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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怕的眼神!";
亦勒赤台心头大震,自觉无所遁形,情不自禁得便要转身拔足奔逃,双足却又仿佛被钉在地面上一般动弹不得。幸好,这时大汗已经命令术赤退下,他这才缓缓挪动着如灌了铅的双腿,艰难地离开了大帐。
回营的路上,术赤一言不发,面上毫无表情,似在寻思着什么,又好象头脑空空,什么都没想。亦勒赤台本人则依旧沉浸于被楚材盯视所造成的震撼之中而无法自拔,同样也说不出什么。于是,他们就这样沉默着回到自己的营地里去了。
翌日,窝阔台与察合台的五万大军也赶到了。比成吉思汗规定的集合日期提前了两天。他们之所以迟至还是因为所携之战俘几乎超过了本军的一倍以上,同时还有数不胜数的战利品。他们受到了成吉思汗的热烈欢迎,其规模之隆重比之昨日术赤所遭之冷遇,不谛云泥之判。人们认为,这是大汗为彰显窝阔台的继承人身份,提升他的威望而故意安排下的。这一点,成吉思汗本人也未对任何人加以说明,然则从情理而言却也可以讲得通。
总而言之,二十万蒙古军和几乎倍于他们的扯里克⑹所组成的浩荡海洋将撒麻儿罕团团包围,使这座壮丽的城市在瞬间化为了无助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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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天,成吉思汗都没有发布攻城令。面对这样一座重兵把守,壁垒森严的城市,他不能调以轻心。他认为,需要采取十分稳妥的战法才能保证胜利。当然,他并非只是思考,同时也不失时机地将者别与速不台这两位如今以堪称臂膀的蒙古军重镇传唤到面前。
";你们立刻带领三万精骑,如离弦之箭般按照我所规定的方向前进!你们的任务是一致的:追击摩诃末!要象猛犬追逐狐狸,苍鹰捕捉野兔般,一刻不得放松。他逃上天,你们把他射落;他潜入海,你们将水排干;他遁入地,你们将大地掀翻。沿途城镇毋需纠缠,降伏者一律宽免,胆敢抵抗者坚决消灭!";
者别与速不台没有多说什么,两个人都为这精彩而沉重的任务所吸引。他们目光烁烁,眼中充满了对未知战场的渴望。翌日,这支杀气腾腾的猎杀部队出动了,如箭簇般电射而出,横跃阿姆河,向着蒙古人至今未曾涉足的广大世界飞去,从此展开了一段壮丽的远征史诗。
自从针对撒麻儿罕的围城行动正式展开后,花剌子模军便全线收缩入城,将整个郊区让了出来,包括算端那富丽堂皇的行宫阔克萨莱⑺。于是成吉思汗就将自己的指挥所迁入其中,在这里,窝阔台向他献上了一名战俘前讹答剌城主亦纳勒术。
对于这个吸血的害虫,成吉思汗没有多余的话要对他说,他甚至不打算让那张贪婪的脸玷污自己的眼睛。因此,他只是做出了相应的判决,并让亦勒赤台与龙琨去执行。
在";蓝宫";的庭院里,被捆绑在木桩上的亦纳勒术睁着迷茫与惊恐的眼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判决。如果有一名熟人看到他此时的模样,会完全认不出来的。旧日全讹答剌最胖的人,眼下已经变得又黑又瘦,和一名饥民没有两样,整个人如同撒了气的皮球般,无精打采,奄奄一息。自从被俘后,他就没睡过一次安稳觉,总是被各种凄厉的恶梦所缠绕。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受到赦免,唯一不可预见的是,对方会以何种刑罚来处死自己。他想到过以自杀来了结这无尽的折磨,然而又恐因此死后遭受伊斯兰教义的严厉片惩罚。
他正胡思乱想之间,却见亦勒赤台与龙琨并肩而来。此二人,前者受其迫害险些命丧其手,后者则被他杀害了亲密的战友,成吉思汗以他们为执行人正是要体现出这个判决的复仇意味。
两名执行人行过亦纳勒术面前的时候,并未停留,而是向前方继续走去。在相距捆绑亦纳勒术的木柱约一箭地外,怯薛歹们正按照大汗的指示架起大镬,燃起烈火,将大块的白银锭投入其中烧融。亦纳勒术此时还未意识到这个举动与自己的命运之间的必然联系,及至两名执法者提着装满银汁的大筒和大铜勺重回他面前时,他的心才惕然有所觉悟。
";你们要做什么?";
";惩罚贪婪的强盗!";
";不";亦纳勒术的惊叫刚起,龙琨的手指已经捏住了他的下颌骨,轻巧的一托一送,便将他的下巴摘脱了骨环。这一招避免犯人咬舌自尽的手法,他是和中都城内一名曾经服侍于金国朝廷的老刽子那里手学来的,想不到却在这西域之地派上了用场。之后,他将大筒放到了地上,向亦勒赤台示意可以进行了。
亦勒赤台将铜勺探入筒内,承起满盈的银汁,青色的烟雾立刻扑入亦纳勒术的眼中,耳中听到沸腾的银汁丝丝做响,将灼热的气味直送入他的鼻翼。他的视线在呛出的眼泪中完全迷朦了。
";你既然那么爱钱,现在就一次给你个够,让白银和你的身躯融为一体,为你陪葬吧!";
说完这句话后,亦勒赤台毫不犹豫地将滚烫的银汁注入了亦纳勒术的体内,从嘴巴、耳朵分别注入。
";吃下银子,听着银子,这不是你毕生的渴望吗?";
龙琨的这一句嘲讽,亦纳勒术已听不见了。银汁入体的刹那,他的脸狂烈的扭曲变形,身体不断做出上挺弹跃的动作,活象一只离水的鱼。禁锢他的铁链被挣着";哗啦啦";乱响,背后木柱则左右摇幌,发出";咯吱吱";的轻响。接着,在下一个瞬间内,这种挣扎倏然止歇,亦纳勒术的双眼翻出死鱼般的白色,以凄惨的表演完成了他的人生退场。
是这样,他在算端的宫殿中逃过一劫,但终究未能躲开永恒的惩罚。正如波斯史诗《沙赫那美》中所说的那样
这就是天道:
它一手捧着王冠,
一手拿着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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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复仇快感并不能消弥人心中的怒火,并在高昂的战意催动下势成燎原。战争的车轮一旦滚动起来,除非将面前的一切辗成碎片,是不会稍事停歇的。成吉思汗驾驭着战车,也为战车所牵引,绝无片刻留顾。
在围城后的第三天,当被波斯人称为";忽炭之王";的太阳燃着熊熊烈焰焚尽漆黑夜纱,使茫茫夜色消逝在遥远的天际后,蒙古军吹起响彻行云的号角,发出雷霆万钧般的呐喊,开始了对城市的全面进攻。不幸的扯里克们被迫穿起蒙古军的装束,举着蒙古战旗,在刀枪箭簇的驱赶下,冲在攻城队伍的最前列。他们将以血肉为盾牌,为背后的蒙古军遮蔽来自同胞的锐矛利箭。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来自各属国和被征服地的工兵们,他们架起了投石机、巨弩炮和火炮等等攻城器械,对着城壁猛烈开火,将死亡的请柬一刻不停的向城内发送着。另一些突击部队则乘守城兵忙于应付扯里克们的时机,以不惧箭矢的轒辒车和木幔为掩护,搬运来大量的泥土石块填埋护城河,为后续攻击部队开辟前进之路。
从城壁上看下去,引自塞拉夫香河水的壕沟中不断被棕黄色的砂质泥土所侵入,原本明艳动人的青绿色渐渐泛出枯黄之色,变得混浊起来。一如这遭遇兵燹的绿洲般,呈现出枯萎憔悴的颜色。更多的土石投放下去,一片水面化做了平地。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蒙古可汗真的很喜欢大规模的攻略方式呀!";
身为城备总大将的脱海罕藏身于橹楼之中,从窥视孔中向外观察着战况,脸上泛着无奈的苦笑。然而,一旦想到成吉思汗的决心与蒙古军物资之巨大,连苦笑都很难维持下去了。虽然城内之军号称十万以上,但真正能战者不过五万而已。即使是这五万人中,又因派阀林立,互不服气而难于组织起一支有效的力量。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总大将所能调动的部队,充其量不足两万人。每一道通传全军的将令发下去,或受阻碍而许久后才能凑效;或需多方妥协平衡后打上几个折扣后方被贯彻;而更多的则根本被置之不理,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踪。
想到这里的时候,脱海汗的眼前忽然一黑,窥视孔外的视野被一团飞速接近的黑暗所完全遮蔽。随即,橹楼的墙壁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包石的外墙";哗哗啦啦";地一片破碎之声,木质的梁柱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一切都在诉说着被创的伤痛与恐惧。
脱海知道,橹楼中弹了。是蒙古人的巨型投石器所发出的大石造成了这次强烈冲击。所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