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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牧羊人口中得到全家的行止,那么别人岂非同样会顺藤摸瓜而来呢?当此势单力薄之际,任何错误都足以招至新一轮的灭顶之灾。幸运不是每一次都会光临自己的。于是,他当即做出了继续向西迁移的决定。
经过三天跋涉,铁木真一家来到了桑沽儿河(3)上游古连勒古(4)群山中,在背靠合剌只鲁肯山峰(5),面向阔阔纳语儿湖(6)的一块小小盆地中安了家。古连勒古山是不儿罕山脉(肯特山脉)的外延部分,而桑沽儿河就是怯绿连(克鲁伦)河上游的一条支流。换言之,他们终于脱离了泰亦赤兀惕人所控制的斡难河上游地区,迁到了怯绿连河上游地区以期建立新的生活。
新生活的处境比过去更加艰辛。失去羊群的一家只能依靠狩猎为生。铁木真每天带领着合撒儿、别勒古台和合赤温进山捕猎,剩下的帖木格和帖木仑这两个小孩子,则跟随母亲诃额伦前往阔阔纳语儿湖畔捕湖鱼。可是这片山地的贫瘠以至于动物都很少光顾,除了土拨鼠和大野鼠之类的啮齿动物外再无其它。它们的肉并不好吃,但是如今只要是可以充饥的,都是上天的眷顾了。
然而,这种眷顾为时很短。仿佛是为了再度磨练铁木真,新的灾祸又不期而至。这一次虽然不似泰亦赤兀惕人的袭击那般猛烈,但是给予这个注定命运多桀的家庭的打击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事发当日,一切看起来都与平素毫无不同。铁木真他们照例按照往日的分工,兵分两路,入山捕猎。旁晚时分,铁木真这一队四人用秃尾土黄马驮着猎物回家。行至距离帐幕约百步之遥时,铁木真那属于苍狼的奇异感知立刻察觉到家中情形有异。
“莫非泰亦赤兀惕人又追来了?”
这个念头很快被否定掉了。他的眼光迅速落在了帐幕边空空如野的拴马桩上。
家中唯一的财产——八匹马不见了!对于这个几近赤贫的家庭来说,这个损失是毁灭性的。用破产二字来形容,是一点也不过分的。
“盗马贼!”
铁木真脑海中当即闪过这个为草原牧民所不齿的称谓。同时,他为自己的在分工上的疏漏既感懊诲,又复庆幸。懊诲者,举家出动而无人看守,因而导致失窃,陷全家于绝境;庆幸者,即使留下一个人,面对人多势众的贼人也是无济于事,一旦争斗起来,非但保不住财产,还可能失去一个宝贵的亲人。
这时,合撒儿、别勒古台和合赤温也相继发现了问题,同时惊叫起来。
“我去追!”别勒古台说。
因为只剩下一匹马,所以只能去一个人。
“你不行,让我去!我马骑得比你好。”
合撒儿也不甘落后,自从肩膀长到与别勒古台相齐后,二人始终在默默竞争着,而这种良性竞争,是铁木真所乐见的。
看着这对跃跃欲试的兄弟,铁木真心下一宽。困苦的生活没有消磨他们的锐气,反而令他们更加坚韧。大难当头,没有颓唐畏怯,只有奋力向前。但他不能将这个任务委派出去,作为一家之主,在家庭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刻,只能亲力亲为!做为首领,要想得到尊重与服从,就要比别人做得更多,做得更好!这是父亲也速该毕生所奉行的准则,如今轮到自己也当如此。不待合赤温开口请缨,铁木真已经做出了不容更改的决定。
“你们都不能去,留下来与合赤温一起等母亲他们回来,好好保护他们。我亲自去追。”
说罢,他把干粮装好,带上弓箭,飞身上马,沿着盗马贼们留下的马蹄痕迹,向东北方向追去。
一路上,铁木真不顾劳乏,星夜驰骋,直至天明。沿途遇到部落营地便上前打听,可惜一天下来,毫无收获。但他没有放弃。他暗下决心,即使是追到天边,也要将那八匹马原封不动得追回来。这是铁木真一家的无价宝、命根子。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在高原上不停得转悠,马的音讯却依旧渺然。到第三夜已经过去、东方发白之时,在晨光曦微中,他发现前面有一群马,马群旁有一少年正在挤马奶。铁木真近前向他询问是否见到过那八匹马的踪迹。
少年抬起头问道:“你说的八匹马,是不是七匹青鬃马中间杂着一匹银灰马?”
“不错!”铁木真眼前一亮,连忙追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今早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我看到几个人带着这些马,行色匆匆从这条道上跑过去了。莫非这些人是盗马贼?他们偷了你的马?”
“正是!”
铁木真大喜之下,向少年施了个礼,便要上马去追,却被少年叫住了。
“且慢,你骑的这匹颠马太差,恐怕追不上。就是追上了,对方人多,你也未必是对手。我和你一起去追吧,我还可以借给你一匹好走马。(7)”
“这……如果肯借马,那是再好不过,可是你就不必去了吧?”
少年的提议确实很诱人,但是过于突兀,使得一向果断的铁木真也不免犹豫起来。
“盗马贼是草原上的祸害!”少年气愤地说道,“大家同为牧民,原该互相帮助!”
“可是……”铁木真还在犹豫着,他的目光望向马群。
“不必管它们!”少年的态度相当果断,“这里离我家不远,会有人照顾他们的。你就别犹豫了,再磨蹭下去,就很难追上了。”
听对方如此一说,铁木真除了答应之外也无话可说了。
少年边说边行动起来。他从马群中牵出一黑脊白毛、一粟白相间的两匹看上去就是相当神骏的快马,黑脊白毛者交予铁木真,粟白相间者留与自乘。
铁木真惊讶得看着这个侠义心肠的少年,见他生得眉目俊朗,气宇轩昂,身材虽不如何魁伟,年纪也不甚大,但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刚毅果决之色。他的动做敏捷得惊人,是铁木真平生仅见。在与铁木真对话的过程中,他已经将上路所需的一切整备停当。
原本提在手中的那只大皮筒已经被他随意抛在旁边,抄起身旁的一张弓和一袋箭便飞身上了马。此时,他才发现马的缰绳有磨损的地方,便微一探身,捋了一把青草在手。这把青草在他的手中只是简单的三折两拧,就变成了一根结实的草绳,将磨损处牢牢绑紮了起来。这一系列活动的过程中,他的脸上充满了大人般的自信,连召呼都没向家人打一声,就与铁木真一同踏上追马之路。
起初,铁木真还想劝阻他,但越看下去就越觉喜欢,甚至着迷于他的一举一动,万分赞佩之下,心中立时涌出结纳之意。在路上,铁木真问起他的出身家世,方才知道,他叫博儿术(8),是居住于附近一带的阿鲁刺惕部族长纳忽伯颜的独生儿子。同为蒙古人,双方的关系已是近了一层,而当博儿术听说对方就是名满草原的勇士也速该之子时,心中更是大生钦养之情。眼中看着铁木真那卓而不凡的仪表风度,耳中听着他洪亮豪迈的不俗谈吐,博儿术那一颗炽热的少年之心和一腔不甘沉沦的热血同时沸腾了起来。这种一见如顾的感觉使二人之间的距离在短时间内靠得更近了。
此后的三天里,二人并辔驰骋,虽然还未追上共同的目标,却使两颗勇士的雄心同时找到了彼此的目标。铁木真将自己这几年来的遭遇和所思所想毫无保留的说给博儿术听,并时常向他征询意见和建议。而博儿术在赞叹之余也将自己的看法合盘托出,他为也速该的死由衷悲哀惋惜,同时也为铁木真一家所遭受的遗弃与迫害愤愤不平,更折服于铁木真的远大抱负。交谈中,铁木真发现博儿术不但为人慷慨侠义,更难得的是有一副金子般宝贵的头脑,他的许多真知灼见也已经完全超越了他的年龄,即使是那些有着贤者智囊之誉的大人们也有所不及。
“即使这一次不能夺回那些马,自己也没有空跑一趟。”铁木真如是想。
而博儿术也在想,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将性命托付于他的英才。两个草原上不世出的豪杰,就是这样相识、相交与相知的。人生的际遇真是不可捉摸,如无马匹失窃事件为诱因,也许博儿术这一生最多也仅仅以一介小部落首领的身份没没无闻得度过,而铁木真在他今后的事业中也将失去一位好帮手。万能的长生天注定要使两颗粹灿的明星相遇,磨擦出足以光耀四方的万丈神光!
当第三天傍晚降临草原的时候,他们在一座小山丘前发现了一片营地。从远处就可以看出,这营地是由一些车辆按蒙古人传统的古列延形式搭成的。及至稍近,铁木真一眼就从散放于营地四周的马群中认出了自家那七青一灰的八匹马。
铁木真对博儿术道:“咱们找到了。”
博儿术向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天黑已后,咱们就去把马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