人的吗?”“有。‘天堂’的花儿四季常春。”鸨婆眉飞色舞地走到舒昌华面前,紧拉着他的衣袖慢走细问:“少爷,请上二楼观花,那里的花儿常开不败,我带你去。”舒昌华举头四周探望不觉惊骇:这金紫晚晖的情调比夜色更闪烁,比妩媚更摇情。苏州的格局不逊于上海滩!“少爷,你是观新花还是恋旧蕊?”“新花为好。”“那就请上三楼。”在三楼鸨婆走到门前一间间地指着说:“这间菊花,这间梅花,这间凤仙花,蔷薇花,桃花……少爷,是自选还是我为你挑?”“聚春楼”昏昏暗暗,更增加了情调的妩媚;四周的繁翠已观得眼花缭乱,早就记不清那些花儿的模样。舒昌华走到“桃花”房门略点了头说:“就是这。”老鸨向他做了个自便的手势“请!”三楼的情调令人惊愕:好似袅袅的哀泣,又像嘶嘶的静谧,五颜六色极为模糊。舒昌华将虚掩着的门轻一推,向灯下一望:她——金屋藏娇,雅座于前;风姿撩人,柔情似水。“桃花”平和的神态尤为娟秀,披着粉红色轻纱腼腆羞涩,隐匿的表情蕴藏在甜蜜脸蛋的红彩之下。墙上贴着一张画,树枝坠满熟透的鲜桃;四边绿叶劲挺把鲜桃紧紧围住好似不让露出真颜。桌上的花瓶插满鲜花;在屋子的左侧,透过淡蓝色窗帘可以看到残月如弓的羞赧和苏州城暗淡灯光的破影。
舒昌华问:“小姐,啊!‘桃花’你贵姓名?” 慕容气愤地答道:“谁是桃花?何为小姐?这儿没有。”“啊?‘出家人’都是有名讳的,我是按章行事。”“我没有受封,更未接受封号。” “我失礼了!请问姑娘尊名大姓?芳龄几何?鸨婆叫你‘桃花’,门上还挂着牌子呢!”“小女子复姓慕容,叫慕容常春,二十又四。门上的牌子是鸨婆强加于我的绰号。请问先生尊名,是哪家少爷?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是常来此地还是新到苏州?日军侵我中华、杀我同胞,先生到此是逃难还是经商?” “敝人姓舒,叫舒昌华,上海人,经商为业。我早听说苏杭二地美女远近闻名,但不曾有幸观赏,今是新到。”“在这动荡的时局里,先生来此就不考虑吗?”“岂有不虑之理。但为着目睹姑娘的花容月貌,赏识‘桃花’秀丽姿色,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舒昌华被桃色迷住,早已心醉,举手去抚摸慕容初桃般的脸蛋,姑娘立即将他的手挡回去。舒昌华伸着嘴想吻吻春色又被姑娘用手推开。慕容惊问:“你干啥?”舒昌华莞尔一笑:“哈哈,干啥?姑娘,你门上插有招军旗还不知我来意吗?这金屋藏娇有你初开的情窦,闻你芳讯特来鉴赏含苞初绽的桃花,又何其不知呢?”舒昌华调侃之后立即扑上去拥抱:“桃花开个价,我不吝钱财;来,少爷为你脱掉晚装!”慕容猛地推开舒昌华,厉声责问:“你的狞笑如恶狼色鬼,是来欺辱我的呀?你我大相径庭,何言‘情窦’?” “姑娘!此乃为何?把自己禁锢起来的女人是不懂得情感的。在男与女的交媾上还存在‘短时休克’,若不排除会染心病。我是商人,要对女性的‘情窦’进行性开采!这个最原始的道理该不会糊吧?” “要说糊涂才是你呢!你文过饰非、欺凌狡诈,休得骗人。你不是上海人,听我邻居的大姐说她爱的上海人是多么温文尔雅,可你却这样野蛮。”“我是上海人,家住虹口区西安路‘舒氏公馆’,是当地有名望的富绅。今到苏州初进‘聚春楼’,见姑娘芳容不禁心动,请你原谅。”随即从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晃动了几下塞进慕容手中:“你为的就是它吗?哈哈,小意思。”慕容将钱愤愤地摔在地上,自尊地说:“我冰清玉洁信守一生,从不被淤泥污秽所染。你对我不尊重,我就对你不客气。上海人难道就是为非作歹之徒吗?”舒昌华洋洋自诩:“姑娘,我虽为富绅之子,但坐怀不乱;在家孝敬父母,在外信守朋友,时时自律其身。” “先生,我听说上海的‘聚春楼’是‘下三界’(1) 的人去,你也常去吗?” “不去。上海有那些人去的地方,甚至还有达官贵人去的地方不一而足。姑娘,你既入佛门还怕念经吗?”“先生,你既不属‘下三界’,为何到此动手动脚呢?” “恕我直言。我纯朴善良,爱花成癖:小时就爱桃花,圆圆的小脸像桃形;长大后更喜欢桃子,像孙悟空爱蟠桃一样。如今见到‘桃花’便心旷神怡,它既不低俗又不高傲,我还咏叹过赞颂‘桃花仙子’的诗呢。啊!真巧,世上竟如此之巧?听到你的名讳就勾绘起我儿时的回忆。今晚我给你的爱叫枯木逢春。姑娘,可知少爷之美意吗?”慕容回答出:“当然知道,不过你徒劳了!有人曾说,女人来到世间就成了男人的玩物或陪伴的笑品。这话对吗?” “我才疏学浅不敢高论。女人富有天赐的美丽、聪慧与悟性为男人所不及;男人恰恰利用女性无比的虚荣和极度的脆弱来弥补自身的空虚,妄图占为己有。从婵媛美轮美奂那里得到追逐的猎物,在虚荣与迎和之中女人降低了自身的价值,违心地驱动着灵魂、呵开圣洁迎合猎手的欢快。姑娘,我的这些话会刺伤你吗?”“不会。咒语说‘你痴迷什么,就死于什么。’有这话吗?”“我没有考究,更没去冥思苦想。不过,你痴情于我是不会死的。” “放屁。男人所要的痴情就是对女性的玩弄,从外到内、从肉体到精神无限地摧残。那么,属于女人的东西又是什么呢?是辛酸和眼泪。告诉你,女人属于自己,从不属于任何男人,女人是不需要你们的慈悲的。” “姑娘,讲慈悲干啥?属于女人的东西是男人,属于你的情人就是我舒昌华!无论再高贵的女人只要我勾一勾指头她就会主动投怀送抱。姑娘今夜痴情于我,我是不会对你凌辱和摧残的。你已时来运转,嫁给少爷会享受无穷的荣华富贵!你是一朵娇艳的花儿,非浮言夸耀不辨妍媸;我要把你带到上海,为你买套别墅,让你嗅嗅十里洋场的香风,观观黄浦江上的波涛。我俩恩恩爱爱,让风儿、雨儿、鸟儿、蝶儿都来羡慕这对比翼双飞的鸳鸯。” “呸!”慕容凶狠的眼神如利剑刺向舒昌华。她步步逼近,吓得舒昌华“嗯嗯”后退,姑娘举起右手朝他脸上扇去一个耳光,立即发出“咔”的声音。
注解(1) 下三界 :指流氓、赌棍和烟贩子。
舒昌华摸着胀红的脸,没想到结局竟会如此出人意料!姑娘愤然而起,大声骂道:“到这里来的上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可恶的社会害得我们无限悲哀,难道女人来到世间就该是男人的宠物或玩物吗?今宵一过人情如水,谁还能记得‘桃花’、‘李花’和‘梅花’呢?在花开花落之后,视我们连狗粪都不如,还能谈得上什么爱与情呢?”舒昌华乜斜姑娘黯然泪下,红润的脸变得灰白,双眼望着窗沙里都市的星光,自述似地说:“我遇人不淑(2) ,在苏州无地自容,难道还要臭到上海?我们这种人被家庭抛弃,被社会遗忘,在这谣诼纷纭(3) 的世道里令人心碎的感情备受摧残,连灵魂都死了,还会有爱与情吗?上帝把我撒向人寰却得到非人的待遇,这公平吗?你这狗东西妄图永远占有我,是不是?”“不,不是这个意思。今夜乃天赐良机,我俩缠绵悱惻之后,姑娘就会感觉到男人的爱是多么情真意切;也会明白人间天上为何不同的道理;更会懂得痴情何为形影不离。姑娘,到了上海我决不食言,虽兵荒马乱,战火纷纷,仍要你享受到豪门之家的富贵荣华。”“放屁。鳄鱼捕食水中的青蛙、螃蟹和鱼虾,一边咀嚼一边流出眼泪。你们戕害女人就如同鳄鱼捕食的眼泪,难道那是痛爱吗?”舒昌华看见慕容仍在哭泣,便掏出所有的钱双手递去,傲慢地言道:“收下吧,姑娘!莎士比亚说,金子只要那么一点点,就能让黑的变白、方的变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变成妙龄少女。你有了这么多钱,就能自由地歌唱生活,歌唱幸福,歌唱人生。”慕容将他狠狠地瞪着。舒昌华又道:“收下吧,它足够你尽情享用……”未等话完,慕容举起右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