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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放在一只大皮囊里挂在马背上。
即使是现在,锁儿罕失剌也未忘记“谨慎”二字。为了防止铁木真在路上万一再次被捕,便没有给马配备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马鞍,同时又嘱咐道:
“路上千万不可停留住宿,一定要直接返回你母亲身边去。所以,我也就不给你预备火燫了。估计这一只羊羔的肉,也够你吃到家啦。”
他又指了马说道:
“这是一匹不生驹儿的骒马,以后也就不必还回来啦。就象你自己一样,也千万不要再回来呀。”
看着锁儿罕失剌那严肃的表情,铁木真的心中涌起一丝歉意来。自己的这次造访,确实给他和他的一家惹来了巨大的危险。若非他们舍命相救,自己此时还不知有没有命在。因此,他向对方深深地点了点头,心中也决定无论路上会遇到怎样的艰危,也再不会牵连他们。
“好啦,好啦!快走吧!遇到敌人,千万不可恋战,只要逃得性命就比什么都强。”
在锁儿罕失剌的催促声中,铁木真从沈白的手中接过一张弓和两支箭(8),想到他们连自己路上防身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心中又是一阵感动。
这一家人忙乱收拾的情形,铁木真都一一看在眼里,但他没说一句表示感激的话,包括被收留隐藏的这几天,他也一言未发。他心中知道,这样的恩情不是光凭话语就能报答的。他只是将这一切牢牢记在心中,与对泰亦赤兀惕人的仇恨融于一处,埋在心底。他深信,只要自己能逃出去,终有一天会以实际行动来报恩与复仇!
锁儿罕失剌的话打断了他有沉思:“快启程吧,你这为我一家带来灾祸的小祖宗。还是那句话,无论路上发生了什么,也千万不要将我们一家供出来。”
铁木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沈白和赤老温兄弟,特别注视了一下聪慧的合答安,便飞身上马。几天的休养令他感觉神完气足,与先前的虚弱相比,判若两人。虽然肩头与腿部的矛伤还隐隐做痛,但并无大碍。
未出营地之前,他小心得操控着坐骑,放轻马蹄,悄没声得穿过一座座沉寂的帐幕,及至出离险地,立刻猛加一鞭,骒马吃痛,待要嘶叫,又被沈白装置上的特殊嚼子控制住不能出声,只得向前猛得一蹿,四蹄趟开,疾驰而去。
在他背后,相送的锁儿罕失剌直到望着这一人一骑消失于远处的地平线,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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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真一路边策马狂奔,一面想着自被俘以来的见闻。自己九死一生逃出了险境,当真是两世为人了。然则,他想得更多的是,泰亦赤兀惕人不能妥善处理各族之间的关系,反而歧视、打压乞牙惕一族。这样的高压所造成的之离心离德的倾向正在与日俱增。自己将其夺回,将其重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恢复父辈时代的光荣与威名,现在看来也并非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想!即使在这条路上还将会出现种种艰险与阻碍,但是只要自己不丧失志气与目标,终究还是会有成功的一日。
眼前是看不清路途的黑夜,可是在他的心中,希望的光芒已经微露樨瓠……
(1)赤老温(tchilaghoun,tchila’oun,tchilon);蒙语意为“石”。这个名字在突厥与蒙古族内都被广泛使用。
(2)《秘史》原文作,“其家有徵,每注乳,澎之彻夜达旦”。
(3)《秘史》原文作,“我非语汝曰:寻汝母汝弟去乎?”
(4)《秘史》原文作,“龙多儿之逐雀入丛也,而丛救焉。今来投我,何出此语。”龙多儿是一种黑眼雀鹰,身灵巧,善于捕食。汉文名字叫“鹯(读zhan)”。
(5)鸣镝,一种游牧民族在狩猎或战争时使用的响箭。其原理为箭簇穿孔,一旦射出则风自孔入,激发声响。是一种独特的指挥信号。
(6)《秘史》原文作,“拆其枷而焚之,俾乘(房)后载毛车”。
(7)《秘史》说,这是一匹“口白草黄不驹牝马”。牝马,即母马。
(8)《秘史》上说,“不与鞍,不与燫,与弓一,与箭二”。不给马鞍和火燫,正如我在小说里解释的那样,是防止暴露自己而招致灾祸,同时路上也不可投宿,应该日夜兼程,离开这里越远越快越好。给弓箭自然是为了防身,但是只给两支箭是要求铁木真遇到敌人不可恋战,只须逃命即可。
第十二章 良友博儿术
这一次逃亡非常顺利,为幸运所光顾的铁木真沿途再未遇敌。那些泰亦赤兀惕人显然还停留在对营地的全面搜索之中,使得斡难河两岸空无一人。
即使是这样,铁木真依旧不敢大意。他按照锁儿罕失剌的嘱咐,一路狂奔,不敢稍有停留。渴了、饿了就在马上吃喝羊肉和马奶酒,困了就伏在鞍鞒上打个盹。就这样一连跑了三天,直到眼前现出不儿罕山的雄齐身影后,他才放下心来。
这时,另一个问题就出现了——去哪里寻找自己的家人们呢?在原来的营地处,他未敢多留,只是随意查看了一番,见除了当日设置的拒马障碍和那座东倒西歪的帐幕废墟之外,已是物在人空了。这一点,他并不意外。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何况那次夜袭已经说明此地距离泰亦赤兀惕人过近,难以保证安全。以母亲的聪明自然不会再留,此时一定带着弟妹们远远离去,别寻栖身之所。
既然此地不堪再留,铁木真就顺着人畜在草地上留下的踪迹,溯斡难河岸而上逶迤而行。当他到达乞沐儿合河(1)汇入斡难河的河口地带时,从一个牧羊人的口中得到了关于不久前有一家人从此渡河,向别帖儿山口方向迁移的消息。
从对方言语中对这一家人的形貌描述中,铁木真断定那就是自己的家人。于是,他立刻纵马驰向西南,在一天后来到了连接别儿贴山口之前的豁儿出恢小丘。在小丘的阴坡上,他看到了一间简陋的小帐幕,便试探着近前查看,第一眼就发现了携带着弓箭正准备出猎的合撒儿、别勒古台和合赤温。兄弟见面自然是喜不自胜,四兄弟以有力的拥抱和热情的欢呼述说着生离死别的惊与喜。
闻呼而出的帖木格也立刻看到了兄长,他本也打算上前拥抱久违的兄长,但很快发现兄长身边所有的空位都被三个身强力壮的哥哥所占据,自己根本无法插足期间。他长声惊呼着,转身奔回帐内向母亲报喜。
帐幕中的诃额伦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因激动过度而语焉不详的帖木格的话语中弄清楚外面发生的一切。她静静得坐着,略略沉默了几秒钟后,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口中喃喃自语:“长生天保佑!长生天保佑!”
原以为已经失去了这个最令她骄傲也最令她忧心的儿子,但此时却又奇迹般得回到她的身边,令这位以坚强和智慧著称的母亲一时间不知所措。此时,此事,除了以天神眷顾来形容外,再没有其他途径来解释这一奇迹。
帐幕外,熟悉的脚步声再度响起,铁木真走了进来。这时,早已激动得无法自持的帖木格和帖木伦立时扑上前,紧紧抱住高出自己甚多的兄长的腰,涕泪纵横,悲喜交加。最后,诃额伦也加入了拥抱的行列,她搂住铁木真的脖颈,将自己的脸帖住儿子的脸,不停得磨搓着,以低沉的声音,象是对铁木真,又象是对自己哽咽着轻呼:
“回来了,我的儿子回来了。长生天将我的儿子送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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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真一家是如何渡过这不同寻常的一天,其中有多少生死契阔,即使不说,也可以想向的到。经过这一次惊心动魄的生离死别,一家人的感情愈发融洽,血缘凝聚而成的向心力亦更上层楼。但是,这次劫难对于铁木真一家的经济环境却无异于雪上加霜。由于泰亦赤兀惕人的袭击,原本规模小得可怜的羊群彻底丢失,唯一可以算做财产的只有逃亡时做为坐骑而被带出来的九匹马,七匹青鬃马和一匹秃尾土黄马,当然还有父亲遗下的那匹银灰骟马(2),即使将沈白赠送的那匹不能生驹儿的甘草黄骒马算上,也不过十匹马而已。而这匹马转天就因劳累过度,生起病来。为防止它传染其他马匹,只能就地屠杀掉。
查点过可怜的家产后,铁木真心中忧戚渐盛。这种忧虑不单单是来自家中的经济困境,更是考虑到全家目前所居留的豁儿出恢小丘依旧处于泰亦赤兀惕人的势力范围之内,既然自己可以从牧羊人口中得到全家的行止,那么别人岂非同样会顺藤摸瓜而来呢?当此势单力薄之际,任何错误都足以招至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