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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忽然说道:
“既然我的建议不被采纳,那么请可汗允许我交出兵权,另派勇将承担吧。我老了,不再适合两军厮杀的场面了,也请可汗允许我离开军营,回家养老。”
“好,我答应你。你是多么幸福啊,至少还有家可回,我呢?呵呵,只能跟着他们在这里赌上自己的全部的生命与家庭了。反正死的沉寂与生的劳碌也没什么不同,我情愿作战!”
在以苦笑和悲叹送别了黯然离去的老将之后,塔阳目光散乱地东张西望,最终停留在豁里速别赤的脸上。
“豁里,你能斩杀汪罕,说明是个勇士,大将之职就交付于你了。”
“蒙我汗信任,深感荣耀,决战之时,定将蒙古人一举歼灭!”
速别赤突蒙重用,自是喜不自胜。可是他却并未想到,自己对于指挥千人以上部队的经验都十分欠缺,又怎么可能将十万大军运用自如呢?身为下令者的塔阳似乎在此时便已经放弃了胜利的希望与全部的信心。他在此前不能坚持自己提出的以空间换取胜利的上策,又于此后走向另一个极端:几乎是以一种自曝自弃得心态将指挥权随意交给一个徒负匹夫之勇而从无大战经验的人。此时此刻,悲剧的色彩已经悄然降临在包括塔阳在内的全体乃蛮军队头顶。然则深夜之中那些熟睡得士兵们却浑然不觉……
…
(1)《秘史》汉译本记为鼠儿年5月16日,相当于纪元1204年5月17日。本书采用海涅士译《秘史》。
(2)一说所悬为九条枣红马尾。
(3)速勒迭是蒙古珊蛮教中的“监护之神(相当于保护者)、家神、门神”,兼有“祝福、幸福、繁荣”的意味。(科瓦列夫斯基词典,Ⅲ,1428页)。
第四十二章 杭爱山大战
“夜袭!”
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驻屯于山下开阔地上的乃蛮军中倏忽响起这一连串的惊叫之声,伴随着这充满惶恐之意的呼喝之声,左右两翼的营寨同时起火。杭爱山大战以蒙古军率先发动进攻,奇袭乃蛮前哨阵地为序曲,正式揭开了厚重的血色帷幕。
基于对此战重要性的认识,铁木真亲自出阵,统御由怯薛们组成的前锋部队,将中军调度委托于合撒儿,殿后之任则交予幼弟帖木格。蒙古军见自家的可汗亲冒矢石于第一线指挥作战,立时士气大振,群情激昂得向乃蛮军发起强大的攻势。反观乃蛮军,由于主君怯懦、临阵换将加之蒙古军的欺敌策略奏效等多方面因素所致,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在第一轮远程弓箭打击过后,前哨阵地便呈现出力不能支之状,并于随之而来的蒙古骑兵冲击下节节溃退。至正午时分,前哨部队已经被驱赶到山脚之下。若非山路狭窄,不利骑兵冲击,只怕会被一直赶到塔阳的宫帐之前。此时,身为大将的豁里速别赤暴露出了他欠缺用兵常识和临机应变能力的绝大弱点。前方初接战时,他认为足以抵挡,想让蒙古军消耗一部分战力后再派出自军的主力部队发动反冲锋。及至发现前军不堪一击时,他又不能立刻组织优势兵力展开反击,而是以兵法之大忌,分批将有限的部队投入战场,非但无助于改变战局,反而无谓地消耗了已方的后备战力,仍不能将战局引向有利于自军的走向。做为大将的他,原该居中调度,可是他却依旧是一副千人队长的行事态度,亲自带兵冲入战阵,虽然在某一局部暂时阻遏了蒙古军的突击,但是乃蛮军的整体防线由于指挥调度不灵,造成了无数龟裂的缺口并逐步在阔大。
被从睡梦中唤醒的塔阳汗,在侍卫们的搀扶下,心惊肉跳地立于悬崖之畔,望着山下迹尽屠杀的场景,回味起昨夜连续不断地折磨他的恶梦。每个梦中不是有铁蹄迎头踏下,便是有乱箭劈面射来,令他一夜数惊,醒后但觉冷汗淋漓,全身发冷。如此一来,原本精神不振的他,此时就愈显萎靡不振,再加之前方战况不利,令他的精神几近崩溃的边缘。
人,一旦处于无助的状态下,通常会转向他人来寻求精神与力量上的支持,而距他最近的人往往也是他第一个寻求援助的目标。这就如同溺水者会尽量去抓住身边飘过的第一件物品是一个道理。塔阳亦不例外,他的软弱则将这种“救命稻草”式的心态愈发扩大化了。
短暂的四下张望之后,塔阳发现豁里速别赤与古出鲁克都已经披挂上阵,下山指挥作战去了。唯一同样站在崖边的人却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札木合。当此兵凶战危之际,他的脸上却全然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悠然神情,意甚轻松的向战场张望着。
“古儿汗,请靠近来,我有话问你。”
札木合应声踱至塔阳身旁,打量着他那副狼狈样,心中好生幸灾乐祸:你不是自命为上国文明之邦的大可汗吗?今天怎么让我们这些蒙古蛮子逼到这步田地了?现在想起来让我靠近,莫非不怕我身上的臭味了吗?不过,他的脸上还是装出了一副关切之色问道:
“尊贵的乃蛮汗,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之差?身体不舒服了吗?”
“多承古儿汗的关照,我没事。只是想问一下,你对铁木真的部下应该很熟悉吧?”
“还好吧,可汗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吗?只要是我知道的,定然如实奉告。”
“多谢。那么现在就请你告诉我,那山下追杀我的前锋兵将,有如虎狼之驱群羊,直逼牢固栅栏的是什么人?”
札木合早已看得清楚,当即不假思索得回答道:
“此乃我铁木真安答所养凶猛如虎狼的‘四狗’。他们呵:
“养而喂以人肉,系之锁链紧扣。
“此乃蒙古四狗,举世罕逢敌手。
“其额青铜额啊,有黑铁凿之口。
“舌比锋矢锐啊,心是镔铁铸就。
“环刀为其鞭啊,挥洒烈烈虎吼。
“饮露即可奔驰,风卷残云行走。
“闻杀声而欣喜,盖因可食敌肉。
“今日各脱项上链,血舌吞吐馋涎流。
“那催马赶来的,强壮胜山熊者名忽必来,尖锐如箭簇般者名者别;那紧跟不落后的啊,黑如铁塔的名者勒蔑,那目似闪电者名速不台(1)。若问彼等何许人,此乃铁木真之四狗。”
这如歌之苍凉,赞之雄浑的回答令塔阳毛骨悚然,时当夏日当头,他却全身如堕冰窖,赶忙吩咐侍从取来皮裘裹住他瑟瑟发抖动身子。这时,又有几支蒙古军横向撕开一支乃蛮军队阵地,黑、花旌旗翻卷之处,已将被切在外侧的那部分乃蛮军包围起来,如虎吞羊般将其快速蚕食殆尽。如此战力,是塔阳前所未见的,当即大骇,情不自禁得拉住札木合的一条胳膊,宛如握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攥住,颤声问道:
“那些如同饱饮母奶的烈驹围着母亲欢跳般,狂飚扬尘而至的又是哪路兵马?”
看到那两种熟悉的旗帜,札木合心头一痛,这些人曾经是自己威震草原的无敌神兵,如今却化作了铁木真手中的杀敌利器。他根本不考虑塔阳的感受,自顾自得以怀念的口气回答道:
“他们是我蒙古海都汗的子孙,战神的后裔——兀鲁兀惕与忙忽惕二族。他们呵:嗜杀持械之强者,爱劫血腥财富;喜斗勇猛之好汉,杀人越货行家;今日面色不善,因此列阵来犯。他们是天生的战士,血肉养大的凶手!”
塔阳面如土色,急命部下传令,遇此二族人马,不可轻易交锋,以避其锋芒。
这一令刚刚传出,他又再度发出了惊呼:
“那又是谁,带领无数铁骑跟在二族背后奋锐当先杀来,如饿鹰捕食般杀戮我军?”
札木合似乎也被战场上蒙古军的驰骋英姿所感染,或许他始终将自己当作蒙古人的一员,即使此时是与本族为敌,却也要在异族的乃蛮汗面前一展本族英豪的雄风,抱持着对自己这种古怪心态的审视与自嘲,他用赞美诗般的语调回答道:
“那就是我的铁木真安答啊!其身以生铜祷就,其体乃熟铁锻成,针锥刺之亦不可进的英雄好汉。我那铁木真安答,恰似捕食的饿鹰,如此奋锐而向山头扑来了,你看到了吗?乃蛮军曾经扬言:如果蒙古人胆敢来犯,就如屠杀羔羊般令其蹄皮无存。而今,他已经带着他们来了!你试看谁屠戮谁!”
“啊!太可怕了。”
塔阳的声音已接近哀号。手足无措的他,连下令的勇气都已完全丧失,人似木雕泥塑。
望着懦弱如虫蠏的塔阳,札木合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心情是那样畅快淋漓,那样意气风发。即使是当初就任古儿汗之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情。虽然此刻在山下耀武扬威的蒙古军并非自己的部下,他却依旧为他们的胜利而自豪,同时对三河之源故地的怀念之情也油然而生。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离开蒙古吧?飞向